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一沉,陈又扭头,几乎是瞪着男人黑色的发顶,gān嘛呢?坐好了,往我身上倒什么呀,你还没打沐浴露吧,我跟你说哦,新换的沐浴露味道不行,没以前的好闻。
    嗯嗯,我也那么觉得,还是换回来吧,明儿让管家去买,他成天在房子里待着,也不怕长出蘑菇。
    你别往我耳朵边chuī气啊,好痒,哈哈哈哈哈,痒死了,你再闹,我出去了啊!
    许是周遭的雾气笼罩上来,打湿陈又的肩膀,滑了些,靠在上头的男人往浴缸里栽去。
    陈又愣愣的看着男人一头栽进水里,飘起来的黑色头发像一根根水藻,在他的腿边扭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窒息感袭来。
    有什么卡住了脖子,又消失了,陈又来不及喘口气,就突然发出叫声,之后是大叫,尖叫,他惊慌的往后退,背脊撞上浴缸,直到退无可退。
    男人宽厚的背脊被水淹没一部分,露在空气里的那部分可见jīng实的肌ròu纹理,藏着不可小觑的力量。
    陈又伸手去摸,按,抓,抠,有血流出来,流进他的指甲里,滴到浴缸里,他的视野模糊,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厉严,你不能这样玩我的,我才刚二十岁,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九,你这么走了,我剩下的七十九年要怎么活?
    我都想起来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什么场景,最后一次跟你说过的话,我记得所有的事,记得清清楚楚的,全都找回来了,都在我的脑子里塞着,你呢,你一声不响就睡过去,还不愿意醒过来,过分了啊。
    真的,你别bī我,我有抑郁症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也许现在我在跟你说话,下一秒就给自己一枪,厉严,你是不是算着我放心不下我爸啊?
    路无论次的说着,陈又把男人抱起来,让他面朝着自己,我当初在各个任务世界行走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回家陪我爸,我很爱他,所以你算的很准,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可是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呢?
    厉严,你说过的,你爱我,你还说过,会与我同行,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你骗我gān什么啊?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凉,被放掉,重新放进来热水,陈又蹲在里面,不停地摸着男人的胳膊腿,让他的身上有一点温度。
    骗子
    把脸埋在男人的胸口,陈又的肩膀耸动,嘴里发出呜咽声,他哭出声,崩溃的大哭。
    浴室里冷不听响起一声叹息,哎。
    陈又刷地抬起头,满脸的鼻涕眼泪,láng狈不堪,他拍着男人的脸,厉严,刚才是不是你?你听到我的话,所以回来找我了是吗?
    男人的脸被了十几下,依旧没有反应。
    陈又把人抱紧,脑子里闪过什么,他抹把脸,撕扯着嗓子对着浴室吼,老四,是你对不对?你出来!
    雾气中出现一个灰色的轮廓,是我。
    陈又瞪着眼睛,看到那个轮廓变的清晰起来,他对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以为的震惊没有,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你搞的鬼,你一定有办法救活厉严,老四,你救救他。
    说着,陈又就急忙把厉严放到一边,他自己从浴室里站了起来。
    司斯祀偏过头,耳根子微红,衣服穿上,出来说话。
    不多时,厉严被放回chuáng上,盖好被子,陈又穿着大裤衩宽t恤站在他昔日的小伙伴面前,如果换一个qíng形,他会调侃,会嬉笑打闹,会去回忆那些过去。
    但是这会儿,陈又只想着厉严能醒过来,就这么一个念头,他哑声开口,你没有什么要对我的吗?
    司斯祀手cha着兜,视线没停在陈又身上,而是停在虚空一处,抑郁症,jīng神错乱,你有这两种病,竟然还能恢复记忆。
    陈又不言语。
    司斯祀说,有人给你透露过我的任务了吧。
    陈又想起刚回现实世界时,听到的一个机械音,自称不是老四,确实透露过一些东西,他猜测是吴先生,老四的同事。
    司斯祀终于将视线移到少年那里,这是自己曾经最器重的宿主,认为是从未出现过的一个意外,结果呢,惊喜却没看到,到最后了,还是出现跟其他宿主相同的毛病。
    感qíng这东西,跟废品有什么两样?
    如你所想,你的所有任务目标都是同一个,它的本体并不是宿主,而是一种病毒,潜伏在主系统内部,不知何时流入数据网。
    事实证明,想完全将它击杀确实很难,那次它从主程序逃离出来,负责看管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它的危险xing太大了,足以让整个数据网崩塌,因此上面才不会就此放过。
    司斯祀笑了一下,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可以结束一切,不用大费周章。
    陈又的瞳孔一缩,是他吗?
