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齐马不停蹄往楼上跑,打开小房子的门,屋子静悄悄,熄着灯。他轻手轻脚关了门,脚踢到祝初一的高跟鞋。
    她在。
    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这一刻开始舒缓。
    趁着黑,在屋子里转足一圈,检查每个角落,客厅里并无异|样。
    洗了澡,换上祝初一给他买的睡衣,不属于这房子的烟酒味散得一干二净。
    他上.床,从背后抱住祝初一,嘬|她蝴蝶骨。
    祝初一闭着眼,睫毛微颤。从他进门那刻已察觉,她一直没睡着。
    丁点儿蚊虫窸窣的深夜,时而有车从远处开过的声音,邻家的几声咳嗽声,更多时候疏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
    龙拓的警告在耳,阎齐小心翼翼排查屋内暗处是否有隐蔽的红色小灯,他对这些极为敏.感。
    他在卧室窗口的夹缝里,终于拔出一个,握手心里捏碎了。又严防死守,把所有窗帘拉得死死的,一点边角都不露。
    房间深暗不见底,像一艘在夜雨中飘荡的小小乌篷船。
    窗台底下豁出一逢光,照下一小块盆栽的影子,枝丫错乱纠缠。
    祝初一背后是个暖炉,她的冰手冰脚终于回暖。
    时隔一个月,阎齐回来了。
    这段日子里,她越发觉得自己贱,无时不刻想着一个不在乎她的人。
    她跟阎齐摊牌:“今天晚上,一群不知道哪里的人围着我,流里流气的,听口音不是这儿的,但他们什么都没做,只借了我的手机。我当时没敢吱声,也没报警。回家查看通话记录,是拨给国外的一个号码。”
    她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抱有一点幻想,“阎齐...是不是打给你的?”
    只是不说而已,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他有双重国籍,他在深夜打的那些电话,他摊在书桌上的文件是国外一个银行账户。
    横在她锁骨下的手臂,突然箍紧,像是怕人不见了似的。
    阎齐并没有否认。
    他连夜飞回来,只想看她好好的。
    “我们认识一年多,你的事我从来不问,但不代表我一点不知情。那么偏僻的国家,在地图上都找不到,你怎么有那里的银行账户?”
    “那几天,你老是盯着ts新闻看,整日愁眉不展,碎掉你书房里的账本。那新闻我也注意过,闹得太大了,满城风雨,动了那么多警力,抓了那么多人回来。”
    是五月那几天的事。
    林语堂,阎齐的书房,他所有资料摊开不上锁,祝初一自由进出。
    原来她那么早就察觉,偏还不动声色,陪他上.床,煲汤,看电影。
    阎齐勾起认命的笑,滚|烫的嘴唇吻她后脖颈,甚至与有荣焉地表扬她:“我女人真聪明,这侦查和破案能力,赶上fbi了。如果你是警察,我一定主动自首。”
    祝初一难过的闭了闭眼,无声的流泪流进嘴里。
    她不是没见过世界的黑暗面,当年跟高利贷的人周旋,什么赖招她都使过。
    她也不是不允许,自己爱一个不那么磊落的人。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为什么不陪我回家见我妈,你明明...明明答应过。”
    阎齐狠心抽出自己的手臂,靠在床头,烦心地点了一支烟。
    黑暗中本就模糊的脸,表情在烟雾缭绕里更加不清晰,他嘲弄地说:“祝初一,活了他妈31年,你还这么幼稚。”
    祝初一也坐起来,整个房间里只有一点冰凉的月光。
    也许要借着这样的黑寂,她才敢豁出这辈子最大的勇气,问出那句话:“阎齐,你有没有过?”
    话没说尽,缺个动词。
    阎齐却听懂了。其实他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也许是懒坝那回,也许更早,只是她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有承认的资本了。
    “祝初一”,阎齐煞有其事地喊她名字。其实他们从没有昵称,直来直往的,半点悱恻的爱意都不带。
    她呼吸一怔,掌心不自觉握紧。
    他却只轻蔑地说,“跟你做|爱上床确实解忧。别的,没有。你别想多了。”
    “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我得上赶着把你捧手心?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其实一开始你跟我睡是为了赌气吧。呵,女人间的胜负欲一点不比男人差。是,这两年睡够了,也爽”,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还嫌伤她不够,继续撒盐:“你要我拿张支票给你填吗?”
    说完又否定,“也不对,我们私下什么关系也没有,自然也不包含那种关系。我要是金主,可能不会挑上你。”
    阎齐喷了两口烟雾,无情的笑了声。灼烫的呼吸闷得祝初一呛得咳嗽。
    烟燃尽。
    阎齐开灯,穿衣服。
    祝初一默默瞧着,所以他是有多病,半夜赶回来,抱了她一会,又要走。
    她还没抱够呐。
    阎齐动作快,转身就要关门,腰上突然多了只细软的手。
    祝初一几乎不费什么力气,扯得阎齐回过头来。
    手臂挂住阎齐脖颈,吻他耳垂,“要我。”
    人最初是怎么想到钻木起|火的呢,
    从情人间的|爱|抚得到的启发吗?
    阎齐两根指头勾画。
    祝初一在他手心,抖得厉害。
    他玩味地笑了笑。
    呼吸绕过她耳垂,吐出两个暧昧的字。
    这夜的担惊受怕,终于风雨落幕。
    两人都不服软,互相推搡,揪着头发撕咬。
    渐渐,祝初一哭出声。
    阎齐在另一头,脸颊深|凹,仿佛抽烟。
    他耍混不肯成全,“求我。”
    祝初一如烟飘散,“混蛋。”
    风月若知刻度,是她不得善终的轮回相思。
    时间如曾温柔,是他夜阑梦回的海市蜃楼。
    祝初一终于叫他名字,因为阎齐喜欢。
    她被端着,放纵婉转地,赠与他欢喜。
    只是把悲伤留给自己。
    我爱你啊。
    听到没。
    这晚便是他们一生的缩影,
    是天涯海角,是咫尺天涯,
    是鱼死网破,是同归于尽。
    无名野花,没人知道它曾盛开。
    枯败,降落在籍籍暗夜,竟比不上半盏灯。
    昏睡过去前,她听到阎齐非常小声地说,对不起。
    如何叫醒装睡的人,阎齐甚至不愿意哄她。
    她要的,不是这三个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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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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