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又涵毫不怜惜地怼他脑袋:“弱智。”
    “靠,”叶开捂住头,“我脑震荡啊!你不怕一巴掌把我怼死吗!”
    “你洪福齐天,”陈又涵轻慢地敷衍,“祸害遗千年。”
    “……”小别的温情彻底荡然无存,“分手!”
    “留疤了就分。”陈又涵慢条斯理。
    叶开倏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贵重物品怎么能有瑕疵?”
    叶开气死了,很用力地推他,压低了声音愤怒地威胁:“我现在就给你后背留疤!”
    陈又涵笑着抱住他。他身量高,保持了多年的肌肉力量自然强悍过叶开,轻而易举地将人整个儿禁锢在怀里,“晚上晚上,别闹,嘘,虚——还要开会。”
    叶开安静下来:“要加班?”
    “嗯。”
    正在对帕劳度假村和航线的资产价值进行重盘,这么大的项目不是那么好出手的,在债券到期前gc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我定了电影票。”
    “什么时候?”
    “八点二十。”
    陈又涵舒出一口气,估算了下会议进度,竟无法给出承诺,只能说尽量。
    叶开又说:“我还定了餐厅。”
    塔尖米其林三星,百米高空三百六十度环形透明落地窗,是宁市视野最好的法国料理餐厅,位子在两个月前就订完了。
    陈又涵怔愣,低声说:“真的走不开,和同学去吃好不好?还是带叶瑾去?”
    叶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陈又涵不得不低了头去哄:“对不起宝宝,明天,嗯?明天一定有空。”
    叶开深呼吸,半推开他,面无表情地问:“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陈又涵第一反应是纪念日,但不对,他们的爱情在春天。
    没等他想起来,叶开冷冰冰地说:“——是你的生日。”
    陈又涵彻底慌神,他忘得一干二净,每天斡旋在美晖、政府和虎视眈眈想要便宜叼走帕劳度假村的资本之间,根本无暇顾及这种无足轻重的日子。他忘了他不在乎的日子叶开会替他在乎。就好像如果有一天是叶开不想过生日了,他也仍然会郑重其事地在日历上圈出备忘、送出祝福。
    “我——”他想开脱,但话还没出口,叶开便揪住了他的衬衣前襟。额头轻轻地抵上胸膛,他无可奈何地说:“生日快乐,又涵哥哥。”
    陈又涵用力回抱,语无伦次:“宝宝对不起……不是,谢谢。”
    听到叶开笑了一声,清透干净的少年嗓音乖巧地说:“虽然眼看着又老了一岁,不过你在我心里还是永远二十五。”
    陈又涵:“……你故意的是吧。”
    叶开两手揪着他衬衫,笑得肩膀发抖:“老男人了,哥哥,不是,叔叔。”
    陈又涵狠狠拍了下他屁股:“你他妈今晚上别想下床。”
    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吃饭怪傻的,单人八千多的餐费已经先行支付,叶开拨通施译的电话,简明扼要发出邀请。虽然知道当了替补,但施译还是欣然领命——米其林啊,不吃白不吃!
    窗外夜景斑斓,侍应生优雅地用白帕子托着红酒。躬身细语为他们推介。叶开意兴阑珊,礼貌拒绝。
    施译不常来这种场合,但意外地没觉得拘束,就是周围人试探的目光让他有点不自在,轻叹一声,他压低了声音说:“……当gay好难啊。”
    要在公共场合完全自若、优雅地展现自己的性取向和同性伴侣,施译扪心自问做不到。
    叶开没回答,施译直接问:“你打算出柜么?”
    “出。”
    “我靠,刺激。”施译喝了口橙汁压压惊,“你觉得你家里人能同意吗?”
    “不知道,不一定,”叶开笑了笑,想起叶瑾,“我姐姐应该还好。”
    “真的假的?”
    “她看到了,但她没说——”叶开对叶瑾很了解,她从那场舞剧之后就知道了他和陈又涵的关系,既然没说,想必是默许,又或者是摇摆,总而言之,“应该不反对。”
    “革命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来,舍友,我们庆祝一下,”施译举起玻璃杯,“干杯。”
    叶开失笑,玻璃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高级的灯光氛围中,他的眼神温和熠熠。
    “那我方便好奇下,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吗?”
    “噗——咳咳咳!”叶开呛得咳嗽,匆忙用餐巾捂住嘴,尽力保持着优雅说:“我觉得不太方便。”
    “好叻同志,我懂了。”施译矜持地点点头,就是切羊排时没使好劲儿,刀子在昂贵的瓷盘上发出一声剧烈的划拉声。
    两人表情都有些惨不忍睹,施译绷了半天,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憋出俩字:“爽吗?”
