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心虚的人被人质疑之时才会不自觉提高嗓门来掩饰。
    嘉让觉得这人也就是一只纸老虎。刚想要回一句什么。
    岂料门外的袁华月闯了进来,拉住了江未。袁华月一言难尽的看着嘉让,小声道,“你莫怪他,他弟弟就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他也是没地儿撒火才会这样。”
    嘉让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离开的江未。
    而这场辩赛在江未退出之后依旧进行着。
    崔鹤唳就在门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男人的周身仿佛被冰雪覆盖,又仿佛被暖阳包裹,十分奇怪的气场。
    他紧紧盯着那个朝气蓬勃,如一束骄阳般的女孩儿,眼里的激切与热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越来越浓烈。
    沦陷,或许只是在一个平静的午后,亦或是早有预谋却不得不压抑着的心动......
    作者有话说:  妈呀,我记得我定了时间,结果是定在了明天的中午,抱歉抱歉,害,一下午没看,在忙三次元,不好意思了,这章发红包安慰小朋友。
    第98章
    辩赛结束之后, 其他人都走光了,嘉让这才对袁华月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江未这个人吧, 就是自命不凡, 你别同他计较。”
    “我没计较,你有话快说, 我约了人,得走了。”嘉让与李霁说好了,等辩赛结束后就去醒春阁找他。
    袁华月见四周没了人, 这才郑重其事的说道,“这儿没别人, 我就同你实话实说了,你的面相清贵, 地位节节高。但命格很奇怪,主贵,姻缘归于东城司青花街,也就是算命先生所说的,夫家是青花街最尊贵的人家。”
    嘉让心中一顿, 面不改色的看着袁华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袁华月知道自己对于她来讲是个陌生人,肯定没那么容易相信,“你别怕,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 你是我见过命格最曲折之人, 我竟算不出你最后的归宿在哪里。”
    “莫名其妙。”嘉让打断袁华月,她有些怕,再说下去那种对于命运的无力感又席卷上心头。
    嘉让快步出了济善所的大门,无视身后的袁华月。
    哪知这人就像一副狗皮膏药一般总跟上来, “你就不好奇自己以后的命数?我不要你的银子总成了吧?”
    嘉让气呼呼的回头,“你这人怎么这样烦?”
    袁华月顿时不说话了,看着嘉让身后的男人,就像一团黑云一般笼罩了过来。
    “他怎么烦你了?”崔鹤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袁华月感应到这人身上对他散发的煞气,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怕死的看了一眼崔鹤唳的脸,这一看不要紧,再看了看面前的应嘉让,顿时了悟,袁华月终于若有所思的离开。
    崔鹤唳离她很近,嘉让不动声色的拉开一些距离,向他见了个礼。
    “崔将军。”
    崔鹤唳并不在意她这些小动作,毫不掩饰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方才一直在门外,耳力灵敏如他,一字不落的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全。
    夫家是青花街最尊贵的人家是么?
    崔府便坐落在青花街的东边...
    “我在外面听了你的辩赛。”听到了你替我“父亲”正名,听到了两年前最期待听到的那些话。崔鹤唳站在她面前,他想,这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即使她也是李霁喜欢的人。
    “啊?”嘉让颇有些局促,这就意味着崔鹤唳都听到了,她方才那些话可不是为了讨好他。
    “谢谢。”男人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一片冷硬萧瑟的漫天风沙,他眉目温敛的看着她,好似黄沙之中坠落了一朵玉簪花。短短二字,出自真心,嘉让听得出来,这还是她第一回 听到这人说谢谢,甚至比说对不起还要令她震惊。
    这反倒让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嘉让含糊的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崔鹤唳自是不会忘了此番前来的目的。他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见燕王。”
    嘉让有些迟疑的看着他,却没动身。
    “你不用担心,我与他的关系你不是也猜出一二了吗?我们都没防备你,你还怕什么?”崔鹤唳知道她的顾忌,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难受。
    说的也是,嘉让点点头,同他一道坐上马车往醒春阁而去。
    马车是李霁安排过来的,车夫也是做寻常打扮的暗卫,知道接的人是应公子,极合规矩的架来了一辆雅致精巧些的。却没想到崔将军也上来了。
    但崔鹤唳实在比嘉让强壮太多,他附一坐下,里头的空间立马逼仄了许多,嘉让无法,只得半缩着,身旁坐着个火炉般的强壮男人,没多久,嘉让的鼻尖就沁出了一丝汗意。
    崔鹤唳面上却一派安之若素,瞧着她小小一团的身体,颇有些打趣的同她说道,“同是一个母亲生的,你怎么比你二哥瘦那么多?”
