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告密的三足乌崽崽遭遇水桶机关大阵,秃成乌鸡。
    秃成乌鸡就罢了,还和秃得惨白的凤凰崽崽一起被沈白起了个花名,叫乌鸡白凤,特别有一种补气养血的味道。
    简而言之,哪个崽崽敢亲近景霖,那就离倒霉不远了。
    那段时间,喜欢亲近景霖哥哥的崽崽们都笼罩在兔头恶霸的阴影下。
    不止如此,那兔头小恶霸还三不五时装病、卖惨,动不动央着李元修去找景霖哥哥来探病,景霖也不好真跟一个几岁的小崽子放什么狠话,只得硬起头皮忍他。
    就这么一年年过去,沈白越来越不成样子。
    简而言之……
    沈白这股坏劲儿和偏执根本是骨子里带出来的。
    ……
    之前去店里定制的几套衣服有一套完工了,沈白等不及要看,就带景霖先取那一套。
    景霖没穿过现代服饰,虽说也不至于有什么不会的,沈白却仍取来衣服,陪他走进试衣间。
    这套西服的布料选用SCABAL兰花系列,与沈白此前混纺钻石粉末的那一件出自同一个布料品牌,150支精纺羊毛,掺入自兰花中提取的香氛物质,暗香飘摇,沉静幽雅,寻常男士不敢轻易尝试。
    “闻到了吗?”沈白将面料凑到景霖近前,“这种兰花香,干洗也洗不掉。”
    景霖鼻翼翕动,眸子微微一亮,像是喜欢:“还不错。”
    沈白一笑,垂眼给景霖系衬衫袖扣,系好了,又伺候他穿外套,为他抻平关节处微小的褶皱,调整肩线、裤线的位置,给领带打一个亚伯特王子结,拢起那把乌密厚实的长发,用事先备好的发带在临近发梢处松散地打一个结……试衣间气氛温和静谧。
    带着一种深沉、珍重的爱慕,沈白开口道:“夫人,兰花很难养。”
    闲谈般,他与景霖东拉西扯,声音很温柔:“兰花太娇贵,对土壤、水分、气候……要求都很高。古人说它‘喜润而畏湿,喜干而畏燥’,伺候得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但那些爱兰花的养兰人不仅不嫌苦累,还乐在其中。他们情愿娇纵着兰花,唯独恨自己不能更娇纵一些,让兰花开得更美、更安逸,哪怕耗再多心血,也甘之如饴……”
    此人话里有话!景霖警惕,红着耳朵尖儿,朝他递去一瞥:“你想说什么?”
    说话间,衣服换好了。
    他立在镜前,以一种惯常的、古风尚存的姿态,高洁冷傲、不染尘霜,长发如乌瀑,松散系在脑后,有几绺不听话的眼看就要滑到胸前。如果是一个平常的男人,用平常的身材、气质与容貌搭配这身西装与这头长发,那必定会让人觉得古怪。可换成景霖的话,旁人看了只会惊叹于这种东方古老与西式现代激烈碰撞并调和出的……不拘一格的美。
    一截细腰裹在混纺兰花的高级布料中,被收束得透出一种脆弱感,那平直、昂然的肩与背,极适合这样的正装。
    “我想说……”沈白从后面搂住他,近一米九的身高,不得不微微弓背才能用鼻尖抵住景霖肩头。他深深吸一口气,轻叹道,“夫人,你是我的兰花。”
    景霖手足无措,像不知如何回应这样的告白。他舔了舔嘴唇,急切地想对沈白说点儿什么,但苦于没长那么一副油嘴滑舌,若回一句无趣的、寻常的情话,那可实在令人扫兴。
    他不清楚的是,单瞧他这反应对沈白而言已足够。
    像要帮他解围,沈白抱着他轻轻晃一晃,诱道:“叫声夫君听听,除了……”他伏在景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的时候,也难得听你叫。”
    景霖喉结动了动,眼皮撩起又垂下,小声叫:“夫君。”
    沈白捧场道:“真好听。”
    忽然,景霖在他怀里转了一圈,正脸对着他,先盯着他的领带瞧,随即上手去摸那温莎结,嘟囔道:“你这个结,和我的不一样……”
    “嗯,”沈白温声解释,“我这种系法比较中规中矩。”
    “凡人这些讲究……倒是不少。”景霖心不在焉地说着,忽然将沈白的领带结往下一拽,薄唇重重碾上沈白嘴唇。
    沈白似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推进墙角,反客为主,钳住他下颌,吻得他说不出话。
    夫人性子别扭,主动亲个嘴儿也要先演一演。
    沈白早看透他了。
    ……
    走出高定店时,景霖唇瓣嫣红。店主跟在一旁送客,他不得不一直掩着嘴,做出副想咳嗽的样子。
    带夫人出来散心取衣服,沈白没叫司机,只自己开一辆迈巴赫,让景霖坐副驾,在绿荫深浓的洋房区缓缓开着,琢磨着一会儿带景霖去哪转转,好好看看这个时代的事物。这件事他最近没少做,可现代的新鲜东西太多,不是十天半个月就体验得完的。
    怕再戳中景霖的泪腺,沈白不问,但他不能更清楚。
    景霖之前抗拒一切来自现代的新事物,纵使是他智力理解范围内的东西,他亦满心抗拒,就算真的好奇什么,也极少会找人问问,简直像在和虚空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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