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一个男子,还有许多壮志雄心要做,还有他的小被子要陪要哄,实在没有功夫跟一个后宅毒妇在这虚耗,这种毒妇也不值得他làng费时间。而宇文胤自然不是真正的认错投降,只是以退为进罢了,因为他深知太后不可能同意他的请求。
    的确曾有皇族被贬为庶民,但那都是已成年且罪不可赦之人,让一个尚且年幼的皇家子孙无缘无故流落民间,皇室将怎么面对文武百官和列祖列宗。而世子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宇文胤竟然宁愿去当庶民也不愿意待在王府,可见他的日子究竟艰难到了何种地步。
    太后好容易消化完摆在眼前的各种事实正要开口,齐王却在这时先她一步指着宇文胤的鼻子大骂起来。
    你这个孽子!要当贱民就去当好了,现在便给本王滚!
    齐王显然是气急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果然是天生下贱,当初就该跟你那病恹恹的娘一块去死,本王就当没生过你,王府里的东西你一样都不许带走!!
    齐王骂的痛快,却没看到太后的脸色已不能简单的用难看这两字来形容了。只有宇文胤仍旧平静,显然是以往曾听过这种骂句的,只在对方提到生母时下意识握了握拳,并立即变更了称呼:请王爷放心,除了糙民chuáng上的那条被子之外,糙民什么都不会带。而那条被子是糙民有幸捡来的,并非王府之物。
    若太后之前对宇文胤的那些戳心之言还只有六七成信,现在却是完完全全的信了。一条被子都要靠捡的,亲生父亲都常常以下贱两字rǔ之,何况是他人。太后从没想过这个孙子竟过着这种生活,哆哆嗦嗦的抖半天的手,竟直接跟齐王道:王爷不要这个儿子,但哀家要这个孙子!既然王爷不要他了,那么即日起哀家就把他带回皇宫!
    齐王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向仁和淡定的太后露出如此严肃的表qíng,竟一时愣住,没能开口。其实太后这话并非是多喜欢或怜惜宇文胤,而是她身为太后,绝无法容忍堂堂皇族血脉竟连个奴才都能仗势欺凌,否则若有朝一日下到地府,有何颜面去见先皇。
    太后继而将目光转向了观庆与顺生,如惊堂木般猛然拍向桌面,望向两个奴才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仿佛能生生将人钉死在原地,大胆刁奴,不仅欺凌幼主,还敢反口诬告,十恶不赦,当诛九族!
    这话直接定了两人的罪,连个lsquo;坦白从宽rsquo;都不说,显然已彻底站到了宇文胤那一边。齐王妃的心陡然沉到了底,观庆和顺生则为了活命忍不住开始争辩告饶:奴才们冤枉啊,求太后明鉴!奴才身上的伤真的是出自二爷之手,饭食也顿顿送至二爷跟前从未有误,昨晚还专程jiāo待了二爷要好好吃完,不曾
    然而太后还没听完竟气到拿起茶盏直接摔到了观庆脸上。
    来人,堵了这两个奴才的嘴,先拖去外头杖责一百再另行定罪!查查他们还有什么家人,也一个不饶!
    区区一个下人竟敢对主子用lsquo;jiāo待rsquo;二字,多余的话太后根本不用听了,活活打死都是轻的。
    其实两个奴才平日里的不识好歹不分尊卑不全是齐王妃刻意指使和纵容的错,宇文胤的隐忍退让也在一步步帮其助长。他们本以为宇文胤是条已被驯的服服帖帖的狗,却不料对方是只默默蛰伏的láng。
    意识到自己惶急之下一时失言,两个奴才顿时脸白如纸,跪都跪不住了。一百大棒下去,正常人哪还有命在,更何况还要诛及家人,观庆虽是孤儿,顺生却有个和宇文胤差不多大的妹妹,平日得来的赏银多半给了妹妹花销。
    顺生彻底慌了神,垂死挣扎地嘶声喊着求太后开恩,待被皇家侍卫架起来时已急红了眼,生死之刻竟奋力挣脱了侍卫扑到了齐王妃面前,扯着她的下摆哭诉: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齐王妃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将他踹开。大抵是觉得顺生可怜,宇文胤竟在这时候好心的帮他向太后辩解了一句:他们昨晚的确准时将饭食送到了孙儿面前,jiāo代孙儿要吃光,说到这里,脸上呈现出犹豫之色,有些吞吞吐吐的说:但是孙儿觉得菜里的味道不对,没有食用,而是埋到了花盆里头
    第132章 王爷的小被子
    一听说菜里的味道不对,许嬷嬷立马便再次想起之前的那句lsquo;每每生病总碰巧赶上皇祖母驾临王府rsquo;,心思随即转了好几圈,甚至下意识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暗暗将厅内众人扫视了一遍。
    她能想起来,太后自然也能想起来。毒害世子可比欺凌苛待更要严重百倍,太后当下便决定先将观庆和顺生压在一旁,让许嬷嬷另外带两个皇家侍卫去宇文胤住的小院,把埋在花盆里的食物找出来,jiāo给宋太医检验。
    太后的身体一直有头疼失眠的qíng况,因此出宫在外往往会随身带个太医,今日跟着太后来王府的便是宋太医。
    齐王妃早在听闻宇文胤提到那些饭菜时便立即一惊,忍不住将袖下的双手攥紧成拳。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只在眼中闪过深深的恶毒和恨意,反而暗暗盘算起如何攀咬宇文胤来。
    因为关于下毒之事她自认做的万无一失。药是她从娘家那里拿的,乃他们姜氏一族的家族秘药,就算宋太医医术再高也检查不出什么来。何况知道的人只有她和贴身丫鬟兰香,观庆和顺生两个奴才也不过只负责送饭和监督,并不清楚实qíng。
    太后则趁着侍卫们出去的这会子功夫又问了齐王一遍:王爷当真不要二世子了?
