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离云心无奈,有些期待:不知何时出发?
    四月十八。
    呃!那是殿下登基大典!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
    是啊。江玉树的声音温和清透,却带着一丝飘忽。
    斩离云目瞪口呆:那公子不去看殿下登基吗?
    江玉树合眸:不了。他能处理的好。
    可公子不去,殿下会不会没有心思。他一定很希望公子在一旁。斩离云替赵毅风不值。
    执杯的茶盏一颤,江玉树淡淡一句:无妨。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的来。正是因为登基大典,他那么忙,各项事项繁杂,才无暇分|身,这样要走也可以洒脱一些。
    斩离云本来还想劝说一下,可他知道江玉树决定的不后悔,根本没有转圜余地,这个信任自己的阁主,这个孤苦的少年,他是真的累了。
    既是公子决定,那离云就去收拾片刻。
    看着斩离云在一旁忙着列清单,江玉树阖了阖双眸,闭目养神。
    忘了半生飘零,忘了风雨相伴,忘了樱红为媒,不去奢求永远,可自己相守相助这么久换来的结果难道真的就是这些?莫非在动心沉沦后真的要无奈分离?
    公子斩离云不经意间抬头,他看到睡去的江玉树眉宇微皱,苍白的脸上尽是疲倦。温和坚毅清雅的江玉树无论何时总是笑的温暖人心,身形挺拔,宛如松柏。
    可此刻睡去的他为什么轻飘飘的朦胧单薄?
    四月的雨,氤氲了回忆。
    在赵毅风登基的大典上如期而至,一切宛如那年开府成家时的悲凉。
    那时,在皇子府,碎掉了白玉琉璃面罩。
    而今,登基大典,注定了他与他再分离。
    四月十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日子,是当年赵毅风开府之日,也是赵毅风登基之日。
    江玉树推脱说自己身体不适,想休养为主,在回山间竹楼休息。
    赵毅风虽然有些失落和心酸,但还是理解江玉树身体寒凉一事,更多的是心疼,朝他淡淡一笑,赵毅风就那样远走在江玉树眼中。
    江玉树静静看着他远去,不让自己去想他的一切。
    赵毅风离去时,回过头问他:玉树,今晚有万家灯火你会来看吗?当年在百邑城他没看到,现在他重见光明好想让他看看。
    江玉树微微一笑:当然。
    看着赵毅风傲然挺立渐行渐远的背影。
    江玉树心中忽然涌上一层淡淡的凄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蜿蜒一片。
    寂静相送的无奈,随意幻灭的誓言。
    赵毅风,答应你傲世天下,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承诺终究要负了
    赵升天迷糊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静立在chuáng榻边负手而立清俊文秀的江玉树。
    江玉树,祸国妖星!
    今日是四月十八。赵毅风登基大典。 江玉树淡淡道。不过,我要离开了。
    赵升天不解的看着面前的人。为何?
    江玉树寻了个gān净的地方就坐,平静淡然的陈述着过往,像在一吐和皇家的前缘纠缠:
    江玉树以前很倔qiáng,不懂什么是爱,那时嫁给赵毅风只当是一场皇家笑话。也是你的一场信道荒唐,牵连那么多人命。是你!让江玉树成为了无家之人。
    你可知我那时我是多么恨你?我恨这皇权也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救江家。那时,我就在想能不能让这天倾和这礼法得到重新改换
    他淡淡一笑,有些些许疲惫和对皇权倾轧的无奈。不过真的很好,这天下马上就要易主,赵毅风就要登上皇位了。你一直顾全的礼法就要被篡改。你应该高兴吧
    我本以为我能助他君临高位,肆意由着他篡改礼法,可我却还是逃不脱皇家,我担不起祸国妖星的骂名,一旦他身处高位,五国都将看着他,我不能成为他的牵绊。
    江玉树这么多年得他温暖守护,为他逆天而行,能让他君临高位,助他傲世天下,却不能让他承受其余五国带给他的攻打和诋毁,因为我爱他
    江玉树不忍心他一个人在孤零零的皇位,可还是要抛弃他,这般可是如了你的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赵升天只是听后得意大笑,如癫如狂。
    朕早说过你是祸国妖星,哪怕你们得到皇权君临高位又如何?你们永远无法逃脱世俗的眼光。更别说你们的孩子!哈哈哈!
