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一晒,她的眼前仿佛出现重影,一阵头重脚轻的眩晕。
    她嘴里喊着他的名字,招着手,往书店的方向跑。
    风铃被粗鲁的推门动作狠狠一晃,贝壳相互的敲击声不复往日的清脆。
    那声音砸在耳边,宛如一道惊雷。
    书店里的人皆被响声吓到,下意识朝门外的女孩望去。
    “江、皓月……”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咽了几回口水,才终于将舌头捋平。
    “你的分数出来啦!”
    “怎么样?”他问。
    陆苗也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是哭还是笑。
    “高得可怕。”她说。
    然后,陆苗拉起江皓月的手,带着他往网吧的方向跑。
    她忘记他是不能跑的。
    而江皓月自己也忘了。他就那样跑起来,紧紧牵着陆苗的手,跟着陆苗一起。
    他们跑得很快,快得仿佛他从来没有过残疾。
    他的身体和她的一样,完整、自由,心跳声嘭嘭嘭地,宛如心脏要跳出胸腔。
    热烈的风从耳边唰唰地掠过,烈日的光芒洒向年轻的身躯,他们是两只振翅高飞的鸟儿。
    那一年,江皓月是他们省的高考状元。
    街里街坊议论纷纷,他们这儿飞出了一只凤凰。
    那孩子有个赌鬼父亲、自小父母离异,且是个残疾;他在bi仄嘈杂的民房中,静静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待羽翼长成,他一飞冲天,脱出这里,去到他们再难触及的高度。
    他被全国最好的大学录取,邻里的大爷大妈说不上来他读的是什么专业,有人传着说是“造飞机的”、“造火箭的”,“去外太空的”……
    要是被陆苗听见了,她便会一字一句地教他们:“江皓月读的,是b大工学院的航空航天工程系。”
    关于他的专业,她所知道的全部,也就是能读清楚名字的程度。
    七月,江皓月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
    七月,陆苗的期末考成绩出来。她考得前所未有的差,掉出了学校前一百名。
    ☆、51.虚度
    林文芳拿着陆苗的期末成绩找到补习机构。老师抬了抬眼镜,平静地告诉她这一年陆苗频频和其他男孩翻墙逃校的事迹。
    陆苗以为, 回家后她免不了要被妈妈一顿骂。
    却是没有。
    到家后, 林文芳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反锁后, 陆苗听见房里传来她压抑的哭声。
    陆苗背着书包,无所适从地站在她妈的房门口。
    她恍惚想到之前母亲对她说的那句:“苗苗啊,你是妈妈的全部希望了”。
    这时她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她身上背负着她妈妈的希冀, 为了她,她妈再怎么辛苦都愿意;于是她不再有走错路的权利、任xing的权利, 她的懈怠辜负的是一整个家庭。
    八月底,江皓月只身坐上去往首都的火车。
    高考成绩出来后,陆永飞和林文芳一直尝试帮他联系陈露, 至少该告诉孩子的生母,她的孩子这么有出息。
    辗转问了好多人, 好不容易把陈露联系上。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沉默, 良久后,有孩童喊了声“妈妈”,女人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临行前,江皓月整理了一筐东西,jiāo给陆苗。
    他高中的笔记,收藏的名著, 陆苗放在他家的巧克力罐子, 儿时吃零食收集的、小学陆苗觊觎很久的卡通战斗卡片, 他们一起画的画、看过的影碟、做的陶艺,陆苗送他的童话书《坚定的锡兵》……
    仿佛她一整个童年,她与他吵吵闹闹、与他互扯脸皮、与他挽着手臂、与他一起躺在床上绵羊,与他一起在夏夜数星星……所有那些,她寄在他那儿的愿望,他们的回忆,都被他留下来给她了。
    陆苗埋头翻着大大的竹筐,反复地问他:“这个不带走吗?”、“这个不是很重的,不带走吗?”,“这个你很喜欢的,不带走吗?”。
    江皓月不带走它们。
    其实她也心里有数。他这一走,没打算再回来了。
    陆苗装作很开心,事实上她不太懂为什么要用“装作”,因为她的确是很开心的。江皓月能飞出这个四四方方的囚笼,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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