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又看向沉默不语的镇北侯。
    可这一次,镇北侯似乎没了耐心,直接起身冷声道,“陛下,诸位将士浴血奋战才保我大楚河山安定,东狄一声和谈便要夺了两座城池可谓是痴心妄想。至于要本侯娶那不知廉耻的东狄公主,实在难以从命。若陛下执意为之,那便以臣抗旨的罪名诛杀镇北侯府!”
    他直截了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当即便有大半数的臣子,跪在地上高声疾呼,“陛下,镇北侯战功赫赫一心为大楚,杀不得啊!”
    一齐高喊的声音震耳欲聋,太后和平仁侯的脸色极为难看,镇北侯这一步以退为进,显然最后只会有一个结果。
    惠帝闻言,正了神色,含笑道,“朕时常感叹是祖宗赐福才得了镇北侯这么一个忠臣良将,自然不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自断臂膀,诸位是多虑了。我大楚不乏青年才俊,定有与东狄公主相配的。”
    “行了,这次宫宴便到这里。肃王,送右单王回理藩院。”
    ……
    从宫中出来,夜色已经浓了,祁朝晖手上已经冒起了青筋,他匆匆服用了一枚清心丸压制了那药,鬼使神差地未回京中的镇北侯府,反而策马去了京郊老侯爷在的院子。
    女子和一双儿女都在那里,有几日了,而他还未去过。
    等下了马到了庄子的时候,他像是饮了许多烈酒步伐已经有些不稳。这处庄子有他固定居住的院子,他强撑着走了进去,抬手挥退了守夜的几个下人。
    一边大步往净房走去,一边大力地扯了自己的衣服,直到整个人沉在冰凉的水中才回了几分神智。今日圣人既派了徐大伴跟随,对他返回宫宴也无讶异之处,那便足以说明这事他未掺和到里面。既如此,宫中布局的人就只有太后了,后宫妇人心肠歹毒。
    净房里面的水是流动的,取自后院的一处湖泊,冰凉刺骨。祁朝晖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直到大半的酒味去了才直起身来,随意用巾子擦了擦水珠,披上寝衣。
    他走出净房,大敞着寝衣,带着凉意的风吹在他肌肉紧绷的胸膛上,依旧压制不住翻滚的躁意。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找到女子住的地方解了火气,可脚步才转了一下就停住了。
    脸上带了几分自嘲,罢了罢了,自己伏小做低这么久才得了她一个微笑。若是不管不顾地……,又要看她的冷脸。
    从怀了孕,这女子就十分的倔强别扭,惹不得啊!
    屋中除了他无人居住,自然也未点蜡烛,祁朝晖昏昏沉沉转到内室里面,一手撩开了床幔。透着淡淡的月光,床榻之上赫然躺着一个纤弱的女子,身上的薄被盖在腰间,莹白的小脸侧在手臂旁,睡的很香。
    一眼看到女子,祁朝晖先是一怒,竟敢有人大着胆子睡在他的床榻上!然而,当看见熟悉的脸,闻到熟悉的淡淡馨香,他的所有理智全部被火热的欲-念泯灭了。
    她是他的夫人,他们之间有一双儿女,注定了今后会永远的纠缠下去。是她不明白也太过天真,无论孩子姓谢还是姓祁,在大楚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孩子的生父。她的身上今生今世都会刻上镇北侯府的烙印,除非她愿意舍弃一双儿女。
    呼吸声一次比一次粗重,祁朝晖的凤眸染上了浓重的红色,所有的顾忌都没了。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占有眼前的女子。
    ……
    屋外渐渐地下起了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掩住了屋中床榻上的动静。
    谢明意从到这处庄子便被安排住进这处院落,老侯爷言说这是庄子里面布置最齐全的一处。她一直带着两个崽崽住在这里,只是这两日老侯爷对孩子爱不释手,兴致勃勃地要亲自照看一对孙儿。
    谢明意不好拒绝长辈,便应下了,说实话夜里不用照看崽崽们,她的睡眠质量也好了很多。
    睡的很沉的时候,她感觉像是被一个火炉拥在怀中,热得嘤咛出声。
    在自己的腰肢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掐着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直直地对上一双赤红的凤眸。
    是在做梦?她迷惑,为何会梦到狗男人,难道是数日未见他的缘故,脑中像是塞了一团浆糊。
    但很快,她便没了想的力气,轻声哼着。慢慢地便是低声哭泣,破碎的,还带着委屈。
    到了最后,她哭声小了,软绵绵地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又陷入了昏睡中。
    ……
    几番云雨停歇,屋外的雨声也轻了。
    祁朝晖渐渐清醒过来,怀中牢牢地抱着昏睡的女子,目光沉沉,他未想到女子居然被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药性之下自己失了心智才忍不住要了她,而且要的这般狠!
