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许熠嘉感觉自己心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忍不住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咬着唇勉强摇头道:“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安东尼看他一会,突然答非所问,“前段时间,我的车子在经过市郊国富高速通道的时候,遇到了一场事故——爆炸事故,后来调查的结果是,通道里被人安装了粒子束□□。”
    许熠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安东尼,而他清透的瞳仁中却映照着安东尼波澜不惊的神情。
    “这是我今年遇到的第四次暗杀,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他平静的口吻继续讲述着,“我的车子经过严密的改装,所以在那样规模的的杀伤性武器攻击之下,也勉强保住了性命……不过当时同样在隧道里的几辆过路车辆受到了牵连,有四个人当场死亡,十多个人重伤。”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许熠嘉眼神茫然,口中无意识地喃喃着。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件,各大新闻媒体却没有丁点动静?”安东尼微勾起一边唇角替他补充,表情似笑非笑,“你未免太小看埃利森家族的能量了,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我家里去打招呼,各大媒体自然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安东尼注视着许熠嘉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庞,心里想着,这个人果然和他无法站在同一个世界,仅仅只是这样就能让他脸色惨白神情惊惧。
    他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许熠嘉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他的下巴轻轻抬起,眼睛牢牢注视着他紧缩的瞳孔,一字一句地道:“像我们这类人生存在这个世上,就是在不断的践踏着别人的血肉,踩着无辜之人的尸骨不断往上爬,即便我不愿意,也还是会因为各种理由,影响到周围人的生死。”
    “所以,”他把嘴唇凑近许熠嘉的耳边一点,“为了你好,像你这样纯良心善的人最好离我远远的,也算是我对这点感情所能付出的仅有的真诚。”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看着许熠嘉的眼神中各种情绪逐渐褪去,只余下一片平静。
    许熠嘉看着他重新变得毫无波澜的双眼,不知为何有一股酸涩突然直冲鼻尖,几乎让他落下眼泪,他急急忙忙低头掩饰。
    然后他就听见对面的人在用冷漠的声音说:“不要轻易在人前露出你的软弱,那只会让人更容易知道怎么去伤害你。以后也不要再来这里了,像你这样的人不适合这种地方。”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将许熠嘉一人留在了空无一人的露台之上。
    离开酒店会场时,许熠嘉给小惠灵顿他们发了一条信息,告知他们自己有事先走,随即不等回复便关了终端通讯,骑上车子向着远离海滨通路的偏僻街巷行驶。
    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一片空茫的思绪才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许熠嘉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短短不到一个小时里,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价值观念就被冲击得摇摇欲坠,前世十几年的平等观念根植于心,让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和安东尼凡妮莎他们之间的巨大的认知差异。直到被安东尼亲手打碎一直以来蒙蔽在眼前的迷障,他才终于看清那薄薄冰层下的汹涌暗流。
    这样一个阶级森严,人如草芥的残酷社会,又岂是他几句天真固执的宣言,或是盲目无知地坚持就能有所改变的呢?
    以为凭借拿出的一点地球文明流传下来的文化遗馈,就可以对这个世界指手画脚,这样自以为是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可笑。却根本没想过。自己所生活的国家能最终发展成文明强大富饶的国度,不也同样是经过了无数先辈洒热血抛头颅,付出难以想象的残酷代价才换取得来的吗?自己又凭什么以为可以居高临下的指点他人呢?
    在这一刻里,或许就连许熠嘉自己也没能察觉,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完完全全把心沉淀下来,认真的去体会这个世界,理解这个世界。
    一路漫无目的地前行着,许熠嘉的脑海中各种念头始终纷乱如麻,但他却不敢停下,因为害怕一旦停下,自己就会被悲伤负面的情绪冲垮。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熠嘉猛然回神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把车子驾回到了一个最熟悉的地方,是自己每天回家时的必经之路。
    他露出一个苦笑,最终还是决定不再继续游荡,而是沿着熟悉的路途向家的方向而去。
    刚刚拐进家门前的街道,许熠嘉便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倚在自家院子的大门外,似乎是等待已久,许熠嘉驾车的手停顿了一瞬,但随即还是向着那人影慢慢靠了过去。
    那人也站直了身体望向缓缓落下的车身。
    等许熠嘉把车子停好重新回来,史丹利望着走到身前的好友,突然就没头没尾地道:“对不起。”他没有解释道歉的原因,许熠嘉也没有开口询问。
    许熠嘉抿了抿唇,避而不答道:“怎么不进去?”
