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陈握着伞疾步奔到了窗口,推窗而望,楼下,巷口,那个背影好似感应到了什么,或者他本就想起了什么,回首举目而望,二人再次四目相对。
    阳光洒下,书生的棱角转折的脸被柔化了些许,温雅润和,耀眼的日光使得他双眼弯眯,像是柔柔带笑,退去刚刚的几分疏离感,添了几分亲近,像是熟稔的邻家哥哥。
    他许是也怔了怔,可那微微示意的点头让茵陈的心砰然一动。竟一时忘了手中的伞,直到他消失在巷口,她才回过神来。这任务,已然入了正轨。
    曾青瞧着这一幕,本想嗤鼻笑之,可望着她赧红的脸,娇憨沉静,竟没想到她也有这动人的时刻。
    入夜,茵陈翻来覆去,如何才能让他爱上自己呢?她想到系统告诉她的,韦南藤是因为原身救了他,他才娶她的。这算什么?以身相许?不怪他们之间没有qíng感,会最终休了她,仅仅是为报恩的婚姻,能维持多久呢。
    不过救人这件事倒是提醒了她,莫不如试上一试?管他成功与否,倒是有个能够相互接触的机会,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茵陈躺在chuáng上微微笑了笑,将被子拉了拉,阖上了双目。就这么定了,看来还是要曾青那家伙帮自己一把才好啊。
    ☆、曼陀罗(四)
    一早茵陈起chuáng便跑到隔壁,将还在睡梦中的曾青拉了起来。
    曾青睡眼惺忪,衣衫不整地坐起身来。衣襟未紧,胸前的紧致的肌肤一览无余,茵陈目光搭了上,瞬间脸便红了,转过身去。曾青意识到了,赶紧拾掇衣衫,一脸的窘迫,薄愠溢容,嗔怪了几句。而当他听闻了茵陈的计划后,脸色的怒意更盛了,立身而起。
    让我做坏人?我哪里像坏人?
    也不是真的让你做,你就装装样子,唬他一下就可以了。
    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你这美救英雄,不对,他算什么英雄呢!曾青不屑,只觉得这小妖jīng有些胡闹了。
    师哥,帮我好不好。茵陈瞪大着双眼,楚楚的望着曾青,一副撒娇的语调,挑的曾青的神经,他的心竟有些软了。可他的执念不许自己纵容这小妖jīng。
    谁是你师哥!曾青坐回chuáng榻,索xing不看她。
    你师傅给了我剑谱,我和你习的同门剑法,你不是我师哥是什么吗!茵陈笑意浓浓道。
    我不gān!
    曾青的决绝让茵陈的笑僵了住,旋即抿嘴挑出一个邪邪的坏笑。曾青,我还治不了你了!
    曾青,你想知道孙武到底有多少兵吗?
    曾青回头盯着她,满目的企盼。
    一百二十八个。
    为什么?
    想知道?那你答应我啊。
    曾青蒙了面,隐在巷子口,只待那书生再次出现,截了他的去路。可江茵陈,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出现呢?
    候了一个时辰,也未见个书生的影子,百无聊赖,曾青屈着身子委坐在巷口的石狮后,想着自己此刻的行为,真是可笑至极。可有什么办法呢?屡屡赢不过那小妖jīng。还不是因为自己这颗好好奇心,被她摸得透透的,任她牵着。不然,自己早就收了她了。想想,这一路上,他能制服她的机会多得去了,可每每都下不得手,竟也未有过半分失落,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模式,他以捉妖的名义追着她问问题,她以躲的名义回答他天马行空的问题,这已成为惯常。扪心叩问,曾青对于收服她也没有多大的企盼,至于她到底是不是妖,曾青也不愿多想,他担心那个答案会打破这种习以为常的模式。
    出神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曾青的余光里,他辨了辨,是那书生!
    曾青的突然现身,着实把南藤吓了一跳。二人互视片刻,都愣了住。曾青哪里知道坏人应该怎样做啊。
    恩,把你身上的钱给我!做个打劫的应该合理吧。
    南藤瞪着双目盯视面前这bào徒须臾,随即沉默,垂目将衣带中的荷囊拿了出来。
    我可以给你,但兄台可是有何难处,非要做这劫财之行。
    不用你说教!曾青想去夺那荷囊,可伸出去的手颤了颤。若是碰了,那自己岂不真的就成了个贼人了?江茵陈啊,我一世清白,便如此让你毁了。
    曾青的踟蹰不定,倒是让南藤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定不是惯犯,想来若不是有何难言之隐,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他摇了摇头,刚刚开口要劝慰,蓦然一个白衣若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光天化日,竟敢劫财!茵陈怒视蒙面的曾青。
    她一现身,曾青倒是来了底气,许是真的和她生气了。冷笑一声,道:
    劫了又怎样!
    毕竟心虚,茵陈话不多说,以伞为剑,一声看招便探了出去。曾青拔出身侧的剑,相迎而上,几个回合下来,茵陈处于劣势,心念着这曾青是不是把自己嘱咐的话都忘记了?gān嘛这么认真起来?他忘记自己身后的南藤了吗?忘了这场戏了吗?
    曾青哪里是忘记了,他就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扯着自己跟她胡闹。眼看着茵陈招架不住了,曾青收回一招,让了她一让,退了几步,故作láng狈地转身离开了。
    茵陈长吁口气,也突然意识到,这场戏做的太假了,好尴尬啊。自己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想到这么一出。
    谢姑娘相助。
    相助?不是相救。看来这出戏是败了。
    公子客气了。茵陈的脸红了,硬着头皮装下去,只盼着这书生没看懂这一招一式。
    见垂目的茵陈,一副柔弱温顺的模样,全然没了刚刚那凌人气势,南藤弯了弯唇,笑了。她不凶的时候还是很招人怜的。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吗?南藤柔声问道,这语气,倒是比昨日温和了许多。
    我想去湖边转转,想着若是能遇到公子,便把这伞还给你。茵陈说着,将伞递了出去,可这一抬手,脸色一转,窘迫极了。这伞为拦曾青的剑,竟被划破了油纸伞面,伞骨也断了几根。
    茵陈讪讪笑了。
    改日再还吧。改日还公子一把新的。
    不必了,南藤含笑道,姑娘为在下解了围,在下感激不尽,一把伞算得了什么。
    茵陈笑的更浓了,睫毛弯弯地在眼底映下一片好看的剪影,面容淡淡的,映着她的一袭白衫白裙,纯净的若这醉心湖里的涟漪,让人心也跟着dàng漾,醉心醉魂。
    南藤一时望得出神,茵陈知道,自己是在他心底留下印记了,那不若再描上一描吧。
    公子可得空,能否陪我赏一赏这湖景?
    二人漫步在这醉心湖畔,都默不作声,偶尔遇到石碑,湖亭,或是文人留墨,南藤都会为茵陈讲解一番,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语浅意深。语气淡淡的,稳人心神。茵陈随声应和,默默点头,感叹南藤的学识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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