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的上前查看杜明兖嘴角淤青的伤口,他嘴唇也破了。我心疼的替他擦掉嘴唇上的结痂的血说:“没事吧?疼不疼?”
    杜明兖一反刚才蓄势待发的愠怒,看着我浅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没事,小伤。明天就好了。”
    “怎么没事啊,下周要去参加那个生存真人秀,你嘴角受伤怎么出境啊。”我心急的责怪,“你吃错药了吧今天。”
    他反而笑个没完,带上嘴角的伤,痞帅痞帅的看着我:“别担心,正好这类节目摔倒、磕到都很正常。”
    宇子替赵默不平,指着杜明兖骂道:“我就看不惯这种小白脸,不就是唱唱歌跳跳舞,有什么了不起!”
    小花瞪了他一眼说:“有那功夫管好你女朋友的嘴。”
    美美冲我骂道:“你跟这装什么傻白甜,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凭什么和他住在一起,你又凭什么三心二意?你也不照照镜子,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
    场面一片混乱,我本来摸不清头脑,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火儿都是从这挑起来的呀。其实她说得对,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好像一块馅饼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砸到我怀里一样。我也没生气,谁不嫉妒呢,如果换做我,心里也会不爽的。
    可我也不是善茬,她挑事,我就是也不想让她痛快。我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你说得对,可是他就是发生了,拦不住,我也很苦恼。”我又故意补上一句,“哎,可能是命吧,命犯桃花。”
    小花没好气的数落我一句:“你少说两句吧你,真是不嫌事大。”
    “她不需要凭什么,我就是喜欢高兴。”杜明兖不避讳。
    “你欠揍吧?”宇子忍无可忍的要去抓杜明兖的衣领,赵默一把拦住他,我上前一步护在杜明兖身前说:“杜明兖努力的时候,你就知道搂着姑娘睡觉呢。他年纪这么小就有一番成就了,你呢?这么大岁数了你有什么本事啊?就一个姑娘你还没管明白呢,真好意思在这吆五喝六的。”赵默按着宇子,看了我一眼。张闷儿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酒被吓醒了,和事佬一样劝说算了算了。
    忽然,杜明兖在我身后轻笑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看着我说:“我原来还不相信老邪讲的事,今天见着了,你还真是挺冲动。”
    我让杜明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懵了,看看他又看看赵默,刚才嚣张劲儿全散了,埋怨的白他一眼说:“嘛呢?知不知道这茬架呢?你这突然唠什么嗑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说完,赵默和小花破功,没忍住居然也笑出来。张闷儿慌得不知所措,宇子走到一边点了一根烟猛抽起来。“回家!”宇子把烟屁摔在地上碾碎,拉上美美气哄哄的开车走了。
    杜明兖对我说:“我们回家吧。”赵默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我,有些话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赵默,我想跟你谈谈。”我指了指院子里停的车说,“明兖你没喝酒,你开我车把大家都送回去吧,我做赵默的车。”
    “赵默喝酒了吗?”张闷儿急忙检查,“让我闻闻。”
    “我没喝。”赵默冷冷的说,“小花你跟他们走。”
    小花知道我们有话要说,点点头,大家纷纷拿东西准备分头离开。
    我坐上赵默的车,心里五味杂陈。事情闹成这样,我欲哭无泪,而他好像总是什么都懂,不需要我多说。
    一路赵默沉默的可怕,我也不知如何开口。犹犹豫豫时,杜明兖给我打电话。赵默低头看了眼杜明兖的照片出现在我屏幕上,他什么都没说,又是一脚油门。我被他这种开车法吓得不敢说话,两只手紧紧攥着安全带,也没有去接电话。
    车里的气氛十分紧张,似乎我一句话就可以点燃赵默的怒火。
    我想了半天,半路了一句话都不说让我心里七上八下,我又讪讪地开口:“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原本他对我来说真的就只是弟弟。”
    “原本?”赵默没有看我,望着前方,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能感觉他没有在看路况,“现在呢?”
    “现在也还是弟弟,他那么小,还不清楚自己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我承认我很喜欢他,他努力、固执、乐观,但是他情窦初开,可能误会了这种感觉。”我试着劝说,“赵默,你别跟他计较好吗?”
    他想了下,脸色有所缓和问:“好。那请他搬出去吧。”
    我一时语塞,脑子一片混乱:“我答应了他能住到毕业,我不会赶他走。”
    “没关系,你搬来跟我住把。”赵默一意孤行的说,“我不会跟他计较。”
    “赵默,我不想搬到你家去。”我咬了咬牙说,“我习惯住在自己家里,因为我不想每天上班之余,还要被你母亲逼婚。”
    他愕然看向我,又哂笑:“我父母一直在催促我订婚期,我也一直推脱,因为我知道你没准备好,而如今看来,你是准备不好了。”
    我争辩:“我有我的生活,我不想被家庭锁住,不想这么早生孩子,不想我的生命都只围着一个男人转。”
    他望着前方,气息粗重,他很生气,却不说话。
    我是一个做事讲究效率的人,我无法忍受吵架不把想法说出来,我认为冷战是最无效的沟通。我细眉紧蹙,严肃的问:“赵默,你在想什么,你告诉我。”
    “一定要吵架吗?一定要面红耳赤吗?”他气急了才会冲我拔高嗓音,不然平时的他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失态,“我不想跟你吵,我不想变得这么难看。”
    我们俩都不再说话,车里静的出奇。小花给我发微信,他说这两天赵默心情不好,他问了半天才知道我们吵架了。他说他想让我们和好才约的这个局,而且赵默本打算今天跟我求婚的。
    我看着赵默愁眉不展的开车,心里很自责,却意外的松了一口气。我像要被生生撕扯成两半,一半是对他的愧疚,他很好,他对我很好;一半是对自己的放纵,我不爱他,我清晰地知道。
    他一脚刹车踩下,我猛的往前冲出去,他本能的身手护了我一下,然后我才发现已经到家。他没有下车的打算,忽然看向我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一时没转过来:“说什么?”
