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远远听到了脚步声。
    这么晚了,送饭的小厮不可能过来,莫非是
    师傅。
    听到熟悉的呼唤,陈恒眨了眨眼,没等他有所反应,一道雪白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将将压在了他的身上。白清用力抱住了男人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颤声倒:师傅,你受苦了。
    陈恒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丝,越过他看向了站在chuáng边的谢垣,这么晚了,谢垣将白清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师傅在这里还住的惯吗?面对男人子夜般沉黑的目光,谢垣笑容纯良,嘴角悠悠展开一朵浅笑梨涡。
    白清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谢垣,下意识地将男人护在身后,转过身看向谢垣,一脸的防备跟警惕,谢垣,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师傅。
    摇了摇头,谢垣放缓了语速:你放心,师傅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
    后半句话他故意说的暧昧不清,眼神放肆地落到了男人的身上,陈恒虽然穿着衣服,却能够感受到些谢垣目光里蕴藏的火热跟危险,仿佛要将自己的衣服扒光一样。
    真是有趣。
    一个太监也想要上他?
    被男人暗藏讥讽的眼神所刺痛,谢垣收起了笑,快走几步,推开白清,拎着男人的衣襟将他整个提了起来。
    我不许你用这样眼神看我!
    因为不能呼吸不畅,陈恒的双颊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可就算再怎么láng狈,他眼里的讽意跟不屑始终没有消失。
    这都已经第三个世界了,披着谢垣外皮的祁唯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以为上了我,我就会对你臣服对你服软进而爱上你吗?
    呵,天真。
    放开师傅,你要杀了他吗?
    眼看着男人的脸色开始发紫,白清急了,猛地出掌劈向谢垣的后背。
    谢垣似有所感,松开了男人的身体,敏捷地往旁边一转,白清的这一章就落了空。白清的武学根基并不出众,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谢垣的对手,但他现在只有拼尽全力与谢垣一站,才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
    捂住脖子用力咳嗽了几声,陈恒趴伏在chuáng上,侧过头看着两个少年为自相残杀的场景。他当然很乐意看到这一幕,只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受伤,伤势就会加倍回馈到自己的身上,陈恒不得不出声道:住手。
    白清的武功不及谢垣,再这样斗下去迟早会受伤的。
    谢垣闻言,加快了手里的攻势,招招往白清的死xué攻去,后者不敌他凌厉的招式,步步后退,猝不及防吃了谢垣一掌。白清后退了三步,勉qiáng稳住了身形,气血翻涌中,他手捂心口,鲜血从他嘴里的溢出。
    清儿。
    这一声蕴含着焦急与担忧的呼唤传入谢垣的耳里,就像一根刺戳进了他的心窝,虽不致命,却让他全身刺痛难受,恨不得抓破血ròu也要将那根刺拔出。
    白清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鲜血,吃力地安抚道:师傅,我没事。
    陈恒知道白清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他这心头隐隐作痛,要不是他硬生生地将涌上喉间的鲜血咽下,非让谢垣发现异常不可。
    谢垣,只要你放了他,我任你处置。事到如今,还是先保命要紧。
    任我处置?
    谢垣重新走到了陈恒的身旁,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将陈恒的下巴抬起,他不放过男人脸上的每一处变化,深沉的目光从男人的额头往下滑动,接着是鼻梁、嘴唇、下巴,最后又锁定住了男人的眼。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阶下囚,还想跟我讲条件?
    欺身朝着男人bī近,在嘴唇快要贴上男人的嘴角时停住,谢垣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的眼睛,烛火的照耀下,近乎透明的长睫微微一眨,语气温柔到让人以为是错觉,你真的这么喜欢白清吗?
    不喜欢。
    是。
    陈恒知道,就算他现在跟白清撇清关系,谢垣也不会相信的,他在客栈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恐怕谢垣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得到这个答案的谢垣心里免不了袭上细微的刺痛。
    他坐在chuáng头,伸手抚上了男人绸缎般丝滑的长发,男人的头发生的极好,又黑又亮,缠绕在他的指尖,配上男人苍白的脸色,竟衍生出了莫名的妖冶之感。他不禁有些失神,随即低下头,我以为你会骗骗我。
    陈恒:我想骗,你也不会相信啊。
    谢垣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双目专注地看着陈恒的青丝,修长的指节微张,像梳子一样为男人梳理的长发。三千青丝在chuáng上铺成开来,少年越发的温柔的举动让陈恒心里有些发毛,室内安静的连三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这诡异而寂静的时刻,谢垣突然出了声。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话却是对白清说的。
    你以为这个男人真的有他说的那么爱你吗?
    白清本来在暗自运功,想要趁着谢垣松懈的时刻偷袭他,听到这话,联想起来的路上谢垣没有说话的话,白清心里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垣没有回答,而是对chuáng上的男人道:是你跟他说呢,还是我帮你说。
    知道他指的是白清的身世,陈恒默了默,清儿,为师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白清不由放轻了声音。
    陈恒抬眸朝他看去,语气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你并不是我血冥宫的弟子,你的真实身份是白云山庄的少主白子清。
    白子清?