    透着微弱的光线,看着女子身上被他弄出惨不忍睹的痕迹,祁朝晖盯了半晌,神色不明。
    为女子盖上薄被,他披了衣服起身,轻声唤了下人准备热水,又去拿了药。
    几名下人都是老实守本分的,心下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低着头不敢往里看。
    沐浴,涂药,祁朝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来,动作却是十足十的轻柔。抱着乖巧窝在他怀中的女子重新回到干净整洁的床铺,他手臂上的伤口裂开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了手臂的血液,他将那把匕首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女子的身边。
    夜色还深,一切等明日再说吧。
    第46章
    刘嬷嬷去老侯爷的住处照料两位小主子, 谢明意贴身伺候的人只剩下细云还有婢女扶月。两名婢女夜里就宿在院中的一个小偏房,夜色正浓时天气骤变下起了大雨。
    雨声连绵不绝,她们关了窗户睡得很沉, 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辰时三刻,天色已经亮了,细云收拾妥当, 如往常一般张罗早膳。两位小主子在老侯爷那里, 细云私心想让小姐多休息一会儿,故而今日稍晚了一些去唤小姐起身。
    可, 人刚走进内室她的脚步就顿住了,一股冷气直直的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房中立着一位仅披着中衣的男子!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登徒子, 莫不是对小姐做了什么!细云大怒,正要大喊出声。
    男子察觉到她的动静, 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她, “出去。”
    这男子竟然是突然出现的镇北侯!细云为奴多年训练有素的镇定龟裂开来,她鼓起勇气不顾侯爷的威压执拗地冲进了内室。
    一眼便看到了安静沉睡的小姐,她倚在枕上侧着头缩着身子,看着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可是,细云内心却像掀起了惊涛骇浪,无他,小姐的杏眼还有樱唇都是红肿的,一看便是哭的长久了。还有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 上边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隐约可见指痕。
    细云呼吸一窒, 知晓昨夜小姐和镇北侯是在一起了。
    “今日的事本侯和你小姐会处理, 出去。”祁朝晖看着这个眼熟的丫鬟, 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好看, 剑眉紧紧皱着。
    细云略带纠结地咬了咬下唇,小姐明确说过多次要和镇北侯撇清关系,可,近些时日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又住到了这个庄子里面……
    她左思右想,到底还是退了出去,只是没敢离太远,就守在门口,细云觉得小姐定是不希望此事被他人知晓。
    ******
    谢明意这一觉睡的很久,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的内容令人难以启齿,这是个春梦,而她梦到了狗男人,在睡梦中她和狗男人抵死缠绵,最后嗓子都哑了。
    她很难接受为何自己会梦到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原本身体和他就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再者狗男人虽然性子不讨喜,但不必怀疑他是自己目前见过的相貌身材最为完美的男子。
    但是,当她睁开眼皮感受到眼睛的艰涩以及从身下传来的酸痛感时,谢明意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她猛地一下坐起身,入目可见手臂,胸前交错的红痕青印。她张了张嘴巴想要开口唤人,可嗓音嘶哑的不成样子,就在这时,斜刺里一杯水递了过来。
    祁朝晖静静地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淡声道,“醒了?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谢明意茫然地转过头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凤眸高鼻薄唇还有棱角分明的侧脸,这是狗男人镇北侯。
    她盯着狗男人那张脸,良久才闭了眼睛,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死命的冲撞,破碎的□□还有轻松扼住她的大手……整个人如坠冰窟。原来她不是梦到了狗男人,做了难以启齿的春梦,而是这个肆意妄为的男子,半夜爬上她的床!
    想清楚了发生的事,她再睁开眼睛,里面满满地全是冷意,面容平静地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祁朝晖看清女子脸上的冷意以及眼中闪过的鄙夷,垂了眼眸,“这处院落是我的,昨夜我从楚京归来。”
    谢明意喝完水,随手砸了茶杯,冷冷地看着他,夜色就算再深,她不相信他会连自己床上睡着一个活生生的女子都发现不了。
    抬眸瞥了一眼破碎的茶杯,祁朝晖薄唇勾起一抹笑意,很轻很淡,一字一句地道,“夫人就躺在我的床上,而我肖想夫人很久了。”
    男人的眼神不闪不避,他并不打算将自己中药一事说出来,那样的话女子会觉得她不过是个用来发泄的玩物。那是一种□□裸的侮辱,无论对女子还是对他自己。
    他这般云淡风轻,仿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怒火瞬间涌上心头,谢明意如刀的眼神恨不得将面容淡定的男人刺出一个洞来,咬牙道,“无耻。”
    女子愤怒地像是要咬碎一口银牙,祁朝晖眼神一暗,又倏而一笑,随手拿起枕边的那把匕首拔出将刀柄递给她,毫不在意地道,“是本侯对不起你,昨夜未能把持住。这把匕首给你,你随意。往我的心口上扎也无妨,庄子和镇北侯府的人都不会怪你。”
    那把匕首看上去很利,泛着冷光,倒映出男人满不在乎的神情,纵使女子愤怒之下有极大的可能会刺在他的心口上,杀了他!
