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溟渊轻颤着指尖轻抚上她绝丽的面容,小心翼翼的仿佛在触摸着一件易碎的宝物,声色沙哑。
    “灵笙,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他顿了顿,掩了掩那丝无法抑制的悲伤,许久,像是话着家常继续说道:“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起死回生的办法,后来我在查阅一本古籍的时候,找到了远古巫族的一种术法。”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宝盒,不紧不慢的打开,只见那宝盒里竟是两只一大一小的白胖虫子。
    “你最怕虫子了,不过没关系,这两只虫子并不一般。它们活了一千多年,乃巫族圣物,长年累月由药水浸泡喂养而成,名为相思蛊。我生你便生,你亡我便亡,我们从此同生共死。”
    谢溟渊眸光沉下,拿过一把短刀,一手握拳,割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皮肉,立时鲜血从手臂蜿蜒流出。
    他将带血的伤口靠近宝盒,感知血腥的雄虫兴奋的扭动着身子,速度很快的从割开的血肉钻了进去。
    谢溟渊顿觉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遍全身,额头上的血管凸起,双眸充血,模样有些狰狞。
    待经过一阵要命的疼痛时,蛊虫似乎开始适应新的血肉之驱,谢溟渊也渐渐从这痛疼中缓解了过来。
    谢溟渊看到手腕上的伤口竟以肉眼之速重新愈合,眼中一片惊喜之色,“成功了,灵笙!成功了!”
    他赶忙从冰棺里将心爱之人扶起,小心翼翼的割开了她手腕上的皮肉,只是她已逝世两年,身体里的血液早就冻结凝固,不会流动了。
    母虫似乎并不喜欢这具冰冷的躯体,谢溟渊用自己的血抹在灵笙手腕上的伤口上,那母虫才缓慢从伤口处钻进了血肉之中。
    谢溟渊将灵笙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母虫种下一刻钟,她还是没有动静。
    等待的时间让人格外焦心,谢溟渊不断的祈祷着,哪怕折损他一半的寿命,也想换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灵笙,你怎么还不醒来?醒来,跟我说说话……”
    突然,外殿传来一阵悦耳的铃铛声,谢溟渊却十分镇静,他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
    “将我族的圣物归还,本圣女还能饶你一条小命!否则,整座千机阁的人,全得跟着你一起陪葬。”
    谢溟渊不舍的将视线从灵笙脸上收回,笑道:“本座知道你会来,圣女千里迢迢来到我千机阁,也是不易。圣物怕是不能归还了,但我也不忍让圣女你如此空手回去,不若,我们做个交易?”
    女子妖艳的面容敛去那丝微愠,饶有兴趣:“交易?阁主怕是痴心妄想,我族千年圣物,你有何绝世珍品拿来做交易的?”
    谢溟渊:“圣女可以走近些,此物我这便拿给你。”
    女子无畏的走上前去,谢溟渊转身装佯去拿宝物,却是启动了寝殿里的机关,将女子困在了笼中。
    女子挑眉,也未急躁,还打趣儿的笑道:“这就是阁主给我的惊喜?”
    谢溟渊:“你只身闯入我千机阁,还想要全身而退?当我千机阁是什么地方?”
    女子盘膝坐在了地上,开始摆弄着手里的香炉,谢溟渊立时察觉她换了一种奇异的香。
    “我能不能全身而退,阁主尽管试试?”
    谢溟渊蹲在笼外,看着她说道:“圣女,我本无意要冒犯你们巫族,实在是迫不得己,如今这相思蛊我已种下,无力回天了。”
    “所以呢?”
    “所以,若圣女有何要求,只管提来,我若是能替你办到,绝不会讨价还价。”
    女子轻叹了口气:“那还是灭你整座阁吧。”
    谢溟渊眸光黯下,冷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子艳红的唇微微上扬,如白玉柔软的指尖轻轻挥动着袅袅而上的香,使其挥散得更快。
    直到香味陡变,一阵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腥臭味涌进了殿中。
    ……
    无问将拿到了解毒丸分给所有人吃下,前殿接风宴已经开始了近一个时辰。
    殿中摆放着各种美酒佳肴,还有绝色的舞姬助兴,吃饱喝足后,大伙儿十分高兴,闹腾开来。
    无问独自坐在角落照顾着单家兄妹,他只想天快些亮,好离开这里。
    不知为何,从他来到千机阁那一刻,便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着他所有的感观,叫他一刻也不想再多呆。
    看寻梦与花雨揉着双眼,十分困倦了,便与单啼带着俩个小姑娘正准备回房间歇息。
    突然半醉的林猛惊慌的喊了声:“蛇!蛇啊!!”
    只见他手里竟抓了条颜色鲜艳的毒蛇,吓得脸色苍白甩了出去。
    顿时大殿中一阵尖叫此起彼伏。
    那毒蛇同样受到惊吓,弹起身张嘴要咬人,无问千均一发之际,拔剑将那蛇给斩杀成了两截。
    断了的蛇身还在地上扭动了好一会儿,才渐渐不动弹了。
    还未等大家安心喘上一口气,只见群蛇与毒蝎子密密麻麻从殿外无孔不入的爬了进来,所过之处,白骨森森。
    无问顿时惊醒,喊道:“快!快关闭门窗!!”
