齐王与晋王面色都变了变,即便是孟初一这不懂朝政的,也听得出来其中关窍。
    北越不像大雍,大雍即便隆庆帝失踪,也有三个正值壮年的皇子,最重要的是,大雍推崇礼法,子嗣传承的念头根深蒂固,除非紧要,绝不可能有乱政之相,也正因为此,齐王明知道隆庆帝的下落,又掌控着他的生死,一时之间也轻易不敢妄动,生怕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坏了名声。
    而北越皇族本是游牧民族,民风极为剽悍,对皇族血脉看的也不似大雍这般重,北越皇后以一女子之姿能够摄政这么些年,又一力扶持自己的女儿成为护国长公主,可想而知她的剽悍强大,如今护国长公主生死不知,北越皇后又重病在身,群龙无首,大乱之相就在眼前。
    “可还有旁的消息传过来?”齐王低道。
    “暂时没有。”献王面色黑沉,“这件事本就隐秘,还是我藏在北越的探子冒死探出来的,他好不容易逃脱性命,九死一生,哪里还有别的消息传来。”
    齐王眸色微亮,“他回来了?”
    献王微叹了口气,“重伤昏迷,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去,如今正在我府上养伤,只是我看着倒是不好。”
    “速让太医去诊治,无论如何让他活下去,北越的事如今扑朔迷离,必须让他给本王好好说清楚。”
    献王一凛领命,“是!”目光下意识落在不远处的车轿之上,“那孟氏……”
    齐王微微皱眉,晋王平静开口,“之前说好由我看管,自然是送入晋王府。”
    “晋王兄所言甚是。”
    “去齐王府。”齐王平静打断献王的话,“如今北越有乱,诸事不宜,晋王问了那么些时日也问不出父皇下落,不如由我来。”
    “齐王府正行丧事,何必去叨扰!”晋王冷笑,“若乱了丧仪,对王妃也是不尊重。”
    “王妃心念国事,心念父皇,自然不会在意。”
    晋王针锋相对,“齐王此时倒是知道王妃的心思了,既如此,她又为何在盛年之时突然薨逝?齐王兄当真以为能瞒过天下人么?”
    此言说出,当真是诛心了!
    饶是齐王也面色铁青,双目之中隐有火色,“放肆!”
    献王见状不妙,慌忙挡在两人之间,迭声道,“孟氏身上藏着父皇的下落,自然不能草率行事,依臣弟看,还是……还是宫里最为安全,何不如再将她送回宫里,也省的两位皇兄左右为难,齐王兄,可好?”
    齐王脸色沉凝,却一语不发。
    献王又看向晋王,“晋王兄?”
    晋王冷冷一笑,“既如此,就再送回母妃殿中便是。”
    “是。”献王回头瞪向身边侍卫,“还不快将孟氏送回去。”
    话音落下,立刻有数名戎装侍卫来到马车前,孟初一目光在场中三位面色各异的皇子身上落了落,当下颇有几分偷听被捉住的尴尬,咳了声,十分坦然的道,“我不回宫,我要去北疆寻容珩。”不理众人愈发诡异的脸色,她继续道,“我不相信容珩已经出事了,若是你们不让我去,便是拼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隆庆帝的下落。”
    “放肆!”出乎意料的,开口的竟然是齐王,齐王铁青了脸色,“还不快将孟氏带回去!”
    孟初一张了张嘴,才要说什么,晋王纵马向前,护卫似的拦在她的身前,“我看何人敢动她!”
    孟初一:“……”
    她咳了声,才要说些什么,献王苦着脸挡在齐王面前,低声道,“齐王兄,不如……不如让晋王兄护送孟氏回宫吧,这样你我也都能安心,北疆那边着实耽搁不起,您看……”
    齐王面色发沉,却没说话,献王忙朝晋王躬身,“劳烦晋王兄了。”
    晋王一语不发,只看向孟初一,“容珩……雍王的下落,我会帮你去寻,或者,待此间事了,我陪你去北疆。”
    他的目光沉静而清锐,竟是毫不掩饰的满腔情意,他本就是精致好看的人,如今月白衣袂微扬,言辞恳切,目光凝定,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微软,饶是孟初一,心中也生出些微复杂情绪,她微微抿唇,终于道,“我自己去,不用人陪。”
    晋王眸里闪过一丝涩然,垂眸淡淡一笑,“届时再说罢。”
    孟初一心里微叹了口气,扫了眼齐王献王,反身坐回马车,听着晋王低喝一声,马车重又折转,她倚靠着车门,隔着车帘,隐约可见路边人影,不辨人影,更不知是谁。
    她舒了口气。
    今日的事,透着蹊跷。
    事情蹊跷,人更蹊跷。
    晋王与齐王的性子都像是改了,不再如往常一般内敛克制,尤其是献王,似乎比往日更活络些,以往的印象里,他着实是个棱角分明而板正的人,而且他北越消息来的,着实是凑巧,便是她这个与他不甚相识的人,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不知齐王与晋王做如何想了。
    还有北越那边,傅近雪被打入地牢,她虽不知道北越皇族行事如何,但涉嫌刺杀护国长公主,这个罪名足以让傅近雪死上百次,傅近雪一人在北越,又无援手,也不知如今可还好。
    还有容珩……傅近雪自顾不暇,容珩的境况怕也是好不到哪里。
    心中不由自主的一阵焦灼,她定了定神,将那焦灼强行压下去,一时间有些庆幸将傅近雪的令牌还给了熊清泉,熊清泉是傅近雪的心腹,如果知道了傅近雪的处境,想来会不顾一切去援救,只是不知道熊清泉到底知不知道傅近雪如今的状况。
    她抚着车窗,听着外面时不时的喧哗,心中一阵犹豫。
    她相信,容珩留在大雍的人一定会时时注意着她的动向,她好不容易出了宫,身后自然有人尾随着,如果她现在传消息出去……会不会如熊清泉一般,泄了行踪,到时候反而不妥。
    车轿忽的停了停。
    她一怔,才待询问,车帘外已经递了一个油纸包进来,晋王的声音自外面响起,“不算什么好吃食,先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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