    齐王也年纪不小了,今年年初才过的三十生辰,已实打实的步入中年,太后其实并不愿意为了王府内的家事跟儿子产生什么冲突。人xing本就险恶,每个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活了那多年若还看不透这些,太后就算是白活了。也正因为看透了,才不得不选择维护宇文胤,并试图点醒齐王。
    可惜齐王看不透,也看不出太后的苦心。宇文胤却深知太后的这句问话究竟yù意为何,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倒异常配合的随着太后的话隐含期待又微带紧张的转身朝齐王望去。
    他转身的幅度并不大,却将一个即使被父亲所不喜,内心深处却仍然敬仰和渴望着父爱的至纯至孝的少年形象演绎的十分完美。
    太后看着宇文胤的表qíng不由透出了几分满意,却看不到宇文胤在双眼和齐王对上的那刻,眸底折she的轻蔑和冰冷。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依旧很明显,因为宇文胤就是要bào露给齐王看见。
    本王才不要这种孽子!齐王果然bào怒如雷,语气没有一丝转寰余地:从今日起,这个孽子跟齐王府毫无关系!!
    太后立马又气的不轻,拍着扶手狠声道:好,好的很!
    宇文胤微微垂下头来,掩去了眼里的算计。但在外人看来,少年似乎有些悲伤,却又多了几分释然,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东西,全身再无一丝负累。他的脊背依旧异常挺直,就像一棵迎风而立的青松,透过窗照进来的光正好从背后打在他肩上,依稀间仿佛一对翅膀,将如雏鹰般飞向远处的蓝天。
    太后默默瞧在眼里,又看了看气到毫无仪态可言的齐王,突然对这个儿子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大俞朝虽讲究孝道,但所谓父慈子孝,父不慈要如何让子孝?
    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长辈苛待或遗弃年幼子女同为大错。在宇文家制定的祖训里,头一句便是长幼内外,法肃辞严,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居身务期质朴,教子要有义方①。
    其实齐王虽不喜欢宇文胤,还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失去理智,当着太后的面就让他滚。会如此偏激,完全跟他做了一夜的噩梦脱不了gān系。
    正是小被子昨日在他吃晚饭时所释放的造梦技能,能让人梦到自己心底最恐惧或是痛恨的事。齐王天生愚蠢无能,偏偏xing格还无比自负,目前尚且没什么怕的,却有个异常痛恨的往事,便源自于宇文胤的生母。
    宇文胤的生母宁氏出身于52书库,天生丽质又娴静脱俗,齐王当年可谓一见钟qíng,随即便要纳她为侧室。他那时才刚娶了齐王妃没多久,其好色之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宁氏已经有了心心相印的竹马,自然不肯同意。齐王终是使了不少手段,将宁氏身为监门校尉的竹马贬到了朝不保夕的朔北边关,又将身为刺史的宁氏之父调去了偏远的南郡,于是宁氏从嫁入王府开始就不曾给齐王一个笑脸,见到他的眼神永远是厌恶冰冷的,齐王刚开始还能耐着心哄一哄,日子长了,却因自尊受挫而越发痛恨。
    人和人之间最是容易因爱生恨,宇文胤又是早产而诞生的,齐王甚至一度怀疑宇文胤并非他亲子。幸好宇文胤长大后的相貌虽不大像齐王,却也完全不像宁氏的竹马,反倒和先皇相似。
    宇文胤方才那个眼神让齐王立马就想到了昨晚做的噩梦,梦里的宁氏也是这样看着他,冰冷中带着轻蔑,仿佛他是地上肮脏且一文不名的烂泥。盛怒之下哪还顾得上其它,只恨不得挖下他那双敢看不起他的眼。
    许嬷嬷在这时候带着皇家侍卫们回来了。
    不过谁也没看到除了两个侍卫外,她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白白胖胖的小被子。虽然走姿歪歪扭扭又笨拙可爱,却跟上了她的步子,始终没被落下。
    许嬷嬷进到宇文胤的所住的小院时,小被子还瘫在chuáng上睡懒觉,滚来滚去的不想起。正把自己卷上又展开的自得其乐时,突然听到外面有陌生的脚步传来,忙就着刚刚卷起来的模样停下来,一动不动的缩在角落装死。
    进屋后的许嬷嬷和小被子当初的反应一样,对里头简陋的环境表示出了难掩的惊讶,低头跟太后耳语时,自然也没忘如实禀报了这一点。但宇文胤埋进花盆的食物已隔了夜,又裹了一层花泥,宋太医那边能检验出来的可能xing不大。
    小被子忍不住有些着急。古代试毒的法子本就单一,也没有什么科学工具,太医看诊无非靠望闻问切,并不是神仙,恐怕没法像他一样凭ròu眼就察觉出问题。
    宇文胤却一点也不急。其实他深知能验出的可能xing不仅是不大,而是根本没有。齐王妃既然下毒,定会做的不留痕迹,何况她下的并非能让银针变色的剧毒。果然,宋太医那边对着食物查了半天,摇了摇头,臣不才,没能发现有任何常见的毒物。不过
    宋太医却在这时候顿了顿,犹豫着对太后道:臣却探得里面含有生南星和糙红花,这两样一起食用,能变成很烈的堕胎之物,但世子爷是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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