    嘉让不自在的扶着车壁的边沿,打着马虎眼,“他从小比我吃得多。当然比我壮了!”
    其实不然,一贯是她吃得多,还不长肉,二哥还老说她,吃的肉都白吃了,还不如去喂猪,猪还能卖肉钱,每每这时,他还要犯抽似的来掐自己的脸。
    突然,嘉让思维发散似的想起了前日在燕王面前吃饭。
    他说的那句荤话,她其实听得懂,却还是尴尬的接了过去,“我又不好吃,这个好吃!”她将一道确实很好吃的白玉豆腐往李霁跟前挪了挪。
    哪知李霁看着这盘豆腐,又揣摩似的看了一眼嘉让,俊俏的脸上陷入了沉思。
    待她反应过来,脸瞬间爆红,这一下,连她都觉得自己是故意的。哪有明晃晃的叫人吃豆腐的?
    两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这道弹软白嫩的白玉豆腐,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般。
    李霁执箸轻轻夹起一块鲜嫩多汁的白豆腐放入嘴中,那块豆腐仿佛就是眼前的少女,被他狎弄似的裹在唇舌之上,慢慢滑过咽喉,吃进腹中...
    豆腐: ......不要这么sq啊喂ヽ(≧Д≦)ノ
    ......
    崔鹤唳见她面上的神情变了几道,最后诡异的染上一抹艳色,男人的眼眸渐深,这一方小小的马车里全是女子的肌体软香,萦绕在鼻尖愈发的浓烈,窗柩本就严丝合缝的关着,香味更是直往人心尖上侵袭。崔鹤唳有些受不住的合上眼,他在战场上闻惯了血腥味与铁锈味儿,如今置身于女子温柔体香之中,竟有些无所适从,他心里知道,遇上她,他惯是会忍不住冲动。
    好不容易与她关系有所缓和,她也不再躲着自己,要是叫她知道自己脑子里不堪入目的遐思,她定是要逃得远远的。
    突然,马车不知怎么回事,轮毂上下颠簸,嘉让被这力道震得一个没扶稳,直往崔鹤唳身上栽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将人捞进了怀中,女孩儿柔软的身体撞在他一身坚硬的腱子肉上,发出极为沉闷的响声。
    外面的车夫很是歉疚,“将军,应公子对不住,这段路有些颠簸。”
    “无妨。”马车里低沉的声音想起,外面的车夫也就放心了。
    崔鹤唳就这般抱着她,稍稍使了些力,女孩儿的脸就贴在他的胸膛处。怀里的姑娘瞧着同普通男子身量无异,但抱在怀中方显窈窕绵软。
    而手下的这把细腰更是婀娜,崔鹤唳喉间微动,这感觉像极了年少时候捧在手心的稚鸟,因为太过幼齿稚弱,生怕自己稍微一使力,这温热柔软的鸟儿就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可对着应嘉让,崔鹤唳却无法遏制的带了些破坏的欲/念,他鬼使神差的按住了女孩儿的腰间,果真如他料想的那般,不盈一握,过于纤细了。
    嘉让轻蹙着秀眉,立马挣动着想要从他怀里起来,责怪道,“你掐我腰干嘛?”
    崔鹤唳眉尖微挑,这才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你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嘉让低着头整理着褶皱的衣衫,复又抬起头匆匆瞥了他一眼,“我明明有肉,只是没你的硬。”说着揉了揉被他胸膛撞得有些发红的脸颊,模样怪是娇俏。
    崔鹤唳的目光停在嘉让的身上,男人细细的打量着她,他也曾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但从没哪个人能像她这般,就像是上天赐给人间的礼物。
    这姑娘身上有一种自成一体的气质,自在却不闲散的悠然大气,就像是与世无争的世外隐士。
    但又兼容着一身七窍玲珑的侠气,宠辱不惊,傲骨,纯心在一个人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崔鹤唳心中也忍不住感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家,才能将女儿培养成这样?
