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期冉雄找到凌诚,想获得一笔投资。
    没想到凌诚对这个项目非常看好,不仅投钱,还和金色能源达成了深度合作,这才将开采计划顺利推行了下去。
    可是事情并不顺利。
    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后,噩梦就此开始。
    挖矿工人鲍勃:“声音,每次到5000米以下,就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嗬嗬呵,嗬嗬呵,我家狗看到陌生人就会这样……我们以为是风声,到处找缝隙,可是什么都没有,还确定了那个声音就是从岩石后面里传出来的……一下子有一下子没有的,太吓人了……我怕得要命,干了一个月就不干了……”
    监工戴夫:“工人们总是说能听到动物的声音,我一开始是不信的,不是说他们故意骗我,在封闭的环境下工作,人们多少会出现心理问题,有的时候还会传染给别人,变成集体幻觉。我们也有办法,轮班作业,播放舒缓的音乐和喜剧,保持通讯,可是这些都没起到作用。”
    修理工乔治:“其实声音还不是最可怕的,工程前后三个月,塌方了好几次,这太不寻常了。我们都有经验,制定的路线不会出那么多次问题,有的地方明明都已经挖好了,第二天莫名其妙就塌了,好像有人专门和我们作对一样。设备一个接一个得坏,有些零件根本就不是常规损坏的——我就直说吧,我看到过好几个部件,上面是从没有见过的牙印!上帝啊,那可是合金做的啊!”
    主管劳拉:“工地有传言,说我们挖得太深,已经离地狱很近了,再挖下去所有人都要死。我是无神论者,不信这些,但有些事非常在意——第一个月我们就已经找到了矿点,但你能想到吗,里面的矿石已经不见了,只残留一点零星的碎片,经过化验,证实就是那种稀有的矿物。那么,矿石去哪了?四面八方都是岩石,那些矿却不翼而飞了。”
    第64章 矿下
    通过凌凡的牵线搭桥, 冉染见到了已经从金色能源离职的高管劳拉。她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女性,戴着金边眼镜,行事风风火火,十分干练。
    “我听凌董事说, 您想了解一些往事。”劳拉跳槽到了凌凡和朋友合伙开的公司, 面对董事带来的人, 态度十分友好,“不知道我能帮您什么呢?”
    冉染问:“劳拉女士在金色能源的时候,是负责琼斯矿的主管吧?”
    劳拉颔首:“是的。”
    “首先声明, 我没有任何翻旧账的意思, 只是想了解清楚前因后果, 所以,劳拉女士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不必担心其他。”冉染先卸除了对方的防备,而后眼神渐渐犀利, “我想知道, 为什么琼斯矿的开采会失败得这么彻底。”
    她也看过计划书,既然有样本,证明稀有矿石确实存在,同时,矿下也请专家勘探过, 认定存在着特殊矿物, 怎么开采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找到呢?
    劳拉沉吟, 暗中瞥了眼凌凡, 见他点点头,才率直道:“既然小姐这么说,我就不绕弯了——我怀疑, 整个开采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冉染顿了下,不动声色:“理由呢?”
    “采矿不是赌石,赔本是有的,什么都勘测好了,挖下去什么都没有,我是头一次见。”劳拉做惯了管理层,神态自信,语气极富说服力,“所以我倾向于这地方本来是有矿的,只是后来被人挖走了,还做了伪装,让人误以为里面还有大量矿石,倒手就能再赚一笔。”
    冉染皱起眉:“我记得开采前公司亲自找专家勘测过,那个时候的矿还在?”
    劳拉解释:“琼斯矿的开采年代很长,早在两百多年前,琼斯家就已经挖掘到了地下6000多米的深度。所以,我们的勘测工作并不难,利用一种特殊的放射线就可以做到。但目标矿石非常特殊,放射线只能测量是否存在,无法衡量产量多寡。”
    “你的意思是,从矿落到金色能源的那天起,就已经是个骗局了?”冉染问。
    劳拉想了想,谨慎地说:“这是比较保守的猜测。”
    不保守的猜测是什么,冉染没问。事情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不能听信劳拉一个人的说法。
    “多谢你走一趟。”凌凡给劳拉使了个眼色,对方知趣地找借口离开了。
    没了外人,冉染才问:“你知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想买这个矿,谁介绍给他的?”
