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不是吗?
    她可知道,为了向师傅嘴里求得出这秘密之法,他遭受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他声音充满感伤、也很艰涩地说:“快起来,王妃,在下实不能承受您这样的大礼。在下是个医者,医者治病救人,不都是天经地义么?”
    况且,我们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是应该的吗?
    ……
    他嘴角轻哆颤嗦,却怎么也挤不出最后那句来说服自己,进而也说服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想借这章说些话,也借这章,表达一下男女主孰是孰非以及身为写作者的一个立场,希望文下以后不要再出现类似“你只是缺了一条腿”的网络名句,看得我有点心痛难受。
    第一,作者是女性,身为女性,有偏见私心会为女主说更多话,这是我压根控制不了事。
    第二,关于爱情观,本文男女主,算得上双方彼此的一次修行,就像唐僧取经一样,过程意义是大于结果的。
    第三,男主和女主谁更痛苦的争论,作者承认一个残疾病人需要承受很多不堪提及的伤痛,但是——
    但是,还是那句话,无论多大的伤痛,都不能成为去故意践踏另一个人的理由,除非,那个人是十恶不赦。在本文中,男主一次次践踏伤害的是女主自尊,甚至动手家暴过。因为残疾的原因,他肆意而为,作者是不能接受这一行为的,男主绝对应该受到惩罚和谴责。再次举例“蜡油”事件,男主对当时女主脾气一上来是随手砸杯子过去,可以想见,女主这几年遭受的类似经历有好多,而女主之所以还好好活到现在,那是作者手软。
    从双方伤害程度来看,女主把男主关进小黑屋,是一个孩子的无心玩笑,所以,女主也承担了该有的后果了,这几十年来身上的负罪愧疚痛苦压得自己喘不过气。但反观男主,我们举个例子,假如他随手把杯子一砸——作者也不那么慈悲,万一砸伤女主也成了残疾怎么办?万一掉在女主脸上的不是那滴蜡油,而是火,烧到头发等等——男主在这个文中的小细节,可以推测女主要面临类似的“家暴”是经常发生的!只是她和男主运气好,女主并没有残,男主不需要愧疚而已。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到这里女主还依然要受到百般指责——作者这里很明确自己态度,看到这里有点悲哀也有点愤怒。而且,她对男主除了愧疚还特别温柔细心情深意重(设定本文开局女主心死,可能情深意重还不能够展现出现,后面会存在于很多回忆杀)
    作者所想要表达的是,女主失去的,不仅仅是她的爱情,由于童年一次无心之过,失去的是,这辈子应该拥有的坦然人生,遭受的是,人格精神肉/体上的重重折磨,施暴者有谁呢?除了男主,可能还有男主很多家人不是吗?
    我很反感的一个观念是,因为我欠了你,所以,你可以在我这里无条件索取欺凌,肆意妄为,甚至施暴、践踏别人的人格尊严。
    观看那么多的犯罪分子,好多,不是各有各的苦衷和不得已。请不要为自己的堕落在借口,在我看来,女主还是很勇敢的,她至少没有逃避畏缩,一直在直面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想尽办法对男主好。就像鲁迅说的,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不堪的人生。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情绪激动,这是我的一个价值观,我希望男主能真正站起来,不是从双腿上意义站起来好了,而是从精神人格上站起来——成长一个宽容、责任、勇敢、能够直面自己过去伤疤和未来的男人,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也是我对他的期待和希望。
    最好的救赎,是自己来拯救自己。怨天恨地,是没有用的。
    第二十四章
    苏友柏是不会告诉蔻珠的,为了寻求探索师傅治病的秘笈,他曾遭受师傅五十铁鞭举狠抽打。
    “竟为了一个女人是吗?好,很好!又是女人!又是女人!”
    他师傅似对这人世间所有女性都抱有一种仇恨和偏见。
    气喘吁吁抽打完毕,师傅嘴角阴扯扯又笑了:“有出息!去勾引一个有夫之妇,算你有本事!比我可出息多了!”
    他笑得牙齿都仿佛粘着邪恶淫光,似报复、似自嘲的浑身爽感。
    苏友柏软跪在地上,背上一片血污狼藉,他师傅视而无赌,只亲手将一灰褐色小陶罐交给他:“拿去吧!为师这辈子行医用药的所有秘笈,但凡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从今以后,你给我滚出这凌云峰,莫要再来见我,你我二人就此断绝师徒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滚!”
