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玉简直想拍案而起,还有完没完了,便是看不起你又如何!
    可余光瞟到颜复之,她要拍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
    听说他喜欢温柔体贴的女孩儿,自己可不能暴露本性。
    她这一顿,便有王瑶书开口:“你若想听琴,便有我来抚一曲。”
    洛阳城中琴艺能与杨青梅相比的女郎不多,王瑶书算一个。
    杨青梅没想到王瑶书会这么护着裴蓁蓁,脸色不禁越发难看。
    “王家阿瑶,如今可不是要听你的琴呢。”有少女娇笑着开口,“我也想听听这位裴家女郎的琴音,瞧瞧是何等人物,看不上阿屿也罢,竟一箭射向他,万幸是没有出事。”
    裴蓁蓁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却不记得自己识得这人。
    “是姜家女,姜屿的姐姐。”桓露在一旁小声提醒。
    裴蓁蓁立时便明白了,怪不得。
    男客一边,萧家兄弟和裴清行只能暗自着急,女孩儿们说话,他们却是不好直接插嘴。
    “怎么不说话,想来裴家这样的门第,也寻不到什么良师。”姜家女冷嘲道,“你不是有位做中书令的舅舅么,他难道也求不来一位名师?”
    若不是这裴子衿有个陛下心腹的中书令舅舅,阿弟如何看得上她!
    有了人声援,杨青梅也恢复了淡然:“裴家女郎若实在是怕,那便也算了,只可惜听说萧大人尤善音律,不知怎的有了你这样的从女。”
    她似乎窥探到,只有用萧明洲的名义,最能激怒裴蓁蓁。
    她成功了。
    裴蓁蓁站起身,拢着袖子看向杨青梅,嘴边扬起一抹笑:“我的确不会抚琴,不过若要比起来,倒是胜过你的。”
    在场一片哗然,这叫什么话?意思是她自认为不会抚琴的自己,琴艺胜过杨青梅一筹?
    这未免也太猖狂了。
    萧云深有些坐不住了,大话说出来容易,可是蓁蓁真有那么好的琴艺吗?!
    他和萧云珩不约而同地看向裴清行,蓁蓁半年前才回洛阳,他们兄弟还真是不太了解她会什么。
    裴清行摇摇头:“自离开兰陵后,我四处游学,未和蓁蓁相处,寄来的家信中也未曾提过。”
    他看向缓缓走向杨青梅的裴蓁蓁,轻声道:“蓁蓁既然敢这么说,想必一定是有把握的。”
    “但愿如此。”萧云珩还是皱着眉。
    “杨家女郎,若是连我这不会琴艺的人都比不过,往后,还是不要抚琴了。”裴蓁蓁停在杨青梅面前,笑容冰寒。
    杨青梅气得胸口起伏,她让开琴案:“若比不过你,从此我再绝不碰琴!”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语出苏洵《心术》
    注二:飞花令,原是饮酒助兴的游戏之一,输者罚酒。
    剧情很俗套,但蠢作者写起来很欢乐~
    就爱狗血和打脸~
    这两天准备回学校,不能及时回复评论,但会看,蟹蟹留评的各位*^_^*感谢在2020-08-31 20:18:53~2020-09-01 20:42: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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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裴蓁蓁坐在琴案前,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是圆润,掌心连薄茧也没有。
    这是一双很适合的抚琴的手。
    指尖拨动琴弦, 转瞬之间, 高昂的琴音便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南魏如今的琴曲多以柔和舒缓,旷达清远为主,在场众人还是头一回听见这样激越高昂,让人不由为之心神一震的乐曲。
    这首曲子, 是裴蓁蓁入教坊司后,主事应胡人要求做的。他们嫌弃南魏的歌舞柔软无力,定要教坊司排演出属于胡人的舞乐。
    如同汹涌的海潮不停拍击着礁石, 每一波浪潮都携着席卷之势而来,紧紧牵动每个人的心神。
    除了铮铮的琴声,四周再听不见任何杂音,似乎连蝉鸣也静止了,裴蓁蓁的手指如同翻飞的蝴蝶,在琴弦上不停舞动。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裴蓁蓁的手离开琴弦, 缓缓抬起头, 表情仍是淡淡。周围静得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一时竟没有敢贸然出声打破这片宁静。
    下一刻, 古琴上一根琴弦骤然断裂, 突兀的金石之声叫众人终于回过神来。
    “好!”作为主人的桓陵率先抚掌叫好。
    王瑶书轻轻一叹:“这不仅是抚琴,更是炫技呢。”
    李常玉不明所以:“这话如何说?”
    她虽于音律上并无造诣,但也看得出这裴家女郎技艺更胜杨家女一筹,不过对于王瑶书这句话,不免有些不明所以。
    桓露主动为她解惑:“公主可看见那断裂的琴弦了?”
    李常玉点点头, 桓露才接着道:“兄长拿出的这把琴虽算不上什么绝佳名品,但也是一把寻常难得一见的好琴,琴弦断不会轻易损毁。”
    “那弦会断,是因为这裴家女郎指尖动得太快。且不说别的,想弹出那么快的曲子,本身就已经是种挑战了。”
    桓露看向王瑶书:“阿瑶,你可能做到?”