    女孩儿的面部骨骼精致流畅,揉着脸颊的动作灵动得,她看着崔鹤唳有些被魔怔了的迷惘眼神,提醒道,“到了。”
    嘉让没法先出去,只能等崔鹤唳先下马车。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醒春园,崔鹤唳当然知道自己今日来找李霁是做什么的,他敛起了思绪,收起了方才同嘉让在一起的轻松淡然。
    李霁得了崔鹤唳与嘉让一同前来的消息,整个人愈发的冷漠,却也没拒绝他的来访。
    崔鹤唳与嘉让一同出现在的面前之时,李霁面上已经看不出分毫沉郁戾气。他看了一眼嘉让,又扫了一眼崔鹤唳,面上神色淡淡,
    嘉让扭头觑了一眼崔鹤唳,他也是一副和之前大相径庭的神情,嘉让这才隐隐感知到两人的磁场不合,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味。
    嘉让一时之间也没动,这两人之间有古怪。
    “年年,过来!”冷不防的被李霁这么一叫,嘉让才回过了神来。李霁得知她的小名儿叫年年,愣是要行这等亲密做派。嘉让顿了一顿,听得出他语气中隐隐的不耐,遂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他。
    “左右找不到王爷,只好请嘉让来帮忙,还请王爷勿怪。”崔鹤唳礼数周全,李霁非但没有一丝缓和,且越发的低沉。
    嘉让夹在二人中间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殿下,要不我先出去吧?”
    “不用,你就坐在偏房等我。”现在这个时候,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嘉让不想让他不高兴,从前日回来,她就知道他心里藏着事,只是他不说,她便忍着没问。
    崔鹤唳眼神无比坦然自若的看着他,这不卑不亢,不屈不挠的姿态,更是刺激着李霁那根薄弱的神经。
    曾经贺兰集半开玩笑的说过,他与崔鹤唳长得相像,当初的自己一笑了之,崔鹤唳却是紧抿着唇,让贺兰不要乱开玩笑。
    李霁只当是崔鹤唳祖上有鲜卑血统,故而相貌上同眉眼深邃的西域人有些相似。
    却没想到贺兰一语成谶,他们竟真的是亲兄弟,李霁忽而嘲讽的笑了笑,目光如炬,逼视着崔鹤唳,“说吧,你瞒了我多久?”
    第99章
    崔鹤唳记得自己有记忆以来, 他就是将军府的二少爷。
    父亲是崔正钦,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母亲是温柔和善的容氏。
    他还有一个十分厉害的哥哥。带着他上树望远,下河憋气。他还有一个二叔, 对他更是好得不得了, 什么都满足他,总是摸着他的头, 告诉他,以后一定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好好守护自己爱的人。
    六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大哥还有二叔入宫赴宴, 只一眼,便瞧见了大殿上坐在皇帝身旁的女人, 她真的太好看了,像仙宫的嫦娥, 还是个西域嫦娥。大哥告诉他,这是皇帝的老婆,贵妃娘娘,见到她需要行礼。
    她的身旁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小孩儿不高兴了, 她温柔安抚着,他看见那一对漂亮的母子依偎在一起说着话,那个漂亮的娘娘朝他看了过来, 看见自己的那一刻, 她漂亮的眼睛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一动不动,他听话的向她行了个礼。
    漂亮的贵妃娘娘还让身旁的小男孩儿叫他崔家哥哥。他看着面前比他矮上半个脑袋的小皇子,像是年画里的小仙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
    二叔问他喜不喜欢贵妃娘娘, 他红着脸说喜欢,二叔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他以为二叔是吃醋了,连忙说也喜欢二叔。
    他本就喜欢二叔,也敬重二叔,将二叔当做自己另一个父亲,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二叔在他七岁的时候失踪,那一晚,他没睡着,因为他觉得每个大人都心事重重的,他不是小孩了,他知道失踪意味着什么,很担心二叔会遇到危险。小小的他想去找二叔,却听到“父亲”在一旁训斥大哥,大哥拧着脖子不服气。
    “我可以帮二叔,父亲,这件事做得很成功,旁人不会发现,以后二叔和二婶再也不会分开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面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七岁的他身量算不得高,他吃力地推开门,怔怔的问二叔不是失踪了吗?他怎么还有个二婶婶,难道二叔去找二婶婶了?
    见他一脸懵懂,“父亲”和大哥哑口无言,都不再说话了,“母亲”在一旁向他招了招手,“母亲”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叫他好孩子,那是提在嗓子眼里的如释重负,“母亲”在怕什么?
    后来他长大了一点,还是会时不时的提起二叔,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有父兄娘亲在身旁,他还是觉得少了什么,渐渐的不爱说话。
    那日大哥娶亲,他很开心,这么热闹的日子里,他又想起了二叔,大哥成亲,二叔也还是没有回来,他很失落。
    大哥喝醉了酒,见他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趁着酒意说要告诉自己一个秘密。
    那时,他十二岁,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年。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父母不是阿爹阿娘,而是二叔与二婶。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二婶,也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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