    谢明意被他轻飘飘的语气一激,径直接过那把尖利的匕首,祁朝晖挑了挑眉,凤眸中带着笑意凝视着她。
    她握着匕首,冷冷一笑,这男人是觉得自己当真不会刺下去吗?她冰冷的眼神从男人深邃的面孔到微微敞着的胸口再到身下三寸之处,阴测测地盯了很久。
    不知为何地,祁朝晖突然想起大半年前女子一脸从容地命护卫将猪阉了的场景,心中弥漫了淡淡的寒意。
    他的呼吸声稍稍有些不稳,轻声开口,“昨夜夫人抱住了我,抱的很紧,也很热情。”
    闻言,谢明意眼皮跳了一下,怒火有些微的消减,她以为那是一场梦,所以才有一点点看上了那人的身体,放纵了自己。
    不过,这人话中的意思是她也很享受吗?谢明意脸上露了淡淡的笑意,几乎是同时,手下的匕首虚晃一下划在了男人的手臂处。
    刹那间,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血腥气。
    祁朝晖低头看着左手臂湿润的感觉,状似无意地将手臂放在了身后,昨日受伤的也是这只手臂。“可解气了?要不再划上一刀。”他目光灼灼地看女子,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啊。
    谢明意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不去看他手臂上的血,扔了匕首定声道,“我的婢女呢?让她进来。”
    女子表现的很是冷静,但祁朝晖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拧着眉头让那丫鬟进来。
    细云恭恭顺顺地垂头,不敢看眼前的场景,低声道,“小姐快更衣吧,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心中难免产生了怀疑,莫非小姐真的要和侯爷和好了?
    “帮我煮一碗避孕汤药。”谢明意面色平静地道。
    闻言,细云身子一颤,蓦然抬起头来,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未说。待眼角余光不小心瞥见侯爷脚下一滴滴的鲜血时,她愕然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尽快端上来。”
    细云恭声应是,悄悄地退了下去,只目光在血液堆积的地方顿了一下。
    这番干净利落的举动成功令祁朝晖呼吸一滞,狠狠地攥紧了手上的玉扳指,心中既惊又怒。即便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发怒,可是一想到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要喝下避孕药,心中就像堵了一块巨石。
    “避孕药伤身,不过是一次而已。”他语气暗哑,带了几分涩意。
    谢明意闻言看都未看男人一眼,冷笑了一声,“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让它出现。”
    这话如同一道利箭插进祁朝晖的心里,比方才女子用匕首划他痛多了。他凤眸微红压低了声音,带了几分郁色,“你竟是这般嫌弃我,恨我。”
    瞥了他一眼,谢明意自顾自地穿上衣裙,面沉如水,“按照大楚律例,侯爷的所作所为足够流放十年。只是划了你一道伤口,已经是便宜你了。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稍后我就命人收拾东西回楚京太傅府去,我相信东狄的人还不会肆无忌惮地到太傅府找麻烦。”
    她肯同意住进这个庄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老侯爷身上,趁这个机会想让嘉安嘉宁与他相处一段时间。
    听到这话,祁朝晖抿起了唇,冷沉了脸道,“好个不要见面。你以为我们不见面就再无牵扯了吗?”
    谢明意已经穿戴好了衣服,毫不犹豫地点头,“就算有嘉安嘉宁在,我谢明意也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许是因为失血,祁朝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他的眼神却像是充了血一般,咬牙拽着女子的手臂,“我们即使不见面,在他人眼里也是分割不了的关系。做我的镇北侯夫人有何不好,权势荣光,所有女子想要得到的你都会有。旁人也不敢诬陷太傅府,魏王等人也不敢看低招惹你。”
    “论身材相貌、家世地位,本侯自认在大楚无出其二,而且,除了你谢明意,本侯再无第二个女人。你对本侯究竟有何不满?”说着他语气微顿,话中带了些柔意,又道,“我知道以前你受了很多委屈,可你也看到这些时日我已经在改变了。”
    谢明意使劲甩开了他的手,沉声道,“这段时日,镇北侯的确帮了我和太傅府很多。昨夜之前,抛开以前的事,我是感激你的。”
    祁朝晖眉眼微微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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