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太子知道今日萧闭迟弄了个赏月会,他也被邀请了,只是他这两日忙着联系卖主,到处给虞蒸蒸寻解药,哪里有时间参加这种没用的宴会。
    瞧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怕不是睡过了头,没赶上赏月会,被众人丢下了。
    七太子并不知道她已经是金丹期,只以为她还跟以往似的是个木灵根废柴,所以才不会御剑飞行,只能在山上哭鼻子。
    他也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再加上之前虞蒸蒸也配合他试图给鬼王下过毒,虽然没有成功,却也是说明她和他是一条船的态度。
    想到这里,七太子犹豫一下,点了点头:“厚礼倒也不必了,你帮我在鬼王面前说说好话,别让他动我南海族人就是了。”
    他随手掐了个诀,脚下化出一大团腾云,他对她挥手:“上来吧。”
    虞蒸蒸擦干净眼泪,从地上捡了块板砖大小的磐石,抱着磐石上了腾云。
    七太子神色不解:“你搬石头做什么?”
    她将磐石放在脚下,一手掐住他的手臂:“我怕我太轻了,等会儿被风吹下去。”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她削瘦的身板,微微颔首:“还是你考虑的周全。”
    说罢,他便腾云飞起,稳稳当当的均速前进。
    虞蒸蒸不敢睁眼,她能听到耳边打来呼啸的冷风,可她还是觉得太慢了。
    她掐紧他的手臂,呼吸有些不畅:“能不能加快些速度?”
    七太子并未反驳,只是按她的话照做,他神色不解:“你干嘛这么着急,这天都没黑完,你过去也看不到月亮。若是怕人找不到你,你用通信镯与他们说下情况不就好了?”
    虞蒸蒸一愣,而后蹙起了眉头。
    她真是急糊涂了,明明就可以用通信镯联络容上,她却硬是没想起来。
    她不敢睁开眼睛,只好用指尖摸索着,在腕间的通信镯上点了两下。
    通信镯闪烁起红色的光芒,即便她没睁开眼睛,却也能感受到有什么在闪烁。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用通信镯联络他,感受到灯光一闪一闪,她的呼吸也下意识的屏住了。
    手心中满是黏腻的汗水,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只是随着闪烁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通信镯灰暗了下来,他没有接。
    为什么不接?
    难道他已经出事了?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虞蒸蒸便突感胸口发闷,额头上冒出薄薄一层汗水,喉间犹如卡了鱼刺,呼吸生痛难耐。
    旁人死了还能有个轮回转世,容上死了便是灰飞烟灭,从此世间再无神明。
    那可是灰飞烟灭啊……
    七太子瞥了她一眼:“喂,你通信镯亮了。”
    虞蒸蒸怔了一瞬,下意识的睁开双眸,望向她手腕上的通信镯。
    这一刻,她似乎已经忘记自己恐高,满心都在通信镯上。
    她对着通信镯点了两下,空中并未弹出投影,是他遮住了通信镯上的红芒。
    望着虚无的一片漆黑,虞蒸蒸的唇瓣轻颤两下,喉间发出微不可闻的呜咽,一时间却是发不出其他声音来了。
    还是容上先开了口。
    他嗓音惫懒,带着两分漫不经心,低低的轻笑一声:“想孤了?”
    不知为何,听到他略带懒散的声音,她的眼眶却红了。
    虽然他极力在隐瞒,可她能听出来,他此刻呼吸凝重,气息不稳,只怕已经受了伤。
    虞蒸蒸吸了吸鼻子:“不许切断,你得等着我。”
    容上沉默起来,许久之后,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可那通信镯还亮着红光,就仿佛对方就陪在自己身旁。
    许是七太子察觉到异常,便加快了脚程,原本需要一炷香的路程,他却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待到脚下站稳,他转过头:“到了,你要去哪里,我也一起……”
    他的话未说完,便觉得头上蓦地一痛,有黏稠的血液顺着额头淌下,他瞪大了眼眸:“你——”
    虞蒸蒸放下手里的磐石:“对不住了。”
    七太子虽不想要容上的元神,但他却想要容上的命,这和元神也没什么区别了。
    若是七太子跟过去,绝对也会加入萧闭迟的阵营中,对手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添麻烦。
    他恶狠狠的瞪着她,可他还是抵不住眩晕感,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昏迷前,他耳边蓦地响起了母妃曾经的教诲。
    ——越好看的女人,就越有毒。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虞蒸蒸扔下石头,对着通信镯急声问道:“你在哪里?”