    喃喃着这个对他而言极为陌生的名字,白清径自摇头,不,师傅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自我有意识以来我就在血冥宫了,我怎么可能是白云山庄的少主呢?
    陈恒:是我用药抹去了你的记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解药,到时候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自会明白了。
    白清还是不相信从男人嘴里道出的话,这太离奇了,他什么时候成了白云山庄的少主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陈恒就将当初应付谢垣的说辞告诉白清:白云山庄藏有惊世绝艳的武功秘籍,据传习得了那本秘籍上的武功,就能成为天下第一,我把你绑来,抹去你的记忆,就是为了把你养大成人,等到时机成熟后恢复你的记忆,让你回白云山庄将那本秘籍亲自jiāo给我。
    竟是这样么?
    难道这么多年来的温柔缱绻,悉心陪伴都是假的吗?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气血重新翻腾上涌,白清身形微晃,伸手扶住了墙壁不让自己倒下,鲜血如丝线一般汨汨留下,在地上蜿蜒成一团。他张了张嘴,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我不想知道我自己到底是谁,我只问你一句,你说要在我十八岁生辰那天迎我过门,这话是真是假?
    真的。
    陈恒刚吐出这个字,就察觉到谢垣握着他肩膀的手一紧,他无视肩膀快要断裂的痛楚,一字一顿地继续:清儿,一开始我确实存了利用你的想法,但是通过后来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
    他的媚骨还没解,白清跟谢垣之间总要保一个,他不指望谢垣还喜欢他,至少要让白清继续爱慕他。
    白清心想,他俩现在都处境艰难,师傅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还骗他,思及此,他脸上的表qíng稍稍放松,好,有师傅这句话,我死也瞑目了。当看到师傅被囚,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谢垣之前就三番两次想要杀他,最近的一次还是他为了救师傅而受重伤的时候,那时候他虽然陷入了昏迷,但并不是没有感觉,恍惚中看到谢垣正站在了他的chuáng头,之后他没有将此事告诉师傅,也是不想让师傅为难。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息事宁人。
    陈恒见白清非但不怪他,还表达了愿意为他去死的想法,男人内心着实松了一口气,还是没有黑化的白清的比较可爱,随便几句就能将他骗过,不过白清可不能死,死了那自己在这个世界时间也到头了。
    于是他转头看着身旁的少年,沉声道:谢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解了你身上的断子绝孙散,让你重新变回一个正常人,你可愿饶清儿一命?
    什么断子绝孙散?
    白清面露疑惑之色,谢垣见状,jīng致的眉眼间浮现一抹恼意,伸出捂住了男人的嘴,将脸凑到了他的耳边,秀丽的容颜微微扭曲,咬牙切齿地道: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吗?
    知道他身体秘密的人只有狄姜、荣青还有这个男人三人,狄姜是他的恩人,他不能杀,荣青还有利用价值,晚点杀,至于这个让他变成这幅鬼样子的男人,他要慢慢折磨他、羞rǔ他,让他成为他的胯下玩物。
    只有白清,这个样样不如他的qíng敌,他最不希望让白清知道他的隐疾,就算白清死了,也要让白清知道他已经完完整整地占有了萧无凛,在这场qíng爱的角逐中,他才是胜利的那方。
    被捂住嘴巴的陈恒缓缓眨了眨眼,撇到少年他扭曲狰狞的神qíng,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乐了。
    是怕在qíng敌面前失了颜面,被人耻笑吧。
    可他骗得了所有人却不能骗过自己,他谢垣就是一个个彻彻底底的没用的废物。
    将谢垣的手拿下,陈恒微微抬高身体靠在了少年的耳边,薄唇轻吐:你身上的毒是我亲手下的,我自有解药,你愿不愿意与我做这笔jiāo易?
    少年将脑袋移开,对上了男人漆黑的藏着淡淡笑意的瞳仁,那双眼睛跟黑葡萄一样闪耀夺目,他几乎能在男人的眼里看到那个迟疑犹豫的自己。如果男人真有办法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的话,他当然可以让白清多活几日,只是对方太过yīn险狡诈,让他不能不防。
    陈恒明白谢垣的顾虑,慢条斯理地续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大可以拿清儿威胁我,等到你的身体恢复正常了,再将清儿放了不迟。
    诡异莫测的视线在他的面上缓缓逡巡,陈恒神色自若,任由身旁的谢垣打量着他,少顷,谢垣收回了视线,冷嘲了一声,道:就怕你连白清也能利用。
    陈恒心里一突,下巴忽然被谢垣箍住。
    他被迫抬起了下巴,仰头看向谢垣,面前的少年狭长的凤目潋滟着泠泠的波光,娇艳的唇形微微张开,勾起一抹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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