    但史丹利却不肯回避话题,坚持地道:“对不起,是我不该自作主张。”
    听到史丹利的这句话,许熠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很想说不怪他,但很显然对方瞒着自己的事情不只是一件两件,甚至他对安东尼的这段极度失败的感情,只怕也早就全部看在史丹利的眼里,而他却始终保持着沉默,只在自己看不到的背后不知做了多少事情。所有这些全都让他既沮丧又难堪,根本无法轻易的说出原谅。
    看他没有回应,史丹利叹了口气,“你要怪我也没有关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和安东尼那样的人纠缠在一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绝不是适合你的人。”
    许熠嘉的眼睫颤了颤,他没有抬头,嗓音低低地道:“这件事,你知道多少?今天邀请我们的人是凡妮莎,你也知道吗?”
    “猜得到一点。”史丹利道。
    “所以你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你不能直接告诉我,而要用这种方式来让我知道?”许熠嘉看着他,终于忍不住怒意的翻涌,低吼出声。
    “如果我直接告诉你,你会听吗?”史丹利反问。
    许熠嘉怒气一滞,许久不言。他知道史丹利说得没有错,有些事情如果不去亲眼见证,他绝不会那么轻易放弃,最后的结果必然还是会撞得头破血流。
    史丹利叹了口气,“你和他们,甚至和我都不同,我们这些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要达成某种目的,为了要向上攀爬,为此,我们甚至可以不惜伤害别人。可你却太过心软了,像你这样的人,只有彻底远离那个世界对你才是最好的。也许你会怪我用的方式太残忍,可这却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最彻底的解决办法。”
    许熠嘉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知道史丹利说的都是对的,可正因为如此,他也才会更加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和这个世界妥协,是要放弃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正确,还是奢望亲近不属于自己的人本身就是错的。
    史丹利看他这副茫然的样子,心中也不太好受,劝他道:“熠嘉,想开一点,你还这么年轻,还有那么广阔的天地在等着你,你真的不应该选择最不适合你的路来走。”
    见许熠嘉还是不肯说话,他只好无奈地道:“总之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还有一件事,”他正色道,“今天不管凡妮莎跟你说了些什么,你都不要太相信她,这个女人和安东尼是同一类人,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你要防备一点。”
    许熠嘉垂下眼睛,他其实十分清楚这一点,凡妮莎对他一直敌意深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下所有芥蒂,今天故意让他听见她和安东尼的争执,看似在针对安东尼,其实也是想要狠狠打击他,彻底破坏他和安东尼的关系。
    史丹利站了一会不见回音,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叹了口气,还是转身离开了。
    一个人在家门口发了一会呆,许熠嘉最终放弃了继续思考,拖沓着脚步回到了家里。
    心不在焉地吃过饭洗完澡躺倒在床上,在一片烦闷中翻来覆去了许久,突然间许熠嘉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猛然想起凡妮莎来找自己是为了尼尔斯的事情。
    他用力咬紧腮颊内侧,十分懊恼自己竟然一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记了。不管是安东尼也好,凡妮莎也罢,这些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但尼尔斯打算报考西尼克斯的却是迫在眉睫,应该要尽快和他谈一谈才行。
    想到这里,许熠嘉连忙回头看了一眼时间,却发现不知不觉早就是深夜时分,尼尔斯只怕早就入睡了,此刻即便再怎么心急火燎,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
    想到这里,许熠嘉颓丧地长叹一声,用力地胡乱揉了一下头发,才带着满腹的心事重新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许熠嘉还不等洗漱吃饭,一起身便急忙拨通了尼尔斯的通讯。
    通讯那边响了许久,才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接了起来,许熠嘉不等对方清醒,便劈头问道:“你今天有时间吗?见一面吧。”
    尼尔斯含含糊糊的声音还有些还不甚清楚,“有时间啊,在哪里见面?”
    许熠嘉看一眼时间,“9点钟,就在我们经常去的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你赶紧起来!”说罢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通讯。
    许熠嘉简单梳洗一下,匆匆忙忙便出了门,等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时间还不到8点半。他随便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坐下等待,心头思绪纷纭,却全是焦虑。
    好在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9点钟不到尼尔斯便发来消息说已经到了,许熠嘉告诉他自己所在的位置,没过一会,便看到那个脸上还犹带稚气的少年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在餐厅里左顾右盼一番后,才在他招手示意下跑过来他的对面坐下。
    看着男孩休息日的一大早就因为自己没头没脑的一通通讯匆匆赶来,许熠嘉原本满心的焦躁和恼怒突然就消失了大半,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责问被勉强咽了回去,转而道:“你还没吃早餐吧,先吃点东西。”
    两人就在这家店内随意点了点东西,看着对面少年埋头苦吃,似乎确实是饿了,许熠嘉便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尼尔斯解决掉了自己面前摆满的食物,嘴巴这才得了空闲,“熠嘉,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熠嘉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只把尼尔斯看得有些心虚,才开门见山地道:“我听说你打算报考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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