    凌凡摇摇头:“不好说,朋友、官方、俱乐部……都有可能。我在s国的时间不长,恐怕打听不出来。”
    冉染狐疑地盯着他,并不相信这番说辞——他要是没有把握,会贸然把她带到这里吗?
    凌凡感知到了她的视线,心中轻笑,是个警戒心强的小家伙,但再张牙舞爪,故作老成,也是只没有杀伤力的野猫,而不是丛林里狩猎的花豹。
    在没弄清楚实力前就显露戒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
    “怎么,你不信我?”他故意问。
    冉染顿了下,唇边绽开微笑:“当然信你,我不信凌先生,怎么会跟你来?”
    她言语柔媚,仿佛面前的人可以托付一切,眼底却透出虚与委蛇的不耐烦,凌凡看在眼中,更是觉得有种口是心非的撩人感。
    他故意说:“那就好,对了,晚上有个聚会,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
    冉染拧眉:“聚会?”
    “都是有意拍下矿脉的人,也许会有收获。”凌凡说。
    冉染顿时恍然。金色能源开采失败,照理说琼斯矿肯定无人问津,然而偏偏就有人还对这里感兴趣,通过他们,或许能了解到一些内幕。
    “好的。”她说,“我随时可以。”
    识趣懂事的姑娘。凌凡的目光往她美艳窈窕的身姿上一转,又添了几分满意。
    在利兰镇这种小地方,聚会高大上不到哪里去。拍卖公司租借了当地的礼堂,举办了个普普通通的晚宴,给这次有意拍卖的客人们一个交流的机会。
    毕竟,买下整个矿的费用十分可怖,否则冉雄也不用找凌诚投资了。单独吃下这块蛋糕难度太大,但如果有意向的人愿意合伙,卖出去的概率就高了。
    “嗨,凡,好久不见。”一个金发年轻人快步走过来,拥抱了凌凡,看见冉染后又夸张地赞美,“你从哪里找来的天使,她真美。”
    凌凡互相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冉。染染,这是约瑟夫,他是个很不错的经理人。”
    双方打了个招呼,但今天不是寒暄拉关系的日子。
    凌凡问:“来的都是什么人?”
    约瑟夫说:“因吹斯听,对琼斯矿感兴趣的人比我想的多。一个是考古学的教授,一个是地质研究学家,一个富二代,还有两个应该是我的同行。”
    “考古学家,地质学家……”凌凡的神情冷了下来。
    同一个小镇,同一个夜晚。
    “阿嚏。”言真真打了个喷嚏,把围巾严严实实地绕了脑袋两圈,咕哝说,“山里好冷啊。”
    凌恒打着手电,带她避开地上的杂物坑洞:“一会儿到地下你就会觉得热了。”
    言真真吸了吸鼻子:“那到了没有?”
    凌恒晃了晃电筒,光束照到了下井电梯的标识:“到了。”他检查了设备,因为要带客人过来参观,所以提前通了电,倒是方便了他们。
    “把这几个戴上。”凌恒从背包里拿出安全帽、矿灯以及防护眼镜,“先说好,不准乱跑,矿井下面的路很复杂,你迷路了我可找不到你。”
    言真真一边戴帽子,一边安慰他:“放心,我会找到你的。”
    凌恒白眼:“你该说你不会走丢!”
