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将汉州的官印交给了判司赵庆司,将册籍交给了汉州别驾,交付好一切才离开。
    离府的那日裴焱没看见胡绥绥,一整日都没看到,屋子里只有几团毛在飘。
    裴焱假想胡绥绥见惜惜分别之景会悲难以自摄,故化身白狐藏了起来,于是走笔一封信留给将身藏起来的胡绥绥。
    行李都装进了马车,裴焱人登上车,四个轮儿轮流转,轱辘轱辘远离府衙。
    马车缓缓行,裴焱懒神顿时降临,闭目小水一会儿,忽觉得手背痒痒的,脖颈热热的,睁开眼儿一看,一只白狐狸在吻他。
    启眸一顾,这秃毛大眼的狐狸就是胡绥绥了。
    她钻进行李,跟着他上了马车。
    裴焱心乐开了花,表面上故作镇定,提提她的狐狸耳,说:“不是说不来?结果又跟着来?为何?”
    马车内仅有裴焱一人,胡绥绥摇身变成人,坐在裴焱膝上,从容肆体一番,笑说:“去京城要翻过黄草山,绥绥送裴裴到黄草山,然后在黄草山里等裴裴回来,裴裴归来时捎上绥绥一同回府,这般来回去了四五日,便少分别四五日。”
    “你的算盘打算得不错。”裴焱睡神全无,盯着胡绥绥不转眼儿看,好似要把她一张容颜都记在脑海里。
    马车行驶到了市集,集上热闹,人来人往,有卖糖卖画的,有算卦说书的。胡绥绥听见声音,忙不迭从裴焱身上下来,撩了帘子,一颗头探出窗外,说:“裴裴,这是绥绥第一回坐马车,兜头吹来的风好舒爽。”
    胡绥绥往外越探越外,一颗头探出去了犹不满足,渐渐的,腰以上都探了出去,只留下半截身子在车内,还把那引人遐想的桃臀对向裴焱。
    驾马车的车夫拗颈瞥见这光景,吓了一跳,他记得上马车的明明只有府君一人,怎么现在府君夫人也在?
    他不敢多言,心里纳闷是府君思念夫人,不舍分别,又怕捎去京城遭人口舌,便偷偷捎上了。
    只是府君夫人举止十分危险,他让马儿蹄慢下,战战兢兢地提醒:“夫人不可,这般甚是危险,易伤了腰。”
    胡绥绥全神贯注地看小儿郎在货郎跟前买生糖糕吃,两耳已不闻人声,马儿慢下,反助她一臂之力。
    她摇手招呼货郎,十分有礼貌:“阿爷,我亦要一包生糖糕。”
    裴焱屈指敲敲木板,道:“停下罢。”
    车夫闻言,收缰勒马,将马头往上提。马儿嘿耳叫了几声,继续走了几步才蹬蹬前蹄停下。
    货郎包起六块生糖糕递给胡绥绥,道:“夫人,您的生糖糕,一共八个铜钱。”
    胡绥绥满心开心地接过,嘴里咬下一块生糖糕,听到钱,险些噎住喉咙。她讪讪地咀嚼生糖糕,鬼鬼祟祟地钻回马车,看向裴焱时捧上手中的生糖糕,换上一副讨好的喜色:“生糖糕,好吃,一共八个铜钱。”
    说到八个铜钱时,胡绥绥打开指丫巴儿,比了个八字。
    裴焱一眼也没看胡绥绥手上的生糖糕,摸出腰际的小挂包,里面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哪有什么铜钱。
    裴焱想直接拿一块白银付过,脑子里忽然浮现周巡骂他败家的光景,手指一顿,翻到底才翻出一些碎银:“没铜钱,不需找了。”
    胡绥绥拿着一块碎银,转付给货郎:“没铜钱,不需找了。”
    那货郎见银而笑,又给胡绥绥包了一大包生糖糕。胡绥绥若得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收下,将货郎新给的生糖糕放进裴焱包里,说:“这个给你路上吃。”
    生糖糕买好,马车又开始转。裴焱捻了一块绵软的生糖糕吃,吃了一口,问:“绥绥,你说在黄草山等我?”
