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兰春被打了。
    宋南川出的手。
    她中考以高分进的一中, 高一的时候成绩还不错, 高二就不认真学了, 到了高三,想发奋都不一定追上进度, 何况她沉迷追星,旷课应援。
    明星考上重点大学她眉开眼笑,她自己考砸了却没见她伤心, 高考的时候连个普通一本都没有考上,出国留学也没戏, 现在在民办大学读书。
    她学历虽然不高,架不住家里有钱, 钻进消金窟, 过着纸醉金迷的快活日子, 还怕认识的人觉得她没出息,每天在朋友圈炫富, 把自己的行踪暴露无遗。
    那天她作死把宋南川艾特出来羞辱,宋南川当时没反应, 但他一向人狠话不多,把邢兰春打得皮青脸肿, 破了相,还断了一只胳膊。
    别说邢兰春不肯善罢甘休, 她的父母也不可能放过宋南川。
    宋南川穷, 又已经成年, 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说起来其实是个特别悲伤的故事。
    喻窈劝过宋南川很多次。
    不要为了钱去干违法乱纪的事, 国家对每个勤奋刻苦的孩子都是友好的,出身仅仅是出身,不要放弃希望,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自暴自弃神也救不了。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但宋南川受到了邢兰春的刺激,觉得孙驭霄那样的人前途光明还算合理,邢兰春这种人怎么也能逍遥自在,没有天理。
    他本来就心存不满,邢兰春又在那儿撩,他一时冲动,大打出手。
    孙驭霄说宋南川这个人太偏激,最好远离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她跟宋南川接触,孙驭霄会不愉快,孙驭霄在她心里的分量更重。
    现在事情发生了,她很难受。
    因为她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自私地逃跑了,且不愿承认她骗了他。
    她不觉得他是一个好人,她劝他向善不是真的为了他着想,是为了他人和自己的安全。
    人在面对自己身上的人性弱点的时候是非常痛苦的。
    蒋炎菲不但把事情始末给她讲了一遍,还把关于这件事的各种声音用截图的方式给她看了,跟她讨论,宋南川怎么能打女生呢?是不是有家暴倾向。
    在蒋炎菲这里,见到一个男生,什么都不管,先考量一下适不适合做老公。
    喻窈在一中校园里想逃离的三个人就以这样的形式凑在了一起。
    她是一个相当自闭的人,只要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并不关心竞争对手、讨厌且伤害过她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什么报应。
    所以蒋炎菲在零点以后给她发消息,把她吵醒,跟她说这些的时候,她真的奓毛了。
    【我知道邢兰春在背后说你坏话你一直怀恨在心,幸灾乐祸也不要这么明显,我从来不是可以和你分享快乐的人,当初你接近我是因为孙驭霄喜欢我,你能借机跟他多说几句话,现在努力找共同话题,是想给自己攒人脉。但对不起,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发送成功以后,她就把蒋炎菲拉黑删除了。
    有些人离开别人的世界不告而别,有些人离开别人的世界不需要告别。
    —
    孙驭霄之前之所以敢顶撞喻恩正是因为当时他必须要维护喻窈,现在父女俩冰释前嫌,他就难做人了。
    他觉得有必要让双方家长一起吃顿饭。这样他不尴尬,喻窈也没那么害羞。
    他先是拜托周媛说服孙建纲,又上喻窈家登门拜访,博得了郑兰淇欢心,最终促成了会面。
    开席五分钟,双方的家庭背景和大致情况都明晰了,周媛开门见山地问:“那两个孩子什么时候结婚呢?”
