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的蔻珠,可不是这样,你看她现在的那双眉眼,现在脸上露出那股子冷漠傲气狠劲儿……”
    嬷嬷迟疑了一下,道:“娘娘,要不要,奴婢这就叫人去把王妃请过来,毕竟,您身上的那病症,痛得那么,也只有她了……”
    刘妃冷笑,摇头:“罢了,罢了,又何必!”又道:“以前的这儿媳妇,不用你去请,她自会时不时来给本宫请安问候,本宫的这种病症,就算不说,她自然会心领神会,首先主动过来……可是现在,我给你打个赌,你去请他,她会不会来也未可知?”
    ***
    有关于那桩寿宴老虎事件暂且就这样过了,安婳被关曾蔻珠呆过的老柴院,他兄长狠心,果然一关就是整月,刘妃等时常会去看她,她每天没完没了在里面哭嚎诅咒蔻珠,摔东西,砸脸盆,闹绝食,那老柴屋阴风惨惨,房子里又潮又冷,时不时蟑螂老鼠要么头上窜,要么脚底下爬,蔻珠当时幸而有素绢陪着解闷,安婳人缘太差,丫头宫女个个很怕她,好容易揪来一个,便拳打脚踢地出气发泄,最后,就连她母亲刘妃都不想探视了,整个人终于走出来时候,披头散发,形容落拓,浑如疯子一般。
    自然,安婳对蔻珠的恨,越发如钻墙的钉子,越钉越深。蔻珠却也不在乎,根本懒得去理她。
    展眼就已到了二月初春,天气日益暖和起来,王府中,一派梨白桃红、杏雨春云。
    这天,老皇帝命贴身太监恩赐了几条时鲜河豚与各位皇子殿下。
    俗语说,金秋伺螃蟹,季春候河豚。平王坐于轮椅亲自接赏谢了恩,他看着陛下赏赐的那桶里一条条鲜美柔嫩河豚。
    紫瞳问:“王爷,这个,将它交谁去做比较好呢?可不能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
    平王理所当然地道:“不能白白浪费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自然,得交给她去弄吧。”
    便不甚在意,拿着一根钓竿,仍旧在锦鲤湖边专注钓鱼。
    且说蔻珠从那次老虎事件,被关了数天,自那回来之后,自然脾气性格大改,肯定无法从前那样对平王一股衷肝热肠掏心窝地讨好。
    她在书房里读医学典籍,一会儿,那紫瞳就领两个婢女提着河就兴致勃勃送往她面前:“王妃,劳个架,这会儿,还是要麻烦您了!”
    蔻珠看了看紫瞳等手里提桶里的几条河豚,倒也未说什么。只道:“好,你放那儿吧!”
    紫瞳欢喜放下,走后,蔻珠看着那些河豚只怔怔出了会儿神……
    及至饭口,平王像往常一样,嬷嬷们摆好膳桌,准备用膳。
    细细用筷子夹了一块新鲜柔嫩、自以为是“蔻珠”亲手下厨为他红烧烹饪的河豚肉。
    不禁眉头一皱。“这,便是她做的?”
    下人你看我,我看你,赶紧在地上,瑟抖不停。
    李延玉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脸拉得又黑又阴,比驴还长。
    一嬷嬷赶紧回道:“王爷,王妃说,不是她不愿意给你做,实在是很不得空闲,她最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还请您,请您以后多将就着点儿,并且,之后王爷您的每一餐食膳,统统她也都不会亲自料理,说王爷您的胃口要学会适应其他厨子弄的东西——要不然,她再去外面打听有没有更好的厨娘,想法弄进王府也好!”
    “……”
    平王把手中那双银筷往地重重一甩,银筷的细链子发出磕地声响,他用丝巾匆匆抹抹嘴,脸又一沉,鼻里冷哼,便不再说话了。
    ***
    “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
    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
    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
    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
    李延玉自己也说不清他为何如此独爱陆游的这首词。
    这天,安腕运指,取出一枝赵孟頫定造的湖州银镶斑竹极品羊毫笔,作粗粗打发时间,练写了几行字,铁画银钩,写着写着,就趴青玉案上睡着了。
    “你们快看,呵呵,快看,这就是父皇最最心爱的四皇(弟)兄……他尿裤子了!居然尿裤子了!哈哈哈,瘫子!尿裤子的瘫子!”
    “……”
    接着,又是几个身高胖瘦不一、身穿皇子锦绣玉袍的少年围着他,又是拍,又是笑,又是唱,又是跳。
    李延玉整颗心如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掐碎了,再给捏成粉,那种难以形容的挫痛。
    一会儿,像是门帘子轻动,有人在轻声说话。“小姐,这是您给王爷新做的糜垫子吗?”