    胡绥绥吃着糕点无暇回应,便点头回应。
    “你无银,又不会猎食,那去黄草山吃什么?吃草?”裴焱话里似有调笑她之意。
    喜滋滋吃着生糖糕的胡绥绥忽然眉黛蒙愁,眉寸有结,她忘了考虑这事儿了。
    也不是忘了,是根本没考虑。
    “黄草山前后荒凉无比,有银也无食可买。”裴焱抚平了她眉寸的结,哄人有窍,“我送你回去,你在府里等我回来。”
    裴焱叫马车掉转头的言语未悬口,胡绥绥以唇覆住裴焱的唇,顿开喉咙,目光十二分坚定:“不!我就要去黄草山。两地不过一昼一夜之距,到时候我再化成狐狸跑回府就好了。”
    红唇本香,沾了生糖糕,香中带甜,裴焱吐舌舔了一下,心中波动,压嗓道:“夏日炎热,不似春时,我忧跑时会脱水暍暑。”
    胡绥绥也不移嘴,反咬裴焱嘴唇:“我就是要去黄草山,我可以等日头下山了才跑,这样便不会暍暑。”
    裴焱拗不过她的执着,似应不应,柔顺神态中隐一丝肃然颜色。胡绥绥松了裴焱的唇,靠坐在窗边,眼皮半掀闲眺窗外,道:“你让马车停下罢,我自己回去。”
    不小心起了一时口角,又看她一副没精没神的模样,裴焱恨不下心,烦恼之际,计从心上来,撩开门帘,对车夫道:“雇一辆马车随后。”
    “这样,可还满意?”裴焱说完坐回原来的地方。
    雇马车随后,到了黄草山,就让那辆马车送胡绥绥回府。
    胡绥绥听了他对车夫说的话,晦滞的眼角早就含了笑意,笑粲粲道:“满意极了。”
    马车行驶缓慢,胡绥绥故意延捱时辰,一路上走走停停,又买吃的又买玩的,眼看快使出集市,她叫停马车,向街次卖面食的老板要了一碗香葱猪肉瓜子面,说要在路上吃。
    裴焱不喜光明较着地上路,于是马车不盛美,车夫行头亦泛泛。胡绥绥不钗不饰不涂泽,衣裳旧旧,看着非是富贵人家出行。
    面食老板含讽端了胡绥绥两眼,一眼含讽,一眼带笑,道:“买面是买面,这碗可不能端走的。”
    忽抑忽扬的腔调,听得两耳好生不恣,面食香气熏人,胡绥绥听不出,眼巴巴地望着热腾腾的面食。
    静坐在马车里的裴焱听得碧波清爽,抛出一枚白银,冷声道:“那就碗也买了。”
    好大的口气,面食老板心下生惧,看着滚到脚边的白银所刻的标记脸色青又红,不迭拾起银子,先给胡绥绥煮了一碗面,里头加的料十足。
    胡绥绥得面而笑,端了面不管螫口否,用筷子了面条就吃。
    待她吃完,马车才行动,驶出辖雒县时天色完全黑下,一点光不见。
    胡绥绥是夜游物,不过这几日心里好活络,惦念裴焱要走,惦念到白日黑夜一起撞了明钟,今夜不知怎的,吃饱过后缩在裴焱怀里闭眼即去会了周公。
    裴焱抱着胡绥绥同睡,方将入梦,结果手臂一软,没抱稳胡绥绥,那头直接磕到木板上,活生生磕起了一大块红疙瘩,抹了药许久才消下。
    磕起了一大块红疙瘩胡绥绥也没醒,似乎在梦里也没有痛感,脑袋磕伤那一刻,嘴角还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后头里裴焱眼不敢眨,就抱着胡绥绥一动不动。
    出县后没有处住处下脚,裴焱便让车夫,随意靠停,今日将就过。
    胡绥绥一直睡到次日马车开始动静才与周公分别。
    再行上半日就能到黄草山,胡绥绥越来越紧张,指丫巴儿与脚丫巴儿涔汗,脸上微汗粉中有光,这副模样保持了好几刻,她才刁刁骚骚地道:“裴裴,快到黄草山了。”
