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茵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现在正享受在和井小荷团聚的喜悦中。
    尽管她断了一条手臂,可是她觉得这一切都值了,能和自己失散十几年的母亲重逢,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吗。
    所以楚小茵已经忘却了伤口的疼痛,她看着眼前被岁月和苦难折磨的不成人样的井小荷,眼中温柔而又痛苦。
    “娘,你受苦了这么多年。”
    井小荷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她泣不成声。
    命运本就不公,很多人的命运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固定,后天能够改变的机率实在太小太小。
    用心和努力能够改变自己的,终究只有一部分人。
    因为这个世界是对立的,没有痛苦就衬托不出快乐,没有贫穷就衬托不出福贵,所以整个世界有人过着舒服的日子,也就必然会有人过着痛苦的日子。
    楚小茵就是那一部分过着痛苦日子的人。
    现在井小荷在哭,她在哭什么,是哭泣命运的不公,还是大难不死的喜极而泣?
    “楚小茵,如果你没有去岚山宗,也许你的命运就会完全不同吧。”
    井小荷忽然开口说话,楚小茵怔在了原地。
    她不是不能说话吗,她的舌头不是被人割下来了吗,为什么她忽然能开口说话了?
    “娘,你……你能说话?”
    楚小茵依旧很天真,天真的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母亲想给她个惊喜,所以故意把自己装成了哑巴。
    井小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负手而立,道:“楚小茵,你不能怪人心狠手辣,只是你站在了岚山宗那一方,你就不能不死。”
    楚小茵再度怔住,道:“娘,你在说什么呢?”
    井小荷扭头看向她说道:“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你娘吗?”
    她的声音忽然由女声变成了一个嗓音粗犷的男人。
    在楚小茵难以置信的神色中,井小荷把她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她做梦都会感到害怕的恶魔。
    那个曾将她一只手砍下来的凶手,钟雄。
    “我……我娘……是你假扮的,你……为什么……”
    楚小茵惊的浑身都在哆嗦,本已走上高楼的她,现在直直的从最顶层摔了下来,摔的她粉身碎骨。
    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到现在你才反应过来吗,你娘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你的身世悲惨,但这不是我血阳宗不杀你的理由。”
    钟雄目光狠辣,眼神中的凶光如电一般闪烁。
    他本怜香惜玉,但血阳宗和岚山宗之间决不允许有任何仁慈之心出现,这是他们宗主规定血阳宗宗训。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
    楚小茵一声惨笑,身上的力气似被彻底抽空。
    她知道自己无法逃避,巅峰之时都不是钟雄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现在浑身是伤,还丢了一条胳膊。
    她现在只恨,只恨自己没能再见亲娘一面,这也许是她这一辈子虽大的遗憾,但这个遗憾已非人力所能弥补。
    看到钟雄气势如虹的手中朝自己的天灵盖拍来,楚小茵忽然放松了下来。
    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解脱的笑容,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井小荷正开心的向她挥着手,正在迎接她的到来。
    “娘,我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楚小茵安静的闭上双眼,于是她感觉到了一阵风吹到了自己的头发。
    想象中的感觉并没有传来,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旁,那强劲有力的大手正死死抓着钟雄的手掌。
    “血阳宗,你们和楚小茵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用尽手段赶尽杀绝。”
    镇龙印在体内咆哮而出,一声龙吟虎啸,恐怖的叠加力量荡漾而去,白玉风和钟雄二人几乎同时朝后退去。
    而这个时候的楚小茵才算彻底安全了下来。
    钟雄目光阴沉的看着白玉风,又是这个人,第一次挡住他杀楚小茵,现在第二次又是他救楚小茵一命,此人难道是他的克星不成?
    钟雄冷冷道:“不是血阳宗和楚小茵有深仇大恨,而是我血阳宗和岚山宗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杀尽岚山宗的长老和弟子,血阳宗愿永世不得超生。”
    白玉风的内心一阵胆寒。
    究竟要多么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让血阳宗发出这种毒誓。
    他们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他们在一步一步履行他们的誓言,楚小茵只是这个誓言中间一个小小的环节罢了。
    白玉风吸了口气,他沉声道:“血阳宗和岚山宗的仇恨,祸不及这些普通弟子吧,你们拿这些弟子的命出气算什么?”