    久瘫卧床的病人容易生褥疮,故而,除了给他时时勤换内衣裤子,并用最好最舒爽透气的吸汗冰蚕丝面料,还要给他时时翻身擦洗,自然,这些糜垫子之类更是要时常更换。
    接着,蔻珠如溪水般清澈缓慢的声音低声说道:“这是水垫,用这种垫子,比那糜垫子可舒服多了。好了,素绢,你进来帮帮我……嘘,小声点,这人好像睡着了,别给他弄醒。”
    “……”
    李延玉一身冷汗,就这样被女子软柔如风的声音、将他从噩梦中拉醒了过来。
    一室熏香,炉烟袅袅。
    静静的暖阁厢房里,女子亲自动手,和丫头素绢窸窸窣窣,就那样专注仔细整理他床铺。
    李延玉闭了闭眼睫毛,慢慢抬头,从胸口处深吁了一气,似乎终于缓过来,努力撇去噩梦中一幕幕——曾经,对他来说,就发生在少年过往时光最最真实的一幕幕。
    他从袖中掏出手绢儿擦额头上冷汗,心里再次回忆方才噩梦场景。
    桌上,那首陆游的词儿仍静静地搁置在玉案上。
    他把那方才所亲笔写过的笔墨纸张拿起。“念累累枯冢,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他瞧看看着,心口又被利刃重重一刺,不禁扭转过头去,目光复杂,看那女人的背影。
    “本王要解手——”
    他脾气火爆地,将那写着小词儿的雪浪纸一撕,又揉成了团。
    脸上愤愤地,再往地一扔。
    蔻珠愣了一愣,放下手中所正收拾的床铺褥垫。“素绢,你先出去吧,王爷要解手了!”
    素绢当即会意,福了个身,“是”。
    赶紧掩门退了。
    ——
    蔻珠开始动作熟稔地帮李延玉解裤子腰带。
    “王爷,是要我去给你拿香壶过来,还是推你去里面净室解决?”
    “……”
    李延玉用一种古里古怪眼神盯着她,俊面喝了酒似酡红,又像极力忍什么,实在要把蔻珠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调整呼吸半天,强制淡定。“注意你的手,要是断了,本王做鬼,都不会饶过你的。”
    蔻珠:“………”
    作者有话要说:  请帮预收下一本坑,《弟妻》
    【文案】
    1男主版:
    平亲王世子慕容鼎得了厌女症。
    两岁时,他亲妈跟一个野男人跑了,将他随弃乱葬岗,以至差点被饿狼咬死;
    七岁时,他继母天天举着鞭子将他吊起打,直到成年,一剑将女人刺死,才终结被家暴的命运;
    十三岁时,他首次情窦初开,为了那个女人命都不要,结果那贱人竟为了奸夫对他骗心骗财,跑路不说,差点给他送上断头台。
    总之,他这辈子不知被多少女人坑过。
    ——
    终于黑化成功,眼见帝业在手,结果算命大师推出,必须要找到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人,并与之成亲结合,诞下男胎,才能保证平安顺遂。
    他好容易找到了,还好巧不巧的是——
    那个女人,既是继母的私生女,还是蚊子血的亲妹妹,最最重要的,还是弟弟的新媳妇。
    2女主版:
    人人都说,新帝慕容鼎有个极其宠爱的妃子,身份十分神秘,他以金屋藏之,每日都要临幸怜爱。
    众人艳羡不已。
    然而,只有陈晚晚才知道,面对这样的“宠幸”——她宁愿碰死。
    (附:古早渣贱虐恋爽)
    第十四章
    蔻珠还是把他推去了纱橱里面的小净室房。
    里面少有烛灯,俩人的影子落在画屏有些影影绰绰。
    她一边把他推着,却并没注意,此时男人正把俊眉侧过来,面含复杂,在打量她、琢磨她。
    从窗透进来的夜风,鼓动得人心犹如婴儿出牙时又红又肿龈肉的痛痒。
    她也压根没注意到,他的那双眸子,渐渐地,有了浮动变化的味道。
    多少年的日常琐碎,正从这间小小的净室一幕幕拂过,就跟狗抖毛似的,只稍微一抖,便有无数的尘螨虱子从皮毛间掉落下来,落得满地的碎屑与感伤。
    这间净室,也可以说,是他们这对夫妻唯一可以情感共通的桥梁,他的狼狈在这里展现得淋漓无疑——而只有她,也才可以有机会在这里、将他的狼狈撞见得毫不遗漏。
    绘画着山水花鸟的缂丝小叶紫檀木十二折屏风背后,须臾,就有一阵哗哗哗的“流水”声、直冲往便盆恭桶。
    蔻珠问:“王爷,你还有吗?”
    言下之意,还有没有更多的需要她帮助。
    这间小净室也是专门为他设计,男人为了那点荒唐毫无价值的尊严,不管自己站不站得起来,还是要让她一个弱质纤纤女流拼命使出吃奶的气、帮他硬支撑着站起。他则,将所有全身力气集中在两侧掌下的那专为他而制鎏金扶栏。
    站直了,才像一个人吧。
    他大概还是始终无法接受,那可恨的老天,就连这点微薄体面都不给他。
    “……没有了,完了。”
    他闭眼深吁一气,抖了抖,很舒服的样子。
    蔻珠点头,倒是很知情识趣,动作又是熟稔麻利,蹲下腰,细心帮他整理衣裤系带,并细致到,整理好玉带上每一个结扣。
    窗外的日影,时浓时淡,慢慢爬移到缂丝屏风,逐渐地又消失了。
    或许,一个男人的自尊,就是这么奇特难辨。蔻珠也每每总会在这时,不由自主会想起——九岁之前,无论是弓马骑射,还是和诸皇子比试摔跤拳术,英俊骄傲的美少年,目光总是透着坦然,玉树临风,何等从容潇洒,何等的气派高贵——他就像天上的一轮明月,四周的群星都被映照得黯淡无光,多少人仰着头,在翘首等待着他破云而出的那一天。
    可如今,谁能想到,竟败在这些日常生活的琐碎小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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