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好了,不要生气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要体谅嘛!”
    刘恪伸过头,在我身上闻了闻,很肯定的说:“你也喝了。”
    我惊讶道:“你属狗的?”
    他点点头,竟然有些得意。
    我顿时觉得,其实我还挺难理解辽东少年的自尊心的。
    “我说……”他忽然扬声道,还故意拖长,“其实你喜欢你们盟主吧?”
    我呆了呆。忽然意识到林放很可能也听到了这句话,不禁又羞又怒,压低声音等着刘恪:“你胡说什么?”
    刘恪更加得意:“被我说中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原谅你不给我喝鸡汤!”
    “我才不要你原谅!”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愤然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懂男女之爱么?”
    他被我说得有点心虚,气鼓鼓的道:“我不懂,难道你懂?”
    “当然!”我鄙视的看着他,“我对盟主,那是真心实意的崇敬之情,他就是我的老大,我的主上,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为了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去死。这种知己之情,是高于男女之爱的。你这么说,玷污了我跟盟主的感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刘恪白我一眼,“我去问他!”一溜烟儿似的冲进屋子。
    我傻眼了,他要问林放什么?
    我忙跟进屋子,林放面色平静朝我们看过来——我心中一松,太好了,看样子他没听见刚刚刘恪的浑话。
    刘恪一屁股坐到林放床边,不说话。林放看看他,又看看我,道:“泓儿怎么了?脸这么红?”
    “我没事……”
    “他被我说中心事,自然脸红!”刘恪插嘴道。
    林放挑挑眉:“哦?”
    很奇怪的,他这一声“哦”让我的脸猛然变得更热了,心竟然突突的跳,快得让人受不了!
    很想……夺路而逃……
    我一把抓住刘恪的领子:“臭小子,今日不让你领教我破辇剑法我就不姓战!”
    他身子一矮,竟然从我手中滑出,急急往门口奔去。
    想逃?我也一头往门口奔去——
    “嘭——”
    “嘭——”
    刘恪的身子忽然停住,我一头撞到他背上,他发出一声惨叫。我狠狠的摸摸额头——好痛!臭小子,为什么突然急停?
    “泓儿,精神不错。”一把洪亮沉稳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我一把拽开挡路的刘恪,呆呆的看着来人。
    他微笑着看着我,眼中满是疼惜。
    “师父!”我一时悲喜交加,扑到他怀里。
    他抚了抚我的头,松开手,三步并作两步抢到林放床边。
    我迟疑一下,往门外看了看,空荡荡。
    顿时有些失落,走回林放床边。
    “文璇,你受苦了。”师父道。
    “无妨。”林放微笑道。
    “早知如此,我抗旨也要跟你们一起来荆州,兴许你就不会受伤。”师父自责。
    “夏侯,这是我命中,该有此磨难。”林放平静道,“你身负重任,岂能擅离职守?”
    刘恪知趣的退了出去,替我们掩上门。
    师父又看了看我:“你也辛苦了。听说你重伤了杜增?”
    我嘿嘿一笑:“可惜没杀了他。”
    师父点点头,又朝林放道:“这次我带了大部分精锐过来。其他几路人马也在路上。何时动手?”
    林放沉吟片刻道:“朝廷的意思是?”
    师父说:“被你料中了——让我们跟周昉联手。”
    周昉?这名字好耳熟,对了,曾听爹爹提起过,是梁州刺史。爹爹看得上眼的人不多。这人能被爹提过几次,可见不一般。
    林放道:“终于肯有大动作了。”
    “周昉军队已经开进荆州,估计还有七八日,便能抵达附近。”师父道。
    林放点点头:“我们五日后动身,与他们汇合。先派几个人过去与他们接头。”
    师父又问:“可有霍扬等人的消息?”
    我心中一紧。
    林放摇摇头:“没有。我在此地的消息极其隐秘,他们还不知道。”
    “他们应该安全吧?”我问道。
    林放对我笑道:“擒了杜增,便知道了。又要打仗了,泓儿,你愿意么?”
