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前行,本不远的路程却因为随处可见的叛军变得麻烦起来。
    一路砍杀叛军,三人的动向也被叛军的小队注意到,一只毒箭射出,年轻气盛的萧骁不知躲避,被射中了肩膀,一瞬间就麻了半个身子。
    街上的叛军看见倒下了一个贵公子,纷纷跑过来要杀人灭口,三人寡不敌众,又无退路,眼看就要葬送在此。
    “喂!过来。”
    身后传来女子平静的声音,萧骁转身一看,身后的院墙上坐着一个女子,继而,墙上的侧门打开了。两个家丁赶忙将小公子抬进去。
    说来奇怪,院门虽小。外头的十几个叛军撞了半天也没能撞开,只得悻悻离去。
    女子从墙上跳下来,低头查看萧骁的伤势。
    赶来的丫鬟提了一盏灯笼过来,昏暗的灯光照亮了萧骁的伤处,也照亮了女子的面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漠漠的,伸出手指戳在了伤口上。
    血色发黑。
    “有毒。”女子喃喃道,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了小瓷瓶,萧骁以为那是什么解药,没想到倒出来的液体冲在他伤口上,叫他疼个半死。
    剧烈的疼痛叫他脑袋也清醒了,眼前这女子,不就是那个爱神神叨叨的周慈吗。
    听说她不但爱研究道学,还喜欢用刀剖些动植物,怪异的很,自己就这么傻傻的送上门,难不成要被她用刀给解了吗?
    正想着,周慈果然拿出了小刀。
    短暂的晕厥后,萧骁睁开眼睛,他正躺在周家的客房里,插在身上的毒箭也不见了,身体也不再麻木,只是伤口还隐约着在疼。
    心里还想着自己未来的嫂嫂,萧骁担忧着,“不知郡主府那边可好?”
    正在一边清洗小刀的周慈抬起头来,随口回道:“郡主府应当无事,在你之前,有两个郡主府的护卫从我家门前经过,说是奉了江若郡主之命,去大牢那里查看情况。”
    知晓此事,萧骁的心也放下了。
    郡主府中,若禾坐立不安。
    她这郡主府倒是守住了,只是派去查看宋梁成情况的人久久未归,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快到凌晨,外头的声响逐渐小了下去,若禾盯着门盯了一夜,实在顶不住了。
    传令下去,叫家丁丫鬟分别分成两波,家丁轮流守门,丫鬟们就去院墙边上巡视,千万不能漏了歹人进来。
    叫护卫们留在此处守门,又安排镜心带几个嬷嬷去查看府中的食物还吃用多久,若禾带着小七回去休息片刻,醒时再听他们汇报。
    突如其来的叛乱,搅的她心神不宁,沾到床就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得过于安稳了。
    外头零星的混乱声都不见了,也没有叛军攻门的声音,若禾睡得香了,忍不住翻过身朝着外头。
    有人轻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男人稳健的步伐踏在地板上,顺手取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头。
    从一旁的梳妆台上取了她的发带过来,慢条斯理地将她两只手捆在一起,继而坐回椅子上,欣赏她的身体曲线,手指抚上她的脸颊,冰冷的指节冻得少女一个激灵,朦胧着睁开眼睛。
    像是做梦一般,宋梁成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若禾微笑着,只是得不到他的回应,他好像没有表情似的……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视线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好像有一块绸布系在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若禾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扯开,这一动才发觉大事不好:自己双手都被紧紧缚在一起,拉过头顶,用很短的发带绑在床头。
    更甚者,一只凉飕飕的大手摩挲着她的下巴,眼看着就要滑进衣裳里去。
    若禾紧张道:“你做什么!不要!”