    叶开:“……”
    电影院就在楼下,施译想了想,还是婉言谢绝了观影邀请,毕竟叶开长得很好看,而这氛围又很他妈的诡异,他告辞求饶:“你还是让我多直会儿吧。”
    陈又涵在会议间隙收到叶开拍的照片,精致的摆盘,漂亮的夜景,优雅旖旎的氛围,他诚恳地回复:吃醋了。
    叶开没理他,冷酷地把电影票二维码截图分享过去。等开场,他提着爆米花可乐,一个人特别自在地进了观影厅。
    剧情烂熟于心,他重温纯为那些漂亮的镜头语言。影片进行到中段,花团锦簇的茉莉花墙下,女主角跃入冰蓝泳池,一段梦境般的蒙太奇后,他身边有人坐下。李先生的花园,雨后的青柠,淡淡的烟草。
    他唇角上翘,爆米花从左手换到右手,无人问津,反倒是喝过的可乐被对方拿起。同一根吸管,冰都化了,淡得像水。场景倏然转变,黑夜里的灯光像星星,一段蹁跹的长镜头,叶开的肩膀忽然感到些许重量。他偏头垂眸,荧幕光勾勒着陈又涵的侧脸曲线,从深邃的眉骨到挺直的鼻梁,微上翘的唇峰,总让他忍不住想吻的下颌,荧幕上镜头从黑夜推向黎明日出,光影在陈又涵的脸上缓慢推过,随即又陷入阴影。
    女主角用英文说:“你知道,我爱你。”
    男主角说:“天亮了,juliet,再见。”
    叶开调整姿势,让陈又涵靠得更舒服点。
    他大概天天都是后半夜睡,除了工作和漫长窒息的会议,竟然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起。但他好歹记得叶开拆线复诊的日子,记得托福考试的日子,记得让顾岫给他写一份漂亮的实习报告。
    片尾字幕开始滚动,放映厅灯光大亮,这部片子卖得不好,寥寥几个观众陆续起身。陈又涵从深沉的睡眠中清醒,但暂时没睁开眼。
    叶开问:“电影好看吗,又涵哥哥。”
    陈又涵开口,嗓音有点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挺好睡的。”
    顺手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好他妈难喝。
    “生日快乐,我给你唱生日歌吧。”叶开说。
    片尾曲特别长,特别好听,荧幕右侧保留了一个小小的放映窗,一直是一副茉莉花墙,淡绿色的茂密叶丛,星罗棋布的白色小花,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没有尽头。
    保洁阿姨杵着扫把和簸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陈又涵还枕着他的肩膀,在电影院沉闷的空气中捕捉着那一丝令人印象深刻的鼠尾草香味。
    叶开也喝了一口那杯被冰化得很难喝的可乐,清了清嗓子——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祝你幸福祝你快乐,”
    “happy birthday forever。”
    唱完了,陈又涵笑了一声,轻轻地给他鼓掌。
    两人终于起身,保洁阿姨如释重负,站在道旁侧过身,用畏惧而复杂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场。
    茉莉花墙走到尽头,片尾曲放完了,陈又涵问:“电影讲的什么?”
    “almost a love story.”
    “蛋糕呢?”
    “放冰箱了,我亲手做的,”顿了顿,戏谑地说,“你很期待啊。”
    陈又涵握住他的手,克制地表达嫌弃:“你放过我吧,好难吃。”
    叶开大概也是有自知之明:“意思意思,别吃得那么认真。”
    十点多的商场已经开始清场关门,人很少,两人放着直梯不走,莫名其妙地都去坐扶梯,一层,又一层。叶开与他十指交扣:“车在下面?”
    “嗯。”
    “但我现在就想吻你。”
    陈又涵揽住他肩膀,宽大的手掌温柔而霸道地扣着他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
    第57章
    宁市八月份能把人热化, 蝉鸣在沉闷的空中鼓噪。叶开收拾好遗漏在陈又涵家的作业, 取走盖了公章的漂亮的实习报告, 中午就回了家。花园里的月季都被晒蔫了, 叶瑾和园艺师戴着斗笠在太阳底下痛心疾首。
    两人听到跑车引擎声由远及近, 阿斯顿·马丁dbs穿过雕花铁艺大门, 慢慢驶过草坪中庭车道, 在主宅门口停下。
    叶瑾摘下斗笠拿在手里摇晃送风,见叶开躬身从车里下来, 眼睛在太阳底下眯了眯。陈又涵降下车窗, 半举起烟跟她致意:“靓女, 妆都晒花了。”
    叶瑾笑了一声,把斗笠随手丢给园艺师,穿过花圃内的小径向他走去:“你每天当司机挺来劲儿啊。”
    叶开单肩挂着书包站在廊下,屋内有隐约的凉意吹到他背上, 但外面白光一片, 热浪轰人, 他没什么耐心地看他们寒暄,用成年人半熟不熟的那种腔调。无聊。
    “坐坐喝杯茶?”叶瑾躬下腰,手搭在车窗上,就这么一分钟的功夫她被晒得脸色潮红,鬓角流下汗。“放心,我妈不在。”她微微笑。
    陈又涵忍不住笑了一声:“能别说得我跟你有一腿一样吗,”掐灭烟,懒得客套了, 冷淡而倦怠一摆手,“忙着赚钱养家呢,回见。”
    车窗彻底关上,引擎声一直未熄,陈又涵却没马上就走。
    叶开被阳光刺得眯起眼,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茫然微睁大眼睛,又抬起头看了车子一眼。
    面无表情地接起。
    “喂。”
    “走了宝宝,”陈又涵一手扶着方向盘,低沉微哑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有空就给我微信,我会想你。”
    车子终于启动,叶开停留在廊下,目送它优雅地绕出环形喷泉,没忍住唇角上翘,“嗯”了一声。
    “记得抹药,实在不舒服就跟我说,我陪你去医院。”
    叶开:“……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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