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嗯奶家那天,正好是上元节,按习惯,得吃元宵之类的东西。可白景时说,太甜的东西他不喜欢,所以嗯奶责怪了他几句,便给他做了一碗葱油面。三个人聊的很开心,连小白也呆呆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叫几声。
    嗯奶问:“景时啊,你大事办完后,要记得答应我的话啊!”
    白景时笑了笑,看了一眼苏茵,道:“嗯奶,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会忘的!”
    “那就好,那就好啊!”嗯奶慈祥地看了看他们二人,又问道:“茵丫头,你呢,你答应我的呢?”
    苏茵笑了笑,将筷子放下,开口道:“嗯奶,阿茵都记得呢!他不忘,我自然也不会忘!”
    这话一落,嗯奶舒了一口气,低声笑道:“嗯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能活,可嗯奶是过来人,有些道理你们还是要明白的。”
    苏茵看了看白景时,小声应道:“嗯奶您说,我们都听着呢!”
    嗯奶点点头,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这世上的事,最怕太过完美。你看,那天上的月多圆啊,可过了十五,就开始有缺角了。你再看看水中的月,是不是也是一样,可你再看,为什么水中的月是虚幻的,头顶的月却是实实在在的。更让人恐惧的是,天上的那轮月,虽然存在,可你够不着,但水中的月,虽然是虚幻的,你却可以触摸。
    可到头来看,你摸的着的,是一场虚幻,你看到的实象,却离你太远,遥不可及。所以啊,有时候走路也是一样,选择哪条路,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你若是现实点,你就永远得不到头顶的那弯月;如果你喜欢虚幻的,离你比较近、触手可及的,往往是到头来一场空。嗯奶也不说太多话,这些道理你们很明白,所以我就不多说了!”
    这话说完很久,他们二人都没开口说话,只有小白,在一旁摇尾巴。
    三人饭后,白景时在屋外逗小白,嗯奶拉着苏茵,又说了几句话。
    她说:“茵丫头啊,人不怕走错路,最怕走错了,还不肯回头。有些事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世道人心太乱,你们自然也不能例外。也许你觉得你走的很对,认为嗯奶在偏袒景时,可实际上,你要明白,大道有很多,没有人一开始就走对,总要环环绕绕几步才能走对。现如今的形式,内忧外患,政府剥削底层人民,有的人饭都吃不好,还要顶着一副病躯去为生活奔波,实在是艰难。
    你和景时走的路都很凶险,但是嗯奶希望你明白,不管一开始路有多少条,最终正确的、能为国家统一的路,只有一条,你选对了,就是功臣,你选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这不是恐吓你,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嗯奶有些偏心,但这偏心里,有我的希望。你和景时是很好的孩子,嗯奶觉得,你应该会明白的!”
    苏茵静静地听她说完,最后笑道:“嗯奶说的话,苏茵都明白,我会好好考虑一番,让嗯奶放心的!”
    “嗯,好孩子!”嗯奶笑着摸了摸她的手。
    坐在车上的时候,苏茵突然问白景时:“白三,你觉得是水中月好?还是天上月好?”
    白景时笑了笑,偏着头对她一个挑眉:“我觉得吧,不管是水里的月,还是天上的月,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有这个机会去接触。嗯奶说的虽然不错,可你要明白,有的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不是你的东西,你就算暂时得到了,它也会一滑,落入水中,若是千方百计得到的东西,这样轻易就没了,那说明,这东西一开始就不是你的。所以说,不管是哪里的月亮,你能握的住,才是真有用的!”
    苏茵听着他的话,低声道:“你说的挺对的。可是白三,世事都是变化的,万一你得到的东西在变化的世情中突然成了祸害,你会立马抛弃吗?”
    白景时一愣,随后呵呵一笑:“那肯定要抛弃啊,不然,自己命都没了,那东西也就没用了啊。如果命都保不住,你拿什么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也是!”苏茵淡淡道。
    白景时见她兴致不高,拍了拍她的头,笑道:“别愁眉苦脸的,你想的这么多,脑子小心想坏了。有些事就是没有两全的办法,嗯奶说的,你别在意,但她也是为了我们着想。你今天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上课,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茵点点头,靠着车窗,慢慢闭上了眼睛。
    街道上,人影寥落,灯光昏黄,天气寒冷。
    在这上元节本该热闹的一天,因着军工厂的事,整个城市戒严,在阵阵冷风中,白景时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古怪陆离,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去,这道洪流中,参杂了各种人、各种事,甚至还加进许多不可为人知的力量。他隐隐有觉,大乱很快就会到来,所有的东西都蠢蠢欲动、等待时机,包括最不起眼的那些人。
    世事有变,洪流紧紧,这条长河里,已然充满着危机,连落在水里的那轮月,都开始转如漩涡。而这阵势浩大的漩涡,究竟会把人带去哪个地方,全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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