    好在镖局里的人倒也经过训练,又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所有人都拿出了全力,一部分人检查门窗是否关好,无问等人将已闯进殿中的毒物斩杀干净。
    谢溟渊才知,那浓郁的腥臭是山中的毒蛇成堆,被女子这奇异的香味引来。
    如今整座山中的毒物正朝这边涌来,怕是阻隔不了了,谢溟渊一边斩杀着涌进来的毒物,并不想与这妖女周旋。
    正想着要将还未醒来的灵笙带走,却见已死去两年的人突然笔直的从床榻上坐起,睁开了已经浑浊泛黄的双眸。
    “灵笙……”谢溟渊立时红了眼眶,不顾一切的上前将女子紧拥入怀中:“你活过来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
    巫族的圣女摆了摆首:“死物终究是死物,它就算还能动,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呵,傻子。”
    第49章
    谢溟渊还沉浸在灵笙重生过来的喜悦中, “我带你走。”
    他正准备抱起灵笙离开,只见一条毒蛇朝灵笙扑来,谢溟渊徒手去挡, 被咬了一口。
    “灵笙?”谢溟渊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喜悦的心情仿佛一瞬被冷水浇灭。
    她双眸无神, 那是只有死物才有的模样。
    突然, 她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咕噜声, 浑身肌肉十分僵硬的颤动着,早已没有意识。
    此时空气中的异香混合着蛇腥味越来越浓郁,谢溟渊怪笑了声, 眸光黯淡一片绝望之色,死气沉沉。
    那蛇毒漫延很快,谢溟渊整条手臂已无知觉。
    此时, 生死已置之度外, 无关重要。
    是他太自以为是, 其实早该想到,这世间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不过是他一人不肯醒悟的执念罢了。
    似是想到什么,谢溟渊从腰间拿出一条串着精美玉石的金色手链,替她戴上, 又想到成婚那日, 与她的誓言, 不由红了眼眶。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今日半酒会, 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 白头不相离。”
    突然她整个人向床榻后仰去,原本还完好的尸身在一瞬枯槁,已是不堪看。
    谢溟渊大惊,从未像现在这般惊慌无措:“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只见那只母蛊将尸身剩余的精血吸干后,爬到了皮下蠕动着,从皮肉切口处悄悄钻了出来,继续寻找能足矣供精血的宿主。
    被困在笼中的巫族圣女也从未见过此番景像,不由心中微颤了下。
    种情蛊确实可以同生共死,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
    但凡吊着最后一口气,种下情蛊,也能救回来。
    可这女人已经死透透了,死物身上哪有什么多余的精气以供蛊虫存活?
    这巫族圣女竟不知为何生了些同情,又有些好奇的看着伤心欲绝的男人,“死了再找一个不就好了,干什么这般要死要活?若世人都如你这般,岂不是都不要活了?”
    谢溟渊也未理会她,只是抱着干枯的尸身哽咽出声,无法自己。
    “哎,真是个傻子。”语毕,她只觉后颈一阵刺痛,下意识伸手一摸,只摸到半截凉凉的虫身,那蛊虫像是饿极了,奋力的往她血肉里钻了进去。
    真是大意了!
    原本从容淡定的巫族圣女,脸上出现一丝惊慌之色,当下使了几种逼出蛊虫的办法,都无济于事。
    那蛊虫一旦进入体内,便无迹可寻了。
    一阵头晕目眩,她软瘫在地,双眸涌上一层血色,又很快褪去恢复如常。
    待她恢复过来,被异香引来的毒蛇已经爬满了整座寝殿,谢溟渊中了蛇毒已经意识不清醒了,蛇蝎爬满了那具尸身,瞬间啃噬得露出森森白骨。
    谢溟渊有金褛衣护身,才免遭噬。此时巫族圣女的元气陡然大损,雄雌虫一旦认主,便会让宿主气血相连,生死与共。
    认知到这一点,她要是还想活下去,就得保谢溟渊周全。
    ……
    大殿内,血腥浓烈得让人作呕,无问已经感觉到精疲力尽,虽然关了门窗,但依旧有爬虫从细缝钻进来。
    再这样下去,只怕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突然,爬满门窗的蛇虫竟无故散去,就如一开始,无故涌来一般。
    无问长长舒了口气,大殿内响起一阵阵呕吐声,无问也觉一阵胃液翻涌,顾不得太多推门走出了大殿,喘了口新鲜的空气。
    又想起谢溟渊之前种种,总觉得有些不太正常。他还想问些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怕他真就这么没了,没作歇息赶去了谢溟渊的寝殿。
    才刚赶到相邻的走廊,便看到他院里停下了一顶轿辇,白衣女使将轿辇里的人扶了出来。
    只见下轿之人一头鹤发,却依旧妆容精致,气势不凡。能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屠千机这个名字,第一时间蹦出无问脑海,总觉得这老祖宗面熟,虽如今不识得,却能十分肯定她的身份。
    无问的直觉没错,眼前从轿辇匆匆走进寝殿的老祖宗,便是千机阁的创始人,屠千机。
    早前老祖宗便有听闻千机阁的紫灵百步盒出世,便叫人去打听了一番,这一打听追踪,才得知事情严重,便紧赶慢赶的从落月岛来到了千机阁。
    眼前这番情景吓得老祖宗心都要跳了出来,声色满是担忧急切:“快,快将阁主扶到一旁,把岺大夫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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