    孙驭霄闻言心里一悸,叫了声“妈”。
    周媛笑容可掬地说:“总是要走到这一步的,我没有帮儿子催婚的意思,就是想帮他探个底,唐突勿怪。”
    喻恩正心里的辈分观念很重,在知道周媛是什么级别,以及孙建纲的衔位以后,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但是他坐在这里,代表的是一位父亲,哪怕面前的是大人物,也不能表现出丝毫慌乱:“喻窈今年年底才真正成年,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谈婚论嫁有点远,我是建议他们先立业在成家,等感情成熟点再说吧。”
    喻窈也觉得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他们热恋期还没过,正是腻歪的时候,突然组建家庭,她莫名有点心慌。
    也不是没想过结婚,但她希望先去民政局登记,过一段时间,等有时间和精力办婚礼的时候再办。
    知道孙驭霄不去当兵以后,她有点开心又有点遗憾。
    他们现在都在争取保研直博,t大的保研条件比较苛刻,谈恋爱不影响他们学习,筹备婚礼至少要半个月,还是挺耽误时间的。
    郑兰淇也说:“这个讲究水到渠成,他们还小,想结婚的时候自然就结了,不着急。”
    孙建纲事先不知道周媛会问这个问题,怪周媛没跟他商量就问了,看着她说:“你问这个干嘛。”
    周媛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下了座位,走到喻窈身边。
    喻窈连忙站起来迎。
    周媛和蔼地说:“女孩子都爱美,不知道这条项链你喜不喜欢,这是我送给我未来儿媳的礼物,等你们结婚,我再送别的。”
    盒子被柔顺丝绒包裹着,里面的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喻窈怕手滑摔了,先接了下来,为难地说:“不行阿姨,这太贵重了。”
    起初周媛也想私下送,或者借儿子的手送出去,但她总觉得喻恩正不肯放人,特地表态:“你想着分手才觉得贵重。你又不像驭霄,经常出入实验室,有很多机会戴,戴着可以保平安。”
    喻恩正似乎是想说什么,喻窈看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他发了话,“送你的就收下。”
    喻窈这才谢了周媛一声,又朝孙驭霄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挑了挑眉。
    一顿饭下来,喻窈都没吃上几口,战战兢兢听着家长们说着有言外之意的话,竖着耳朵,连脚背都绷直了,就怕他们思想不统一,起了什么冲突,要阻他们的姻缘。
    好在除了送项链的时候气氛不太妙,其他时候他们分明在互吹。
    散席的时候,孙驭霄送了喻粲一盒电积木,积木上配了灯泡,拼成电路灯泡会亮,但电压很小,很安全,不会伤人。
    郑兰淇替喻粲拿着,连连道谢,说孙驭霄有心了。
    喻窈伸手在孙驭霄的后背上抠了抠。
    孙驭霄感应到回头。
    喻窈对暗号似的小声说:“明天图书馆约吗?”
    孙驭霄点头:“老时间。”
    喻窈问:“你最后一节是什么课?”
    “实验课。”孙驭霄想起来,“实验楼味道大,我去找你就好。”
    喻窈背着手说:“要是你临时有事忘了来找我,也忘了打电话呢?”
    “不会忘。”跟她有关的事情都不会忘。
    喻窈想得远:“你要是总这样,我会很难知道你在哪里。”
    “那我告诉你我在哪,再来找你?”孙驭霄伸出两根指头在她眉间一弹,“我会让别人知道,找到你,就知道我在哪了。”
    他情话张口就来,两边的家长还在这里,周媛忍俊不禁:“两个孩子感情多好。”
    郑兰淇会心一笑:“天生一对。”
    喻窈闻言想到别的东西,问身边的人:“如果我各方面能力不行,还一身反骨,因为和我爸关系不好而走上歧途,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是一个死亡话题了,孙驭霄却应对自如:“那还要看你是不是这么好看,是不是永不服输,是不是像现在这么崇拜我。”
    喻窈一嗤,娇嗔道:“谁崇拜你哦。”
    孙驭霄完全憋不住笑意,用手摸了摸脸才正经起来,对她说:“喻窈,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才能活得像自己,如果因为意气变了,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对你的喜欢,就表现在尽力让你活得真实。让你能看见自己的缺点,也能看见自己的优点,能看见自己不曾拥有的,也能看见自己已经得到的。余生,就尽情做自己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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