    言真真:“……好凶。”
    凌恒没搭理她,握住她的手腕走进罐笼。
    电梯的速度很快,但6000米实在太深,要不是仪器表上跳动的数字,压根感觉不到自己所处位置的变化。
    言真真兴奋又好奇:“你看过《地心游记》吗?我以前看的时候好惊讶,真以为地下有猛犸象呢。”
    凌恒:“噢。”他已经习惯了。
    “我其实挺希望事情顺顺利利,下去,找到矿石,拿了走人,这样我才能快点知道妈妈遇到了什么。”言真真坐在椅子上,鞋尖碰鞋尖,“但如果真的这么平淡无聊,也太让人失望了。”
    也许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滤镜,现今的凌恒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再觉得“这人有病为什么想作死”,反而有些……怜爱。
    平凡的姑娘期待不平凡的人生,多么正常!
    春和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有这样的心思,只不过她们期待的“不平凡”,不是拯救世界,而是挤入上流社会。
    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人渴望不凡。
    相比之下,她的渴望更纯真简单,像看到兔子的爱丽丝。
    凌恒一脑补就停不下来,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摸到了光溜溜冷冰冰的安全帽。
    言真真:0.0
    凌恒有点尴尬,幸好停下来的罐笼及时解救了他。
    到矿下了。
    言真真一走到外面,就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走了两步,又把毛衣扒了,团成一团粗暴地塞进背包里。
    “好热啊。”她蔫了。
    这已经是个成熟的矿洞了,通风设备提前几天就开始作业,否则得戴面具,但即便如此,温度也有些吓人。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思考问题:“琼斯家的矿应该是真的,为什么冉雄会赔得这么惨?难道买下来的时候,这里就被挖干净了?”
    “这个矿很特别,如果是琼斯家一手发掘,矿石早就流出去了,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矿物。”凌恒分析,“所以,他们家虽然得到了财富,却只是仆从。”
    言真真问:“谁的仆从?”
    “这应该就是你的考题了。”凌恒瞥她,“我不想说人坏话,但你要知道,尤校长不是邓布利多,他也是个疯子,只是疯得和我们家不一样。”
    言真真说:“在你们的嘴巴里,‘疯’好像是个常见现象。”
    “对,崇拜神的人都是真正的疯子,但看起来都像个正常人;接近神的人会发疯,变成精神病人,但他们实际上还算是正常人。”凌恒高度概括。
    “那你是哪一种?”她好奇。
    凌恒怔了下,一时语塞。
    静默中,长久没有工作的通风管道发出“呼呼”的噪音,在地下6000多米的黑暗世界里,仿佛巨兽的鼻息。
    “看来哪种都不是。”言真真头戴矿灯,踢开了挡路的石子,笑眯眯地说,“我也是,我们是一国的。”
    凌恒的呼吸不自觉地停滞了。他开始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慧眼如炬的永远是局外人,真正喜欢上某个人的时候,再也不要奢望自己能变成鉴婊达人。
    他看得清张轻絮,看得懂李贞琳,但已经完全无法摸透言真真在想什么了。
    她似乎是个狡猾老辣的猎手,招招直指要害,又似乎是个未开窍的懵懂少女,一切都是无心之举。
    更令人绝望地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挺戳人的(≧≦)
    一言以蔽之,毫无还手之力。
    这无疑让大少爷心生沮丧,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言真真不以为忤,调整了下头顶的灯光,研究贴在墙边的地图:“我们现在在运输层,得上到采矿层才行,唔,有点远。”
    老实说,在荒废的矿井里探险不是有趣的活动。
    除了通风设备和部分无法拆除的大型设施外,像运输车这种小部件早已不见踪影,必须靠双腿在偌大的矿井里行走,对体力和心理素质的要求非常高。
    但或许是有胡萝卜在前面钓着,言真真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十分刺激:“我们走快点,看看工人们说的那种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恒没回应,环顾四周寻找着什么。
    “喂。”言真真生气了。
    “嘘。”少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你听。”
    言真真顿时抛开了杂念,侧耳细听。
    那不是工人口中兽类的嗬嗬声,而是……嘀嘀嘀、嘀嘀嘀,电子仪器运作的奇妙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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