    师父有些惊讶的看看林放,又看看我。
    “愿意!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豪迈道,“你说男儿在世,只为大好河山。我说女子,也是一样的!”
    林放定定的看着我。师父击掌道:“说得好!”
    “那你先休息。”师父说,“明日再与你商议。”林放点头。
    我尾随师父出去,还未走到门口,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师父,子苏怎么没来……”
    “等等!”林放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俩转身。
    “夏侯,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林放道。
    夏侯看我一眼,朝林放走过去。我立在原地。
    林放轻声道:“泓儿,你先下去吧。”
    我满腹怀疑的走出房间。
    有什么事,是师父可以知道,我却不能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抽风期间,坚持更新啊
    可是点击率和评论锐减啊(从8锐减到4,其实也算不上锐减……)
    这一章,偶们的林公子有变化了,大家看出来了么
    嗷嗷,林放出手,谁与争锋啊
    三十九、再聚
    半年了,离开建康已经半年,未见温宥也已半年。我从一开头的苦苦相思,到差点生离死别,到如今,颇有踌躇。压抑多日遗忘多日的思念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却有点不敢问师父,他的消息。
    他在建康好不好?他为何一直不给我写信?他这次为何没来?是不是皇帝不许他来,还是被什么琐事缠身?是什么人什么事,使他不能来看我?他差点死掉的未过门的妻子?
    我站在三重宅门外,望着远处林放紧闭的房门。手上的玉镯在日光下近乎透明的绿影,胸中却被什么东西拥塞得满满登登。
    门终于开了,师父走了出来。似有感应,他远远的就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脚步一顿,他扭身往一旁走了。
    那些犹豫害怕顿时被我抛到脑后,我几个起落,停在他身边。
    “在院子里还施展轻功做什么?”师父笑道,“走,我带你去见见跟我过来的其他人。”
    我拦在他身前:“师父,温宥呢?”
    师父顿了顿,道:“他走不开。”
    噢,原来这样?
    可是,我历经这么多磨难,林放也被人重伤,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何不来?
    却跟师父问不出口。
    “师父,温宥他,没出什么事吧?”
    “……他在皇宫当差,很受皇帝赏识,温峤大人也是春风得意,极好。”师父平静道。
    “那……他有没有……”我咬咬牙,“他有没有中意,其他的姑娘?”
    师父沉默片刻道:“泓儿,子苏的为人,你我都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没有人比他更坚毅,没有人比他更深情。那就是说,没有了?
    我一颗心才放下来。
    师父看着我:“如今大敌当前,整个江东武林同仇敌忾。儿女私情,应当暂且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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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人马尚未集齐,也要等待周昉大军,于是我们在这小镇继续盘留数日。然而刘光和刘恪叔侄却要离开了。
    送别那日,我竟有些舍不得刘恪那臭小子。他在这里的这些天,给我增添了多少生活乐趣呀!总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然后不明不白的被我瞎指使干这干那。
    我对刘光的感觉也不错。毕竟紧要关头,是他仗义出手。我们欠了他一份极大的人情,他却不说有何事相求,也不强迫我们跟他回辽东。倒反而让人惴惴不安——这人情,总是要还的,行走江湖者,谁不明白这道理?
    林放不能下床,师父带着我们相送。看着他们的人马渐渐走远,小刘恪很有良心的回了好几次头,我心中也有些感动。
    “战姐姐,要到辽东来看我!”那小子远远吆喝道。
    我呆了呆。我威逼利诱了这么多日,小我两岁的刘恪也不肯叫我一声姐姐。今日离开,却突兀的这么唤我。
    “好!我一定来!后会有期!”我大声喝道。远远的,我想刘恪脸上一定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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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夜间,我又捧了碗极品鸡汤,例行跑到林放的房间。
    他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了,也能勉力下床行走,我甚欢喜。他似乎丝毫未受此次被劫事件影响,反而面上时常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可见盟主大人的精神果然强大异常。
    照例,鸡汤他喝掉大半,我喝剩下的一点点精华。喝了汤,他照例捧了本书细看,我在一旁看传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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