    钟雄怒吼道:“你懂什么,高岚山这个狗.娘养的东西不敢见人,那就让这些弟子替他受罪,让所有人看看他是一副什么嘴脸。”
    楚小茵这时候也忍不住怒道:“我们宗主不是那样的人,根本是你们血阳宗没事找事,你们不过是眼红现在岚山宗的成就。”
    钟雄忽然笑了。
    笑的癫狂,笑的前俯后仰。
    笑声过后,他这才说道:“你们知道比小人可怕的是伪君子,那你们知道比伪君子还要可怕的是什么人吗?”
    不等人说话,钟雄接着说道:“是含着泪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然后又含着泪杀了兄弟全家上下几十口人,这还没完,他还要杀尽兄弟村庄里的上千口人,然后他含着泪跪在兄弟的坟前说‘对不起兄弟,我只是怕你在下面孤单寂寞,所以我让他们下去陪你,你一定不要怪我’。”
    钟雄说的声情并茂,但此话停在白玉风的耳中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这样的人,那他无疑是一个真正的魔头,一个他无法想象的恶魔。
    钟雄看着每个人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道:“你们不相信是吗,那我告诉你们,高岚山就是这样的人,那就是你们岚山宗宗主的真面目。”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楚小茵喃喃自语,她竟没有大声反驳,因为钟雄的神情和他发自灵魂深处的愤恨让她不得不信这些话。
    白玉风说道:“你口中的那个兄弟就是血阳宗宗主?”
    “没错,就是我们宗主。”钟雄扫视四周,他的目光最后又回到了楚小茵的身上,他说道:“你说高岚山是正人君子,那我今天不妨告诉你,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他的话忽然顿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柄长刀,一柄带着血的长刀出现在他胸口。
    他忽然感觉到了疼,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疼痛传遍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经,当刀被拔走的时候,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可是他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他艰难的转过头,想看看是谁用这把刀从他后背插进来的。
    他看到了。
    是一个女人。
    一个留着一头短发的女人,她正目光阴冷如寒风的盯着自己。
    “凤离洛,呵呵……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钟雄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似也染红了每个人的心。
    他双目瞪着天空,眼中滞留着最后一丝不甘。
    是因为没有杀了楚小茵而不甘,还是因为这么轻易死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的手上而不甘?
    他也许只是没有见到高岚山最后悲惨的下场而不甘。
    “大哥,我……不能陪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钟雄死了,楚小茵本该高兴甚至庆幸才是,可是她高兴不起来,也庆幸不起来,看着地上这具渐渐发冷的尸体,她的心也在渐渐的发冷。
    如果钟雄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岚山宗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宗派呢?
    只有凤离洛,她目光冰冷的看着每一个人,然后她说道:“侮辱宗主,当杀,更何况是血阳宗的杂碎。”
    白玉风皱了皱眉,道:“他话都还没说完,你动手是不是太快了?”
    “你知道死在他手上的岚山宗弟子有多少人吗,这种人死有余辜罢了。”她说着看向白玉风继续道:“你倒是跑的够快的,你和纪蛮还有李展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绑了你们一起走?”
    白玉风说道:“你这个蠢女人,麻烦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捣乱行吗?”
    凤离洛面色一变,眼中杀机如电直冲白玉风心脏而去:“你敢骂我是蠢女人?”
    白玉风满脸无奈,果然女人的脑子都是一种构造,他们听不懂话的重点,只能听到有人说自己蠢,那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是说,你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吗?小心被人当剑使了,你还蒙在鼓里睡大觉。”
    凤离洛冷冷道:“我现在弄的比谁都清楚,你和纪蛮还有李展要合谋杀林惊羽,这就是我掌握的事实。”
    “但有一点你自己也知道,林惊羽还活的好好的,今天他说我们要杀他,你就得把人抓回去,明天他说另外有人要杀他,你又去抓其他人去……”
    白玉风面色怪异的看了一眼凤离洛,道:“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林惊羽了吧。”
    凤离洛面色涨红,她手上的刀剑如芒直指白玉风的鼻尖:“你狗嘴里别给我乱喷粪,什么我喜欢上他了?”
    白玉风冷笑一声道:“你既然不喜欢人家,你多管闲事做什么?你就甘愿做他的一条狗腿子?”
    “我撕烂你这张嘴!”
    凤离洛终于动了真怒,刀气化为一丈白芒朝白玉风头顶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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