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达到一处村庄,疲惫不堪的傅新桃和邢丽春见有落脚的地方,便停下来,准备休息一晚再出发。邢丽春花了些银两,问一位带着一双儿女的寡妇借宿。
    那寡妇瞧着是个老实良善的。
    收下银钱,晚膳主动杀了一只鸡给她们吃,另又准备米饭馒头和几样菜式。
    傅新桃和邢丽春吃饭时,寡妇六岁的小儿子悄悄跑过来她们的屋子,眼巴巴看着她们。傅新桃本想分一个鸡腿给他,被邢丽春拦下了:“小心节外生枝。”
    想一想在理。
    若这家孩子不小心有个好歹,这一只鸡腿便可以惹来许多麻烦。
    傅新桃收回手,自顾自安静吃饭。
    那小孩却语气天真说:“前两天也有人来了我们村里,不过都是男的。”
    “都可凶了。”
    “有一个还戴着面具,特别吓人。”
    傅新桃听言,搁下手中筷子,看他一眼问:“什么样的面具?”
    小男孩费力比划着给她和邢丽春看。
    半张面具,银色,肯定是萧衍。
    照这样看……这个时候,他定然已经到安庆府了。
    傅新桃和邢丽春对视一眼。
    这家的寡妇见儿子不在跟前,这会儿寻过来找人,瞧见了立刻把人抱起来。
    “两位小娘子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乱跑,打扰你们。”
    寡妇歉疚道,“你们慢慢吃,不够厨房里还有,只管说一声便是。”
    傅新桃点点头笑说:“谢谢这位大姐。”
    寡妇正准备走开,邢丽春喊住她:“大姐,能不能向你打听一点事情?”
    “哎,您说。”寡妇停下脚步。
    邢丽春问:“从这里到安庆府要多久时间?”
    寡妇闻言,问一声:“两位小娘子是打算去安庆府?”
    见邢丽春颔首,她迟疑道,“原本我们这儿离安庆府是挺近的,但是……”
    傅新桃追问:“但是什么?”
    寡妇放下怀里的小儿子,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出事了。”
    “我也是听村里其他人说起的。”
    “前面二里地,从前两天开始便封了路,要去安庆府只能绕着走。”
    傅新桃蹙眉:“为何封路?”
    “不清楚。”寡妇摇头,迟疑道,“好像是山匪流窜,杀了几个大官……”
    想起那小孩提到前两天萧衍一行人路过此地,傅新桃瞬间脸色煞白。
    邢丽春继续发问:“可知出事的是什么官?”
    “这个就当真不清楚了。”
    寡妇讪笑,“这样大的事情,哪是我这样的人能知道的。”
    心知确实如此,邢丽春没有为难这寡妇,便让她抱着小儿子离开了。
    待人走远,她看向傅新桃:“你觉得是他?”
    “不知道。”
    傅新桃手都在发抖,“我得去看看,去看过了才能确定。”
    “二里地才多远,如果寻常就有山匪作乱,要么山匪早被抓了,要么这儿的人早就搬走了,不可能像这村庄的村民一样,瞧着安居乐业的。”邢丽春冷静分析,“我听着觉得此事蹊跷。”
    傅新桃讷讷开口:“那位大姐也说是山匪流窜,可见是突然冒出来的。”
    她闭一闭眼,连连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要冷静。
    “既然前面有异样,那我就得去探探虚实。”
    傅新桃睁开眼,坚定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去过便知。”
    萧衍是年纪轻轻便能在战场上杀出一条生路的人。
    她自然不信他会这么轻易便栽了,可是心中有许多不安,她要亲自去确认。
    “今晚先休息,夜里去了也容易辨不清楚状况。”
    邢丽春想一想说,“休息好,等明天天一亮,我们马上出发。”
    傅新桃唯有颔首认同。
    失了胃口,晚饭再吃不下,她们草草梳洗过便躺下了。
    ·
    一整夜辗转难眠。
    天将亮未亮,傅新桃已然起身,邢丽春跟着醒来。
    准备离开的时候,这一家人仍在休息,她们便未辞行,是悄悄走的。
    因可能要与官府的人打交道,出发前傅新桃和邢丽春换上男装。
    离得不远,寡妇大姐提到的地方她们很快找到了。
    一条山路,入口处有侍卫把守,只看穿着打扮是府衙的人。眼见傅新桃和邢丽春靠近,他们满脸肃杀,伸手阻拦。其中一人厉声道:“此处有命案发生,知府大人正在查案,无关人员速速离开。”
    邢丽春上前抱拳道:“敢问这位官差大哥,前面这是发生了什么命案?”
