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漆黑,空气很燥热……视线飘荡着,远远的大床上一个人裸露着肩埋在雪白的被褥里,他的身子在蠕着颤动,长相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味道,痛苦的呻吟从他身下那个人的嘴里倾泻而出,那一刻她看得很明白,那个无力呻吟皱着脸,双手推拒挣扎的人……那轮廓,那神情……分明是自己。恐惧蔓延……心里歇斯底里,明知道这是一个梦,想醒过来,可偏偏睁不开眼,眼皮像是被胶住了似的,胸口闷了像是被巨石压着,无力反抗。一个声音像是清泉般潺潺流入她的耳里,消解了那片刻的不安与闷烦,“试着往左走,别去看……转个弯,对了就是那儿,看到了么……里面有你最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东西么……视线不再模糊,那两个相互绞缠的人连同大床一起消失不见了,眼前的景物慢慢清晰,黑暗中有一个黑匣子摆在大柜子旁,漆黑的底色跃着金龙的图纹,分外张扬像是要吞噬什么似的……一双手试探的触过去,还没碰到,黑匣子便自己翻开了,明晃晃的颜色……血般的腥红……触目惊心……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啊?!行之若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怦怦跳得厉害,头还胀疼得厉害。做恶梦了……床头灯还昏黄地亮着,窗户开着轻纱拂动,繁星点点,月却是惨白的黯淡地发着光。
    凌晨两点半。房门是锁着的,不像是有人进来过。可是……在梦中那个声音却是那么真实,像是近在咫尺。再也睡不着了,行之若摸索着在抽屉里找到烛台,点燃蜡烛,下了床,胡乱穿着软毛鞋走出了卧室。城堡里,自从哑伯走了之后,便没有人再守夜了,外头的猎犬依旧在叫,可是城堡里的灯却全都熄灭了,黑漆漆的……只有行之若手上捧着的那点微弱的烛火。各个房门都是紧闭的。走廊上静得可怕……可是行之若不敢开灯,怕惊扰仆人……和哥哥。她摒住呼吸,茫然的站在大厅里,心里很慌也有点儿兴奋。
    烛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直到一间房门口,西侧门,父母的房间。如果么听错的话……往左走,拐个弯,就是这间卧室。太阳穴旁那根筋突突的跳着,她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推,吱的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大床和雪白的被褥,可惜没有人来上演春宫图。行之若瘪嘴,自顾自的望着……父母双亲年轻时的油画还摆在旮旯弯里,那时候里面还藏着一封信。对对对,那个角落弯里搜过了,没东西……只藏了一本录像带。
    那只有……行之若偏着头,死死的盯着东侧的一个书柜,很大很大,大到倒下来能压死人。和梦中那个柜子倒是挺像的。将烛台摆在一边,利索的把房门关紧反锁。行之若撸起袖子,啥也不说……搬来一张椅子,鞋也不脱,蛮横的踩了上去,踮着脚朝柜子上方张望着,空荡荡的,也没灰……擦得倒是挺干净儿的。柜子底下是封住的,也不可能藏东西。有点被耍的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书柜里都是陈年旧书,四四方方的,各种各类都归类好了,掏出一本,仔细翻着,有些页面里还有笔迹,苍老隽韧,气势磅礴——||狂草狂草,就是看不懂写的是什么。
    行之若手探进书柜里想再摸出一本……结果身子却僵住了。她疑惑的探头进去望一眼,一时间悲壮万分。他娘的……书柜里都有夹层,幸好本人有文化,还知道掏出一本书来看,若是来个没文化的……这不就发现不了。阴,真阴险。夹层里,还是一些书,不过顺手抹上去全是灰,仆人应该不知道所以没清理,或许城堡里根本没人知道这个书柜的秘密,所以自然也就没人爱护。像是身体自然的条件反射……她探着手伸进去,稳稳的摸到一本厚的,熟悉的触感,脑子里有什么即将浮现出来。
    掏出来了……辞海那么厚,封面不光滑,摸上去有些糙手,玄黑的封底,上面有些颜色掉了图纹不是很清晰,但在烛火下依稀可见一条肆意盘旋的龙。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入了肺,脑子里也清醒了很多。行之若脚踩在椅子上,手抚在厚书上犹豫了片刻,想将它翻开,一时间没握住……手一滑。什么东西打翻,摔在了地上。行之若的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头乱极了。纷乱的纸页半空中散了下来,绕着她盘旋着划落,铺天盖地……纸张凌乱的掉落在地上。一粒耀眼的红钻,清脆地跌落,被烛火映照着,发着幽幽的光……那是祁秀明曾从自己耳侧摘下来,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而那些散落的纸张……就是,就是……行之若颤悠悠的从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拾起那个厚书,书被翻开打在地上,中间厚厚的纸张都被四四方方裁减掉了,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合起来就是一个空盒子,好好的一本书被改良成了可以放置私物的“书匣子”。她摸索着将地上的纸张收集好……一张张熟悉的字,标着日期和页码。她捂着嘴,咬着手,忍着心里即将溢出来的颤意和一丝兴奋……还有别的一点什么。这些纸,散落的纸。是那幼年记事簿剩下的部分……那被撕去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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