    那边并未有人回答她,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萧玉清温和的嗓音:“在断崖。”
    不知为何,听到萧玉清的声音,她便莫名的紧张起来。
    明明她已经用入梦术探查过他的梦,他并不是幕后黑手,不过也和安宁一样,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
    可为什么,她却总觉得萧玉清身上有说不上来的古怪。
    不管如何,虞蒸蒸终究是去了断崖。
    说实话,因为在蓬莱山挡剑险些落崖之事,她现在已经对断崖有心理阴影了。
    偏偏不管反派还是炮灰,都喜欢在断崖搞事情。
    虽然有心理预期,但当她赶到断崖时,看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残肢碎末,心中还是蓦地一梗。
    断崖两侧摆着两排矮几,天帝不知踪影,而直坐在主位上的萧闭迟,脖子上的脑袋已经没了。
    她的眸光略过众多尸体,焦急的寻找着容上,背后却响起温润的嗓音:“虞姑娘,鬼王在这里。”
    虞蒸蒸被突然出现的萧玉清吓住了,她下意识的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在她看到萧玉清身后背着的人后,她又顿住了脚步。
    容上耷拉着脑袋,双眸紧闭着,他唇角泛着殷红的血迹,衬的他面容越发惨白无力。
    他看起来如此脆弱,冷白的脖颈上透着淡紫色的血管,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令他失去呼吸。
    若非是他胸口还有微小的起伏,她甚至以为他此刻已经死了。
    虞蒸蒸从萧玉清背后接过容上,她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这是怎么回事?”
    萧闭迟不是要和天帝联手夺走容上的元神?
    现在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左右,萧闭迟的脑袋怎么就搬家了?
    天帝又去了哪里,这里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玉清抿住唇瓣,缓缓吐出一口气:“许是因我昨日的告诫,鬼王今日有所防备,命人埋伏于此,趁其不备杀了那赝品……”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地上这么多尸体。
    他停顿片刻,一脸庆幸道:“不知是不是鬼王的命令,天后失踪了,天帝在宴会开始前便赶回天界寻人去了。”
    虞蒸蒸没有说话,她并不在意过程如何,只要他没事就好。
    她抱着浑身冰冷的容上,将指腹搭在了他的脉搏间。
    脉搏微弱,显然是受了重伤的。
    她不懂医术,也瞧不出他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只是从储物镯中取出了之前从虞江江手里坑走的归元丹,一颗颗的填进了他的嘴里。
    这归元丹对修炼者来说是极好的补品,可容上是神,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对他管不管用。
    萧玉清摇头:“虞姑娘,你这样没用,鬼王这是元神离体太久,才会如此。”
    虞蒸蒸一愣,低声喃喃道:“元神离……体?”
    他微微颔首:“不错,神族元神不能离本体太远,必须要将他的元神归位,若不然时间久了,他就会魂飞魄散。”
    她怔怔道:“可我不知道他的元神在哪里……”
    萧玉清叹了口气:“性命攸关,你好好想一想,昨晚他是否对你说过什么。”
    虞蒸蒸垂下眸子,沉思起来。
    昨夜她浑浑噩噩,哪里还记得清楚他都说了什么,只依稀记得她听到过一句:别说话,我正在转移元神。
    既然容上是因为元神离体而昏迷,又对她说过这种话,那他肯定是把元神藏在了她身上。
    她缓缓闭眸,抽取一丝灵识游走全身血脉,竟惊奇的发现,她丹田处的金丹泛起了冰色的琉光。
    原来容上把元神藏在了她的金丹里。
    虞蒸蒸松了口气,如今萧闭迟已经死了,天帝也回了天界,只要找到他的元神,将他的元神归位就可以了。
    萧玉清注意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动,连忙追问道:“虞姑娘找到了?”
    她刚要应下,眸光却不经意间扫到萧玉清绷紧的手臂,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这是容上的元神,萧玉清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蹙起眉头,细细品味起他这句‘虞姑娘找到了’的口气。
    他似乎很笃定元神就在她身上。
    可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元神在哪里,他为什么就能这么肯定?
    虞蒸蒸低垂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朝着四周的尸体扫去。
    萧玉清说,是容上提前通知下属前来此地埋伏,所以这地上的尸体应该大多数都是鬼宗门人的。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只着黑衣,衣襟上却未绣有烫金的优昙婆罗花?
    那是鬼宗门的代表,第一次在蓬莱山见向逢时,他衣襟上便有此花。
    思及至此,她又想起了突然因为天后被绑架,而不得不回天界的天帝。
    容上恨极了东皇族人,那天后又是东皇三太子的亲妹妹,按照他的性子,若是能绑架走天后,早就绑走杀了,哪还能等到现在都不动手?
    再者说,这么多年容上都没绑走天后,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容上对属下吩咐一声,天后就突然被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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