    江玉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来,只知道心中有无数的酸楚想对这个将死之人一吐为快,也似乎是在悼念皇家最后一道残息。
    当年,嫁进皇宫时一切都是那么和乐美满,虽有着无数倾轧争斗,可那些人至少还在,如今七年后,这里一切都将重新换掉。
    都道人事易换,苍凉易变。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快把赵升天带出来!
    发生何事?清玉公子正在里面探望呢。
    今天定王殿下登基。怎么能少了自己的父皇。
    嗯。小的知道了。
    外面看守士兵的jiāo谈声传入室内。
    赵升天忽的踉跄后退两步,猛的抓住江玉树的衣摆,嘶声哀求:带我走。带我走。
    江玉树任由他抓住一把摇晃,只静静的看着他,思绪回到江天远说的话上孩子,莫让仇恨蒙了心。放下吧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带着快意,也带着讥讽。
    放我走,玉树,你说的话他一定都会听的。你求他放了朕,朕不要看着他登基,只要能出皇宫去哪都行。
    江玉树有些嫌恶的后退两步,静静看着这个当初掌握江家生杀大权的王,那时自己也是如此求他,求他放江家一条生路,要不是他的信道风流,要不是他的荒唐任xing,又何来江家赵毅风母族势力那么多人给他陪葬。
    一声声哀求回响在冷宫的空气里,也在江玉树耳边飘dàng。
    放了我,不放了我。就杀了我。
    杀了我!
    江玉树轻弹水袖,同qíng的看了他一眼。淡然离去。
    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轰!
    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江玉树顿住步子,转身看去,只见墙边赫然一滩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江玉树,赵毅风,朕诅咒你们得不到幸福!祸国妖星人人得以诛之!血从他头上蜿蜒留下,模糊了侧脸,他竭力的笑着,一种马上将从皇家的解脱。
    朕解脱了,而你们还要在皇家挣起不破哈哈哈~~他嘴角漾起一丝幸福的笑,南宫怜清丽的容颜在他脑中出现。
    终是因为那一个女子,牵连一众,毁了这江山。
    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女子清雅一笑,淡香悠悠,岁月静好。
    江玉树静静的看着,只觉的悲从心来,一股疲惫像水一样将他席卷,这就是皇家。
    清玉,恭送陛下。
    赵升天轻阖眼眸,有些许泪水从他眼角落下。
    这一生终究还是错了。
    合眸,闭眼,人走。
    一步错,步步错。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cháo湿的空气中回dàng着这句话,那声音在渐渐变淡。
    从此以后,再不响起。
    江玉树抬头看了一下窗外,来时瓢泼的雨,现在小了。
    无声轻叹一口气,江玉树飘然离去。
    他没有救那个君王,那是他用死在维持他的尊严。
    冷宫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江玉树知道天倾的皇宫或许再也不会属于他。
    雨渐停,坑洼中的水泽反she倒影出苍白的容颜。
    公子斩离云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江玉树负手而立,茫然的看着这偌大的皇宫。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落在眼中,冰冷一片,像这雨一样,来也无qíng,去也无qíng。
    远处的宫殿门口,巍峨的祭祀大典上,传来祭司嘹亮的声音:天之为命,上通神意,*惟尔令德,孝恭惟孝,友于兄弟,克施有政,命汝尹兹,东郊敬哉。
    有废有兴,出入自尔师虞,同列绎尔则入告尔,后于内尔乃顺之于外,曰斯谋斯猷,惟我后之德,呜呼!臣人咸若时,惟良显哉,邦与臣俱荣*!携远古为天下。布告四海,庶人皆知。
    祭祀大典神圣而庄严,雄浑的又响亮的声音从新帝口中念出,声音响彻宫宇,波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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