    听到她的声音,宋梁成的身子不可察觉地停顿一瞬,随后冷道:“要与不要,郡主殿下说了可不算。”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宋梁成不相信若禾有一半是他坏人的心思作祟,另一半是被梁王下药给迷惑了。
    不要忘记,这可是个病娇男主呀。
    接下来就是病娇的高光时刻。
    第41章
    这样下去不行。
    若禾被绑在床上, 感觉宋梁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但自己好像更傻, 分明都给他绑起来了,却依旧对他恨不起来。
    就是嘴巴有点痛……被某人给咬的。
    今儿个一整天, 她见到的人就只有宋梁成, 连小七都不见了人影, 若禾对外头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晓,但是有宋梁成在,倒比她自己上去更有安全感, 他一定会护她家宅安宁。
    房门打开,镜心被放出来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状况。
    一众叛军站岗似的守在院子里, 不像是叛军, 一个个规矩又严肃, 甚至会去教训外头要闯进来的人,更像是府里新来的护卫,就是人有点多。
    府里的下人只是被困了一时,躲过了夜里那阵最乱的时候, 刚过午时三刻, 便来了陆昭放人, 说可以在府内自由活动,只是不能出门, 被抓住偷偷出门的, 下场会很惨。
    好似一切如常。
    直到镜心找到了被反锁在屋里的小七,小胖妞哭的眼睛都红了,门开后也没解释一下, 只想着自家郡主还被困在卧房里呢。
    抹抹眼泪,来不及多说,两个贴身女使进了若禾的卧房,一旁的叛军也不拦着,应当是被宋梁成嘱咐过了。
    “郡主!”小七的叫喊让若禾清醒了几分,随后,遮在眼前的绸布终于被解下了。
    两个女使看了都觉得委屈,堂堂一位郡主,怎么能被这样侮辱,果然宋梁成就是个狼子野心的坏蛋。
    想起什么似的,镜心试探着问道:“郡主殿下,宋将军有没有对您下手?”
    手脚终于放开,若禾从床上坐起来,只觉得身子都躺得僵硬了,听到镜心问她,立马露出一副不可能的表情,“怎么可能呢,哥哥他就是再坏,也不可能动手打我呀。”
    呃……镜心抽了抽嘴角,又解释道:“奴婢说的不是动手打人,是那方面……将军有没有坏了您的清白……”
    问的这么直白,若禾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回想起早上的时候,也不知宋梁成是哪根筋没搭对,就那样欺负她,好在没有过界,就只是亲了个够,然后就急慌慌地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在此处凌乱到现在。
    若禾轻咳两声,接过小七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些润润嗓子,良久才回答:“没。”
    良辰美景,情意绵绵,她都没有推开他,虽然也没有手去推开宋梁成,但他怎么就什么都不干就跑了……难道是自己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吸引力吗?再次回想起清早时的情景,若禾有些庆幸,又有些遗憾。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过了界,若禾又羞又恼,她的脑子本就不太好用,偏偏还给宋梁成留了那么大一块地方,弄得她满脑子都是他,要变成傻瓜了。
    主仆三人再见,若禾也从小七口中听明白了眼下的境况。
    宋梁成帮梁王造反。
    若禾还没细想,就由此联系到了前世的那次叛乱。
    她所了解到的一切都是从赵戊口中听来的,她傻乎乎的尽信了,竟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宋梁成一介武将,就算是国公爷,夺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宋梁成思路周全,必然不是单枪匹马的造反,他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
    难道是梁王?
    前世今生的叛乱都是因为梁王?
    时间对不上,她前世甚至都没见过梁王。
    若禾想了很久,似乎能明白宋梁成的动机,帮梁王谋反成功后就能加官进爵,他是以戴罪之身在赌一个未来。
    就因为她从前说的,“只要你坐上高位,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都怪她。
    暗自叹息时,抬眼看到了小七红肿的眼睛,若禾关切道:“你这是哭了?谁欺负你了吗?”