    王瑶书犹豫一瞬才道:“我未曾试过,练上一段时日,许是可以的。”
    桓露叹了口气:“我却是做不到的。”
    她看着裴蓁蓁:“这小女郎,才十三岁呢。”
    欣赏地看着站起身的裴蓁蓁,桓陵悄声对王洵道:“我好似有些明白你为何待她不同了。”
    “她本就是不同的。”王洵道。
    桓陵摸了摸下巴,他听着这小女郎的琴声,总感觉有几分如今兰蘅坊当红的锦绣娘子的影子。
    许是他听错了,养在深闺的裴家女郎,怎么会和一个乐坊歌女有关系。
    裴蓁蓁却不管他人是什么想法,只看向杨青梅:“认输么?”
    杨青梅坐在席位上,听着裴蓁蓁这句话,慢慢握紧了拳头。她竟然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琴艺上,输给了一个毫无声名的小女郎!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多数都带着看好戏的戏谑,杨青自小娇养,习惯被人捧着,何时经历过这样场面,她瞬间红了眼眶。
    可惜没有人因为她的眼泪为她出头,大家都记得今日寻衅在先的,分明是她。
    猛地站起身,杨青梅含着泪恨声道:“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从今往后,我再不抚琴!”
    她说完,背过身往外跑去。
    桓陵唤来仆人,低声吩咐道:“派个人跟着她回去,可别出了什么事。记得要将今日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家大人,帮我问一问,杨家是不是瞧不上我,在我的宴会上对我的客人无礼!”
    仆人领命离开。
    裴蓁蓁已经离开了琴案,但萧云珩还是久久不能回神,他喃喃道:“我从来不知,蓁蓁竟有这般琴艺。”
    在裴蓁蓁奋不顾身救他之前,萧云珩对裴蓁蓁的印象,一直都是娇气任性的小女孩儿,还颇有几分爱面子和臭美,是个长得好看却没有什么值得人留心地方的寻常少女。
    偏偏就是这样的裴蓁蓁,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引走了那只追着他不放的猛虎。
    而今日,裴蓁蓁再次让他感到惊讶。这个妹妹,居然有一身堪称大家的琴艺。
    他往日对她的嫌弃,原都是不愿去了解她的偏见。
    萧云珩叹了口气:“我从前果真是错了啊。”
    见他如此,萧云深颇为欣慰,难得阿珩知道反省自己。
    至于裴清行,他心中则更多是遗憾,自小未能陪在蓁蓁身边长大,如今她已经是一个能独面风雨的女郎了。
    再也不会牵着他的衣角,哭诉四弟又抢了她的玩偶,叫他主持公道。
    杨青梅含愤离开后,这些惯于粉饰太平的世家子女又开始欢歌宴饮,仿佛方才的尴尬未曾发生过一般。
    少了一个杨青梅,宴会还是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酒过三巡,天色实在已晚,差不多到了该打道回府的时间。
    “裴兄留步!”身后有人急急唤道。
    萧家兄弟诧异地看向裴清行,他冷着脸,未曾停下脚步。
    知道他素来有分寸,这么做定有自己的缘故,萧家兄弟便也不曾多言。
    但身后的人见他不肯停下,小跑两步拦在几人面前:“裴兄,请听我一言!”
    这人正是崔瑜。
    他苦着脸对裴清行作揖:“我并非故意隐藏身份,欺瞒裴兄。实在是当时情况特殊,我本想这几日登门拜访道谢,亲口向裴兄告知此事,但伯父又令我四处走亲访友,一时未能抽出空来,还请裴兄原谅我这一遭!”
    “你既然不肯信我,你我便也不必称兄弟。当日带你兄妹回洛阳,不过举手之劳,崔家郎君言重。”说完这番话,裴清行不再看崔瑜,径自往前走。
    崔瑜苦笑连连,如裴清行这样的端方君子生起气来,才真是棘手。
    通过两人这番对话,萧云珩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他拦下崔瑜:“崔家郎君若真的觉得抱歉,那改日便亲自上门致歉吧。”
    在这里拦下人解释算怎么回事。
    崔瑜只能狼狈低头:“萧世兄说得有理。”
    裴蓁蓁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崔瑜,她对这位崔家郎君,甚至整个崔家,都好感欠奉。
    她随三个哥哥站在朝芳园门外,等着车夫赶车来。
    “裴家妹妹。”王瑶书自远处缓缓而来,嘴角微微勾起些弧度,恰到好处。
    “几位世兄,可否容我同裴家妹妹说几句话。”她轻声对裴清行等人道。
    王瑶书在洛阳城中是有名的世家闺秀,裴清行很是乐见妹妹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故而欣然点头。
    当着裴清行等人的面,裴蓁蓁便不好直白地戳穿王瑶书的来意,只好随着她离开。
    跟着王瑶书走到掩映的灌木丛后,裴蓁蓁有些无奈道:“又是王洵对吧。”
    “小女郎聪慧。”王洵笑着从一旁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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