    赵默转过头,解开门锁说:“你走吧。”
    我下了车,看他轰着油门扬长而去。我忽然觉得,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出现了,心里不是滋味。我应该坦白的跟他谈一下,而不是这鸵鸟性格作祟,选择逃避。走了,也好,对于我们这个年纪,很多话心照不宣,说与不说也不那么重要了吧。
    天飘起了雪,我望着灰蒙蒙的天,任雪花落在我脸上,融化。回到家,杜明兖迎上来,像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张张嘴却没说出来。
    夜深了,我好像从山上跑回来一样累,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想说话。我失恋了,我,想今晚哀悼我的短暂的爱情。赵默一脚油门驶出我的世界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是走的决绝。
    杜明兖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上,我感觉到他自责,但其实如常乐所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和赵默的分手一定问题出在我们俩身上。我靠在卧室门口说:“明兖,结束了。别担心。”
    “对不起。”他小声说,声音颤抖,颓然双手抱着头。
    我没有走过去安慰他,而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跟赵默分手,怎么会不难过。虽不及当时和苏沐言的分手,好像有了经验一样,这次我镇定的多。我思索了很久,还是给赵默发了一条微信:对不起。
    我以为自己会为他而失眠,可我很快就进入梦乡,更意外的是这一夜无梦,我一觉睡到天亮。只是我自然醒醒的异常早,一看表才不到7点。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躺着也只会胡思乱想,索性起床找吃的。
    在客厅里,我看到杜明兖窝在沙发上,披着外套睡着了。又这样睡着了,最近他的通告变多,经常凌晨三四点才回来,平时也在录音棚和练舞室,回到家基本是沾枕头就睡,就这样窝在沙发上。有时候小山会陪他回来,还在跟我聊天的时候,他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甚至很久没有和他坐下来好好说会话了。
    我叹口气,对他,我还是心软。我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子,轻轻抱起他的头,拿了个靠枕垫在后面,又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我蹲在一旁看着他的睡容,憔悴的脸色,笔挺的鼻梁挺拔,英气逼人的眉毛蹙着,紧闭的嘴唇,他睡得不安稳。
    我记得前两天,小山送他回来,看着他昏睡的样子,叹口气,不顾自己的黑眼圈说:“你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学什么车什么的,还非要去美国。他这一退出,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以后一个人了。”看着他焦灼的样子,我也于心不忍,可是谁能够阻挡一个实现理想的孩子呢。
    “你说明哥继续当明星,以后自己开个演艺公司什么的,肯定不比小姨夫差。可是他为什么要去学什么车啊。”小山苦大仇深的抱怨。我问小山,杜明兖要怎么宣布退出娱乐圈的事情。小山耸耸肩说就是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他退出和我单飞。之后告别演唱会,和临别专辑。
    “高兴姐姐,明哥喜欢你,你还是陪他去美国吧。他在谁面前都一副扑克脸,表面温柔镇定,做事也很认真,稳重的样子和陆总一模一样,其实他就是逞强。”小山装作嫌弃的指指他,“你看他。也就在你面前,我觉得明哥是个孩子,而不是个到处操心的老头。”
    我欣慰的笑笑:“小山,你对明兖真好。”
    “那是,明哥对我好,我自然对他好,我又不是白眼狼。”他起身穿上外套说,“我走了,两天没合眼了,明天没有通告,你告诉明哥睡醒了再来录音棚就行。”
    我送走小山,把杜明兖的被子取来,替他盖上。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听小山说过他给自己排了很多事,背后他需要准备多少,谁又知道。
    杜明兖长得确实好看,我蹲在沙发边一看就看出神,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突然说:“你都快把我脸看出一个洞来了。”
    我脸一红,刚要站起来,他也不睁开眼睛,直接打手把我拉到他面前,这才缓缓睁开一只眼,起身把我拉到沙发坐下,他把头埋在我怀里。我习惯性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又长了些,两鬓剃短,可头顶的头发很柔软很顺滑,还有属于他的味道。
    我抱着他,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安,昨晚的不知所措和自我怀疑,一下被治愈。原来我这么依赖他,哪怕他只是赖在我身旁,哪怕他只是耍耍帅撒撒娇,我都需要他。
    “高兴,你还生我的气吗?”他问道。
    我捏了捏他的脸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他如释重负,往我怀里钻了钻,赖着撒娇:“这几天好累啊,可不可以让我上床睡?”
    “啊?上床睡?可是,”我结巴起来,“那那那我睡哪?”
    他噗嗤笑出来说:“你也睡床上啊,我不会乱来的。”
    我慌乱地推开他说:“想什么呢……”然后跑去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摇头。我深呼吸两下,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杜明兖仍然是刚才的姿势,不过已经再度昏睡过去,喃喃道:“高兴,别走。”
    我听到,心跳漏了一拍,用手指覆上他皱紧的眉头,替他舒展说:“我不走。”
    我想起在美国的那晚,他不顾危险来酒店找我,说了一席话让我无法不正视他的感情。当时他笃定的目光,似乎是谁都无法撼动的泰山一般坚定,而我却始终徘徊。在感情面前,没有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之分,只有勇往直前和临阵逃脱。同他相比,我就是胆小自私的人,我再次逃跑了。
    他说:“如果我退出娱乐圈,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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