    小七咬着嘴巴不说话。
    这个调皮精可是极少会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在若禾张牙舞爪的逼问下,小七才渐渐松口,说:“昨夜我想来见郡主,但是陆大哥不让我进,还把我关起来了。”
    是这样啊。若禾安慰道:“人本就各为其主,陆昭是宋梁成的护卫,自然听他的,你若是生气,现在去找他要个说法也可,我给你撑腰。”
    其实还有几句话,小七没好意思说出口,她昨夜冲动之下说出了“喜欢陆昭”这样的话,这本就已经很羞人了,没想到陆昭竟然回了她一句“喜欢你做的饭”,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她身上。
    感情她以为自己跟陆昭是朋友,而陆昭却当她是个做饭的,这算什么嘛。
    小七回绝了郡主的好意,只想自己去找陆昭问个清楚。
    被关在卧房里,若禾一直没能吃上饭,肚子都饿憋了。镜心叫厨房做了几个清淡的菜送过来,若禾吃得津津有味。
    小七去找陆昭了,这里只有镜心侍奉着,看郡主吃得慢吞吞还很悠闲,不由得叮嘱两句,“郡主,您用了饭后,咱们还是逃出去吧,不然留在此处,也不知道宋将军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伤及郡主的性命,可就……”
    “我不走。”若禾摇摇头,语气十分坚定,可能她就是蠢,就算知道宋梁成参与了叛乱,也还是无法讨厌他。
    再说京城四处都有叛军,烧杀抢掠的,她们逃出去还不如呆在府里安全。
    不知这场叛乱会如何收场,无论谁输谁赢,宋梁成都会背负一身骂名,而她选择了跟在他身边,就是愿意同他一起背负这一切。
    如果是我的爱太过沉重,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那不可测的未来。
    ——
    朴素的客房中,男子仰面躺着,睡足了一夜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唰一下子坐起来,扯到了肩膀上的箭伤,疼得他一声痛呼。
    两个萧家家丁候在屋里,便听得自家少爷很激动似的说着:“得传书给禹王,他带兵回来,最多十日,一定能解卞京之困。”
    京城的翊王虽然权重,但手上没有兵权,又失了宋梁成相助,自然救不了卞京。盘踞在各地的统兵没有召命也不得带兵进京,如今官家被梁王控制,只怕传出口谕都是难事,唯有禹王,当朝嫡子前来救驾,才是名正言顺。
    眼下之困,是该如何传出信息去。
    叛军已经占领了卞京城,连驿站也被掌控,满大街都是叛军,用飞鸽传书也只会被打下来暴露他们救驾的意图。
    “别想了。”
    周慈人未见,声先到,推开门端来一碗汤药,真有着医师的做派,穿衣也是素的很,站在一群贵女中时,就是万花丛中一点墨,看着就清气。
    被人如此当面驳斥,萧骁面子下不来,不悦道:“你一个女人家,知道什么。”
    本以为周慈会生气或是会委屈,萧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个微笑,一个轻蔑的微笑。
    就像是摸清了萧骁的脾性,周慈一点也不生气,毕竟算起来,周慈大了萧骁两岁,自然不会跟一个不懂事的弟弟计较,只是看他伤成那个样子还想着救驾,还要传书禹王,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就是白日做梦,真是一根筋。
    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周慈走上前,直接戳在了萧骁伤口的绷带上,叫他连痛呼都说不出口,就麻了半边身子。
    而后,周慈端药给他,萧骁老实喝掉,这才明白表面与世无争的周慈竟然如此厉害,他只喝了一天的药,伤口的毒性便解了,等到伤好,他就能够离开了。
    只是仍有一事不解,萧骁不好意思的请教她:“你说传书这事儿,真那么不靠谱吗?”
    “城中暂时无法与城外通信。”周慈目不斜视,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又道:“还有一条隐秘的水路可出城。”
    “在哪儿?”
    “就在现今的郡主府。”周慈平静的念着,“我爹爹是工部的官员,当初的长公主府就是我爹爹设计修建的,图纸在我家也有一份,我无意中看到过。”
    “郡主府的水渠与城中清河相连,而清河又通向城外的护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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