    那侍卫轻瞥一眼邢丽春道:“与你无关,不要多问。”
    邢丽春哂笑,接过赵祐景给傅新桃的那块令牌,拿给这两人看。
    两个侍卫当下定睛一看,慌忙跪地行礼:“小人失礼,还请大人恕罪。”
    “现在可以说了吗?”
    邢丽春收起令牌,交回给傅新桃,淡淡发问。
    从侍卫口中,傅新桃和邢丽春大致了解这山林里发生的事。根据他们的说辞,萧衍一行人在两日前路过此地,不幸碰上一伙蛮横山匪,为钱财而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萧衍是锦衣卫指挥使,朝廷大臣,却被山匪所害。
    知府大人接到消息便连夜赶到此地,势必要查出一个真相,还他们公道。
    傅新桃和邢丽春心里都有数。
    区区山匪,即便伤得了锦衣卫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个活口不留?
    这里面大有文章。
    不过,他们敢笃定萧衍命丧此地,不会全无依据。
    有令牌傍身,侍卫引她们去见那位知府大人。现下天气寒冷,尸体腐烂比天热的时候要慢,山林里的气味也不那么难闻,但依然叫人无法忽视那股血腥的味道。
    找回来的尸体一具一具摆在空旷处,暂且用白布遮盖。
    侍卫口中那位知府大人正对着这些尸体发愁。
    得知太子殿下的人来了,他脸上一惊,转头视线落在傅新桃和邢丽春身上,顿时多出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他打量期间,傅新桃和邢丽春已经走上前去见礼。
    不待对方开口,傅新桃先道:“我们找锦衣卫指挥使萧衍萧大人。”
    她逼视着眼前的人:“萧大人当真遇害了?”
    安庆府知府吕岩眸光微沉,心中琢磨,面前两个人大约是为了确认萧衍生死。他一面想一面肃然点点头,叹一口气:“是,我们找到了萧大人的尸首,已经辨过身份,是萧大人无误……”
    傅新桃沉下脸:“带我们去看看。”
    吕岩应声,没有犹豫,把傅新桃和邢丽春带到一具尸体前。
    纵然不信萧衍遇难,临到要去揭开尸体上的白布,她双手颤抖,竟然害怕。
    终究狠下心把白布揭开了。
    眼前的景象使得傅新桃下意识闭上眼别开脸。吕岩痛心道:“这伙山匪实在凶残,侍卫们努力找了两天,也唯有勉强拼凑起萧大人的尸首。山中猛兽多,找不到的部位恐怕是已经……实在是……”
    她眼前一片眩晕。
    傅新桃咬咬牙,逼自己正视这具残破的尸体。
    墨绿地妆花云锦曳撒,过肩飞鱼纹,绣春刀,腰牌,半张银质面具。
    这身衣服,她见萧衍穿过,证明身份的东西也在。
    傅新桃仍是不信。
    她目光从尸体上一寸一寸扫过,落到这具尸体的一双手上。
    几息时间,傅新桃站起身,却是身形一晃。邢丽春伸手扶住她,她不言不语,俨然确认眼前的尸体就是她想找的萧衍。打击之下,她双目无神、木然流着泪,未和吕岩告辞,脚步虚浮往回走。
    直到离开这片山林的地界。
    傅新桃擦去脸上泪痕,眸光坚定,低声对邢丽春道:“萧大人还活着。”
    萧衍常年习武,握刀剑,手指上有厚茧。
    那具尸体手指上确实有厚茧,但却不是习武之人会有的那一类。
    所以傅新桃敢认定萧衍还活着。
    可是他必定也受伤了。
    她见过很多伤口,也见过被伤口鲜血浸染过的衣袍是什么样子。
    那件曳撒上的血污不像不小心沾上去的。
    邢丽春不置可否:“但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他受伤了。”傅新桃语气冷静,“我要想办法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我其实也可以写探案(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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