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
    双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陶然儿的额头和后背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的目光焦灼地看来看去,最后落到了李信海的身上,信海仍旧紧紧地拉着王湘竹的手,一只手握着剑柄,脸上的怒气十分明显。
    狂风卷集着乌云,天空阴暗下来。
    陶然儿灵机一动,立马笑了起来,她走到孙赫武面前,对他笑着说道:“江东王,今天是我二弟大喜的日子,来来来,远来是客,你坐下喝一杯。”
    她想拖延时间,她想缓和气氛。
    她挥一挥手,虽然大家莫名其妙,但是《百鸟朝凤》的喜乐声奏了起来,陶然儿走到李信海面前,对他压低声音说道:“快,叫你的属下坐下来喝喜酒。”
    “嫂子,为什么?”李信海十分愤怒,又十分不解,他的眼里喷着怒火,脸上杀气腾腾,对陶然儿咬牙怒道:“我可不欢迎孙赫武来我的婚宴上吃酒!”
    陶然儿急了,对他压低声音说道:“信海,孙赫武手下有几千人,而且我估计此时此刻岛的四周围都被他的大船包围了,船上都是他的人没有几千也有上万,我们这总共只有几百人,不是他的对手,一旦他起了歹意,我们就危险了,千万不要激怒他!”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信海扫了一眼四周,只见黑压压全是孙赫武的属下,自己和自己的属下总共几百人,被孙赫武的人马全部包围在中间。
    他的内心警钟大鸣,后背沁出密密汗汗的冷汗,怎么办怎么办,嫂子看得远,她说得对,如果孙赫武起了坏心,将他们一锅端了怎么办?!江南的皇帝,江南的皇后,都在这里,如果大哥大嫂有一个三长两短,江东不就吞并江南了吗?
    李信海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害怕,他立马结巴着说道:“大嫂说得对,我马上叫他们落坐,我,我去放信号弹,让部下马上过来。”
    陶然儿才松了一口气,李信海总算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走到李信志身边。
    这一边,李信海已经安排属下放下武器,重新坐下来喝他的喜酒,属下虽然十分不理解,但也只好听从他的命令,坐下来,重新拿起酒杯。与此同时,李信海找一个机会,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溜出喜宴,跑到偏僻的地方,手指颤抖地发出信号弹,但愿他海上的部下看到信号弹能够尽快赶到,不过他们分布在不同的海域,最快也要半个小时赶来。
    天啊,怎么办,难道天要亡江南?
    李信海想到这里,额头和手心都是冷汗,一颗心狂跳,胸腔几乎要暴裂开来,他心想,但愿这半小时,不要有事情发生。
    陶然儿经过李信志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快,快点找机会发射信号弹,召集部下,不然危险了!”
    李信志也如同大梦初醒,之前因为争风吃醋,让他失去了理智,现在经过陶然儿的提醒,才知道是多么危险,立马出了一身冷汗。
    他点点头,快速离开。
    为了不让李信志的离开被孙赫武注意到,陶然儿已经离开李信志的身边,走到孙赫武坐的桌子面前,她努力在脸上堆满笑容,端起酒壶,在给孙赫武倒酒。因为紧张到极点,端酒杯的手一直在颤抖。
    对于陶然儿来说,在乱世纵横多年,如果她一个人,哪怕面对千军万马都不会害怕,可是此时此刻,最心爱的男人李信志就在她的身边,她要拼尽全力保他平安,因此,她开始极端的恐惧。
    孙赫武在海上飘了几个月,大海捞针似的找啊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陶然儿,自然十分高兴,看到她健康平安,一颗牵挂的心也终于落回胸腔。
    此时此刻,在岛上经过几个月的休养,陶然儿被王思明暴打的外伤全部愈合,脸上也没有什么伤疤留下,她的皮肤仍然像剥壳的鸡蛋一般白嫩异常,在白天,哪怕阳光消失,乌云笼罩,可是她的脸也像珍珠一般发着光,孙赫武看得目不转睛,内心十分高兴,再加上陶然儿对他十分热情,不由更加高兴,因此,大笑着看着陶然儿给他倒酒。
    孙赫赫对陶然儿关切地问道:“当时,本王看到王思明将你抓走了,王思明知道你与本王合谋杀他,肯定对你报复了吧?”