    裴焱别一眼窗外,四周荒芜,远处屹立一座高山,是黄草山,再走上两刻就是黄草山。
    “确实……快到了。”裴焱喉咙哽咽无比。
    胡绥绥忽然当着裴焱的面解开己衣,再腼腆解裴焱裤带,露出半软的话儿,纤手主动笼攥话儿上,态度温存,上下套弄十余下,话儿便坚硬。
    昨日胡绥绥就想做一回美,谁知睡了过去,早晨醒来内心又害羞,光天白日,荒村雨露,外边还有车夫,做这事儿被人发现了可好伤脸。
    见分别之刻越来越近,她咬咬牙,横了胆,做出了这番举动,还于眉目之间做情做态。
    纤手在话儿,裴焱心窝里乱蓬蓬地痒,受用如在闺房中,话儿一硬就对屈双足,放在肩上,腰一挺进到极暖之地,狠捣花心,直冲肉壁,用上两刻,潦草成了一度,贪个快活的贪一晌欢。
    马车驶到黄草山停了下来,车夫耳力佳,里头的细微动静虽听不清楚,但偶尔床来一两声清晰的喘息声,不消想就知是在做夫妻之事。他面红而赤地跳下马车,约上雇来的马车车夫,一起到远处去摆洒了。
    马车停下,裴焱精还未动,呼呼喘息继续抽上百下,胡绥绥下方一夹,在裴焱耳边抑扬宛转叫上几声后,温精透到花心上,二人就慢慢下巫山了。
    下了巫山,你拥我抱了一刻,直到车夫提醒,裴焱才不得不把胡绥绥抱到另一架马车上:“我速去速回。”
    胡绥绥指头泛白,几欲滴血的脸垂垂,她抓着门帘粉泪承睫,娇声发颤道:“快回……再见。”
    裴焱在胡绥绥身上是最有功夫的,一句带有哭腔的再见使他脚步难挪一步。胡绥绥当先放下了帘子,不见佳人面,裴焱心里才好受几分,敲敲马车,道:“我这就走了。”
    说完,他害怕自己犹豫,脚下带了一阵风回到马车,令车夫即刻上路。
    裴焱马车走了好长一段路,胡绥绥这边的马车才开始转动,分头各行了一刻,胡绥绥在马车里柔肠欲裂,忽翻脸又翻口,几乎是将挡风蔽尘的门帘扯下,对车夫急冲冲道:“你追上方才的那辆马车!”
    车夫被吓得身子偏偏倒倒,往后仰去。胡绥绥捽住他的衣领,道:“快回去。”
    衣服勒住了喉,车夫呼吸不顺,诶哟叫道:“夫人放开,我这就追上去。”
    ……
    马车内还有暧昧的味道,却没有胡绥绥,裴焱落空了,只能叹气,闭眼睁眼都是胡绥绥娇羞之样,突然他脑子一浑,弹起身,亦几乎是将挡风蔽尘的门帘扯下,对车夫怒冲冲道:“掉头回去。”
    好歹是裴焱的车夫,身后人急得甩手顿足,他且慢悠悠拉缰绳掉头。
    裴焱转头,胡绥绥亦转头,马儿跑不上半炷香时辰,就在一处溪边劈面相逢。
    裴焱有些傻眼,胡绥绥带着两条宛然的粉泪痕儿,不作什么仙子的凌波微步,风一般跳下马车又风一般跳上裴焱的马车,道:“绥绥不愿独宿,所以翻口了,要随你去。你不能嫌绥绥给你惹麻烦,还耽误你办事儿。”
    裴焱心里充实,把握恰恰盈掌的双肩,与她同进马车做好,道:“自然,不嫌弃。”
    之后吩咐车夫继续行走,往京城方向行走。
    胡绥绥倒在裴焱怀里,装作朦胧要睡的光景:“绥绥没有带衣裳。”
    裴焱笑回:“路上买,去京城亦买。”
    胡绥绥又道:“绥绥也没有带银子。”
    裴焱继续笑回:“我有,都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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