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天边上,迟归的雁群贴着薄云向南飞行﹔逶迤的黛色两山,被柔和的阳光映照出清晰明朗的轮廓。
    江南水乡,处处都透着一股温润如水的味道。
    就如这间小小的客栈里,就有一位模样水灵又文雅的女子,她轻移莲步、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着股细细腻腻的美意。
    那双白皙的柔黄素手,即使是擦拭桌椅的简单动作,也有种佳人抬手折杨柳般柔情似水的朦胧美感,模样竟有些像曼妙的画中人。
    可惜她一副规矩的人妇打扮,想来应是已经有了夫家,不禁令好些男子都扼手惋惜了。
    这时正是晌午时段,也是店里最繁忙的时候。此时来用饭的客人最多了,青黛一会儿在东橱帮着,一会又来大堂端着食盘上着菜,倒是忙碌得很。
    这般,竟令她短暂地忘记了秦肆的事。今日一大早,秦肆便已齐整着装束下楼来了,青黛并未将视线完完整整地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是心想着他应是要走了。
    她的心情不知是明朗还是难过,只是淡淡的如寻常一般。似乎在这离京的二三月时间里,就已经将她对秦肆的期盼磨得一干二净了。
    他并不属于这里,回京去也是最好的。青黛见到他总是会想起之前种种,一切还是那般历历在目。可是难过的日子都已经远去了,她也早就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他走,总归是眼不见为净的。
    然而秦肆并未如青黛心中所愿一般的离去,反倒是下楼来到了大堂处。
    他的脸色并不多么好看,眼下也有些青黑,似乎是夜里未能睡好的模样。
    青黛心里未有些波澜,她也不想多作理会,只是在偶尔的余光,发觉他在大堂的一侧偏僻桌椅处坐下,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跟随着她。
    他是客栈的客人,她应是去招待他的。青黛却是心一横,始终都没到秦肆那桌去。
    一直忙活着的店小二也未能发觉有客人被冷落,倒是有些闲空的林氏先发现了。
    秦肆并不喜抛头露脸,也不喜这般百姓聚集之地。若非得已,他也不想在这般人来人往处出现。
    他坐在客栈偏僻处,此处角度有些受限,却也能让他依稀看清青黛在大堂中来回忙碌的身影。
    以往青黛都是轻轻松松地在督府之中闲庭看雪、煮茶读书,哪能干这般累人的粗活。
    秦肆心里万般不忍,却也不能开口制止她。他已经惹了她,现在都不敢随意开腔与她言语一句,生怕自己又是火上浇油。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昨夜的自己说错了话。他素来也都霸道专权惯了,从未认真考虑过青黛的感受。
    这般—意孤行地来至广陵,开口便要将她带回京城去。若是站在青黛的角度想想,也会觉得他的行径十分过火。
    他不善言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能让青黛的心好受一些;也不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这般僵硬的局面。
    再待他回过神,房里就只剩空荡荡的漆黑了,哪里还有青黛的身影?
    秦肆在房中有些烦躁的踱步了一小会,后见天色已晚,若是自己吵闹到了隔壁的住客歇息,住客定是要闹到店家那处去的。
    他怕给青黛惹了麻烦,又只好忍下一腔如怨如诉的焦急与惭愧。
    沉沉地坐下床榻上,想驱散心烦意乱的情绪,脑中却依旧是不断地浮现着青黛因惊讶而微微颤抖的模样、眼中含着星星点点泪光的模样、又或是她那消瘦的背影。
    印象之深,实在难以磨灭。
    此期间,他已来回地长叹了好几声气。几乎到了后半夜,秦肆的脑子混沌了些,这才有了些零星睡意。
    只可惜睡梦中也是不安稳的。
    天刚泛起一阵鱼肚白时,他便浑浑噩噩的醒了。如空洞一般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简朴干净的床顶,直到发觉眼睛十分干涩了,他才后知后觉地眨眨眼,慢慢地从床榻中起了身来。
    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孤独一人待在屋中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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