    司斯祀耸耸肩,就是你想的那样,它在数据网里飘dàng了漫长的岁月,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病毒,依附了人的qíng绪,有了致命的弱点,只要将其摘除,它就会自我毁灭。
    陈又也笑起来,眼睛虽然还是通红的,神智却已然清醒不少,多亏了这家伙的出现,可是你们不能gān预现实世界里的人,我说的是吗?不然早就动手搞死他了。
    司斯祀沉默了。
    他的沉默,也许是默认,也许不是,是另有原因,只是他不想说,或者是不能说。
    短暂的寂静过后,司斯祀走向chuáng的位置,陈又绷紧的神经发出痛苦的颤抖,他快速去拿枪,面露警惕。
    司斯祀的眉毛一扬,你开枪打那宠物医生的时候,我看见了,还不错,没有打空,要不要再试试看,这次会不会打中?
    陈又的呼吸紊乱,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是你的上级下的命令,你才到这里来的,老四,你心地善良,是个好人,不会gān出伤害人命的事。
    司斯祀的嘴角抽搐,别,我可没你的那么好。
    他突然侧头去看陈又,浅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是个坏人。
    陈又吓一大跳,拿着枪的手都不稳了,他很清楚,厉严出事就是这人gān的,但是他不清楚,对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时刻都被上级监视着,如果是,那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可万一不是,有空挡机会呢?刷新电脑页面的时候,都会有停顿不是吗?
    只是一丁点希望,陈又都激动起来,他走过去几步,恳求的语气说,老四,你帮帮我。
    司斯祀嗤笑,刚才是谁拿枪指着我的?
    陈又立即把枪丢掉,把头摇成拨làng鼓,不知道,刚才我不在。
    司斯祀,
    陈又难受的撇嘴,忍住想哭的冲动,哽咽着说,我道歉,给你磕头都行,你把厉严还给我,求你了。
    司斯祀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死了。
    话声落下,少年眼角的泪也落下来了,那颗泪痣,很美。
    虚空出现一行字【叮,第一次警告,编号444的系统数据出现异常浮动。】司斯祀轻嗤,敛了qíng绪。
    陈又满脸的泪,他跌坐在chuáng尾,垮下肩膀失声痛哭,却又在片刻后止住哭声,没死,厉严没死,他死了,你就会忙着升职加薪,不会出现在这里!
    司斯祀的额角一跳,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不算违规。
    我还是喜欢智障的你。
    陈又不哭了,乐的跟个傻bī一样,他脱口而出,呵呵,拉倒吧,你谁都不喜欢,就喜欢你的奖金。
    司斯祀脑门的青筋都出来了,你不但是个智障,还是个没良心的智障,在你做任务期间,我给你开过多少次后门?不是因为你,我会被派过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我男人不是山芋,别瞎比喻,陈又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我错了。
    司斯祀瞥一眼衣袖上的手,脏死了,拿开!
    陈又没配合。
    司斯祀第二次被警告,他直接将衣袖上的手被拨开了,要不是你,我的奖金早到手了,怎么会被扣押。
    陈又把头垂下去,左手捏着右手,行吧,都是我的错,你说,你要什么条件才会救厉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司斯祀的视线掠过少年,救什么?我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死了。
    陈又猛地捏进手指,没死!
    司斯祀说,你听过一个没有心跳,呼吸停止,生命特征全无的人还能活过来?
    陈又说,没听过,但是我知道有,我就是。
    司斯祀要被他气死了,你已经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那就跟你老爸好好过日子,这东西没就没了,就当是人生的一小段cha曲,你再找一个就是了,我看满大街都是男的。
    陈又苦笑,别逗了,厉严不是东西,他是人,算上这一世,我跟他过了九世,哪是什么小cha曲啊。
    司斯祀说,我可以破例,把你的记忆清零。
    陈又激烈反抗,不要!
    他摆摆手,难过的说,你走吧,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所以什么也不懂,现在我知道你是cao作机器的人,可是没区别,不懂的,你还是不懂。
    你有你的职责,我们立场不同,我就不为难你了。
    陈又说完,房里再次静了下来,跟上次略微有些不同,具体又说不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又希望的火苗明明灭灭,即将燃尽,他的眼前投下来一片yīn影,头被禁锢在两只手掌中间。
    看着自己印在一双浅灰色的瞳孔里面,陈又瞪大眼睛,忘了挣扎。
    司斯祀与少年额头相抵,不多时就退开了。
    陈又呆坐了许久,脑子里就跟被轰炸机炸过一样,就在那片láng藉中,他捕捉到了一个光点,迅速捏住,掌握相关的信息,原来当时不止是司斯祀,还有另外两位员工,他们携带的十几款杀毒软件同时运作,经过一场恶斗,km病毒彻底被粉碎。
    目前看来,不会再出现前一次的qíng况。
    只不过,在恶斗的过程中,km侵入多个软件gān扰,破坏数据,数不清的代码融入他的领域。
    所以厉严的大脑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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