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抬眸看媚生一眼,眸光忽而有些幽深。
    她心底一紧,却见眼前的和尚温温和和一笑:甚好。他微笑道,施主与贫僧一同转去修道,何如
    媚生聪颖机敏,修为又强,为云止做事,更是向来尽心,云止对她放心的很。媚生去了以后,他便去了内室打坐,看似没将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实则分出三分精力,等媚生回来。
    然而媚生并没有来。
    云止并未当做一回事,只暗道和尚颇有些棘手,第二日晚间,早早便打发了前来问询道法剑法的师弟师妹,坐在桌前等媚生回来。
    便是不好探听虚实,今日媚生也该来了才是。
    媚生依旧没来。
    一天,两天,三天
    云止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媚生若出了什么事,虽然失去这么个好用的棋子的确可惜,但也仅此而已了。真正让云止担忧的是,媚生在魔门身份不凡,一旦是出事,必引得魔门大能探查。
    如果因此因此引得佛魔相争他求之不得,怕就怕再查出他与媚生有过来往。届时他声名扫地不怕,宗门颜面无存,叫他拿什么脸去面对师尊
    这种事情并不好透露给别人,云止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决定自己亲自前往戒嗔处一探。
    下了决定,他翻出一个幻化外形容貌的灵器,伪装一番,踏剑掠云,瞬息便到了人家寺门前。
    寺庙外诸多阵法结界没拦得住明乾,没拦得住玄鉴,没拦得住媚生,自然也没能拦住云止。
    云止顺着之前搜集的信息摸到戒嗔居所,沉默打量一瞬,干脆利落地翻了墙。
    墙内是一个不小的院子。
    此时虽是夜中,却称不上夜黑风高。院中有一石桌,数石凳。皎洁月色从天际洒落,透过院内遮天蔽日的菩提树,柔柔投在端坐石凳的女子身上,为女子挺拔背影平添三分圣洁。
    云止发出的声音已然足够轻小,却仍没能逃过女子的耳朵。
    她仍背对着云止,却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声色幽幽:施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云止看到女子前,对她气息一无所觉,此时心底暗惊,却也到底维持得住镇定,用变换过的声音道:姑娘莫要多管闲事。
    砰!
    剩下的话没来及出口,他看着月下回转身来的女子,脚下一个没落稳,结结实实栽在地上,溅起漫天尘埃。他顾不得起身,撑着地下意识惊骇出口:媚生!
    实在怪不得他失态。
    曾经千般娇艳万种风情、一颦一笑都媚色撩动人心的女子,如今身着灰色素袍,头上用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神情清淡。平平常常一眼看来,简直是左脸写着清心,右脸写着寡欲,大写的一只性冷淡道长小姐姐。
    云止头晕目眩。
    媚生这个样子,再看看她被废的修为,不必猜,必定是在此遭遇了难以言说的蹂躏。依着媚生乖张的性子,如此一来,不论她生死,此事都已不能善了,而参与其间的他也难以脱身。
    云止抑不住地心头火起。
    佛子!善良!说好的慈悲为怀宽容大度呢!媚生虽是对戒嗔不怀好意而来,但看目下这个情况,明显没能对戒嗔造成什么伤害。戒嗔就因为这点子事情将媚生折磨成了这样!道貌岸然的东西!
    云止站起身来,一时沉默。饶是他,这个时候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云止。通过刚刚那一句媚生,媚生认出了云止。
    她心情万分烦躁。
    跟戒嗔修炼简直不是人能吃得了的苦,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死秃驴竟然也能毫不手软地让她,蹲!马!步!让她抬!水!
    怎么那个叫圆明的小秃驴就只需要每天早课晚课看书听道
    上到玄一北斗,下至无名小派,她就没听过修道还要蹲马步抬水的!说什么磨炼心性,还不是嫌弃她是魔门出来的
    她为了他叛出魔门,还因为他废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累成狗才修炼出来的魔功,就换得死秃驴这么歧视。想想媚生都委屈得要哭。
    累了一整天,月上柳梢,好不容易躺平闭眼,还没睡一会,就被云止惊醒。
    此时媚生完全不想在这个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身上浪费精力。
    赢了宓音能当饭吃吗!赢了宓音能让戒嗔同意她再戴上她心爱的簪钗珠宝吗!赢了宓音能让她少蹲哪怕一分钟马步吗!赢了宓音能对她修道有丁点帮助吗!
    赢宓音算个屁!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
    媚生骤然停口,脑海中回想起前几天她调戏圆明小和尚时,戒嗔冷淡的声音:我门下没有动辄恶言浪语的弟子。
    她默默把滚字咽回去:赶紧走!
    云止无言。媚生为他落到这个地步,竟毫不怨怼,此时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让他救她,而是怕他出了什么意外,让他赶紧离开。情深至此,他自认冷心冷肺,如今却也不禁微微动容。
    媚生。寒冷的面色稍缓,云止看向媚生的眼神复杂无比,你受苦了。
    媚生懵逼抬眼,看着对面神色沉沉的云止,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这小伙儿,大抵是产生了什么认知上的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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