    陶然儿将酒杯递到孙赫武面前,皱着眉头说道:“是啊,他带着我跑到海上,我们坐船出海,他又愤怒又害怕,说一切都是我害的,在船上对我拳打脚踢,后来饿了,没吃的,他就说要杀了我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
    陶然儿因为心里有重重的心事,所以将当时王思明在海上欺负她的种种可怕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孙赫武却听得惊惧交加,悚然动容,他因为气愤双手握着拳头,压低声音怒吼道:“王思明在哪,我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孙赫武那模样,简直比雷公还要可怕。
    陶然儿抬头看他一眼,明白过来,不由笑了笑,对孙赫武说道:“谢谢王爷关心,我还算运气,后来王思明死了。”
    孙赫武的气愤才淡去许多,他端起陶然儿递过来的酒杯,一口将杯内的酒喝干。
    陶然儿继续给他倒海。
    这个时候,李信志已经放好信号弹回头来找陶然儿了。
    孙赫武凝视着陶然儿,对她关切地说道:“然然,江东现在的国力大大增强,本王收编了王家八十万大军,这都是你的功劳,本王对你真是又爱又敬——”孙赫武说到这里,大眼像星星般闪闪发光。
    他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爱陶然儿了。
    李信志看到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知道眼下不是吃醋的时候,刚才,趁着孙赫武没有注意到自己,他立马也去偏避的地方放信号弹去了,他放信号弹的地方,在小木屋的后面,可以看到小岛四周的海域,才发现岛的四周全是密密麻麻黑压压的江东的大船!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也终于明白陶然儿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江南重要的人物都在这个小岛上,人又那么少,如果孙赫武起了坏心,将他们全部杀死在这个小岛上,那么江南也完了。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像李信海一样,祈祷着救兵快点到来。
    陶然儿虽然内心如同大火在烧,可是她仍然坐在孙赫武的旁边,对他说道:“没想到,王爷在海上找了我几个月,小女子真是十分感动,来,我敬王爷一杯。”
    孙赫武要是就这样喝醉了多好。
    孙赫武十分高兴,哈哈大笑,拿起酒杯,对陶然儿说道:“然然,当日,你为了我们江东,舍生忘死,本王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本王放下一切,带着属下到海上找你了,本王花了几个月时间,本王的家臣劝我要把握机会,珍惜时间,去长安把王思明的部下扫荡干净,可是在本王的心里,天下没有比找你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本王没有听家臣的话,本王知道,你在王思明的手中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如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本王找到你了!然然请放心,本王向你保证,从此后,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吃苦受累,天下马上就要太平了。哈哈哈,哈哈哈——”
    陶然儿装作很感动的样子,其实也不用假装,孙赫武这份情意,确实让人感动,她说道:“谢谢王爷。”
    哈哈哈,哈哈哈,孙赫武又是一阵仰天大笑,他豪迈地说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了,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孙赫武十分的高兴。
    可是陶然儿听到他的大笑声,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心如同一颗石子,快速地往深谷里坠去,当天下只剩下江东和江南的时候,江南恐怕没那么好过了!她的脑海中警钟大鸣,一山不容二虎,江东肯定会对付江南,唉,眼看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不可避免,不过这是和平年代到来必须经过的过程,就像要生孩子,无法避免地要经历可怕的阵痛一般。
    李信志也想到这一点,他的一颗心如同压了一扇沉重的铅门。
    这个时候,孙赫武的一个家臣走了过来,对他严肃无比地说道:“主公,微臣有要事禀告!”
    陶然儿心中一沉,接着一颗心如同疯狂地兔子,在胸腔里狂跳起来,看着孙赫武家臣亮得如同天上星星的眼睛,他肯定想到了要在这个小岛上将江南的重要人物全部杀掉的办法。
    她刚才一直想将孙赫武灌醉,一直想拖延时间的,看来,要失败了。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信海和信志有没有将信号弹成功发射出去,援兵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陶然儿压抑住内心的慌乱,努力笑着对孙赫武说道:“来来,王爷,我们劫生重逢,实在值得大大庆祝一番,我再敬你一杯。”
    孙赫武大声说一个好字,伸手要去接酒杯。
    然而,江东的家臣急了,他仿佛识破了陶然儿的诡计,干脆跪了下去,大声禀道:“王爷,这是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请一会再喝酒。”
    孙赫武哦了一声,只好缩回拿酒杯的手,站了起来。
    陶然儿内心一阵绝望。
    孙赫武走到一边,听家臣汇报。
    陶然儿坐得远,听不太清,只依稀听到孙赫武的家臣说道:“主公,眼下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陶然儿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全部冻结了。海风呼啸着从海风吹来,如同冬天的冰雪一般让人全身发冷,乌云在头顶聚集得越来越多!海面上,白色的海鸥在拼命地叫着,仿佛在提醒人们,一场大劫杀马上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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