    又着令侍药小童把门一关,彻底撵出师门,说再也不想看他,无论他如何哭求跪说。
    苏友柏跪在凌云峰大门外也不知跪了好多时,只得对着师傅重重磕好几个头。
    这样的代价,这样的付出与牺牲,后来,他一边骑马赶路,一边马背上策鞭不停回想:师傅虽待他自小恶劣,脾气不好,到底是一把屎一把尿给他带大,虽算不上骨肉至亲,也是半个爹,他如今这样就如师傅所言,为了一个女人,为了袁蔻珠——不惜违抗师令,值得吗?
    胸口有万千只毒虫在啃噬他,那种疯狂欲碎,脑中全都是蔻珠的艳美脸庞——时而清丽,时而忧郁,时而温柔,时而落寞压抑憔悴———
    逼得他快要窒息。
    他后来又想,自小与师傅在医道信念上完全背道而驰,师傅给人看病是有代价需求,他苦钻医道,就是为了救治病人别无他求……
    如此种种,好像又并非只与袁蔻珠相关了。
    想罢,方才渐渐释怀。
    ***
    蔻珠最近的心情极度紧张。
    时而仰望天际明月,时而抚花听风,她伫立在穿堂的风口里,清瘦单薄,微风吹着她的发丝环佩丝帛,叮叮当当——仿佛就要将多年积压的伤痛、压抑、委屈、痛苦瞬间吹拂而走。
    她站着站着,忽然有些摇摇欲坠。
    她还是很怕,不知道这次苏友柏带回来的方法秘笈,到底是不是又镜花水月、一场虚梦。
    .
    重重院门之外,刘妃安婳袁蕊华等自然也听到苏友柏带来的相关风声消息。
    安婳公主啐地一声:“我呸!那姓苏的骗子,这次定又在玩什么鬼把戏……母妃你瞧,那人一身穷酸样,也不知咱们这位王嫂哪找来的这江湖骗子,他就是想在咱们王府混吃混喝罢!”又道:“看他要是这次还医治不好,本公主不扇他几个大耳刮子,哼,前年直说今年,今年又说开春,这都夏天了,这次,还敢来咱们王府把人当猴耍?”
    袁蕊华心里早翻了两粒大白眼,抿着嘴儿微微笑说:“公主,宁可信其有,是不是?公主好像对这位大夫特别的气大哦?”
    刘妃叹息道:“我那个地方时常痛得难受,还是多亏了他跟你嫂嫂的那些办法,再信他一回吧,是啊,宁可信其有,侧妃说得很对。”
    袁蕊华赶紧道:“母妃,你现在身体的那毛病好些了吗?都是贱妾无用,当不得我姐姐,只她给你一弄,就会让你好多了。”
    说着,眼圈红着,就要拭泪。
    刘妃烦道:“罢了罢了,你有那个心就好,知道你空有孝心,却没什么实际用处。”
    袁蕊华脸比冬天的阴霾还难看,还是微笑道。“是,母妃您老人家教训得是,贱妾就应该多像姐姐学学!”
    **
    平王这几日还是跟之前苏友柏在医治中常用的被疗法一样,先经历扎针,再饮药,蔻珠辅助按摩压穴抬腿种种。
    苏友柏让他在服用那蛊药前,先将全身在木桶进行药浴熏蒸数日数时辰,说是先要舒活筋脉,打开毛孔,也是师傅的再三叮嘱过。
    熏烟袅袅,药味浓重,平王闭着羽睫把自己浸在浴桶里,蔻珠给用木勺子挽袖轻轻地一勺勺浇水。
    这也算是多年来,两个人相处中最最舒缓、也最最温情柔和的时光。
    也许是,自觉男人的那腿这一次多半就要好了,男人的阴鸷戾气,也转为柔和春风。
    “你的手怎么了?”
    蔻珠垂眸看了看缠在皓腕上的一层层白纱布,“没什么,只是前几天不小心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男人一把将她的手给抓起。“——不小心?”
    粗粗看了看,眯眸思考须臾,到底没放在心上。
    蔻珠低垂的睫毛渐渐沾上水珠,不知是水汽凝染,还是来自心底深处的那颗晶莹。
    其实是需要药引子,用她的血,将那蛊药粉末搓成丸子。
    蔻珠只问道:“王爷,如果这次你真站的起来好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平王道:“本王想——”
    呵,他表情扭曲阴鸷,想做什么?
    本是想对讥讽挖苦几句,却一顿,眸光于水汽漏窗透进的日影中、渐渐幽深恍惚。
    他想做的有太多太多,去骑马,去跑步,去爬山,出府去逛街,去走遍山川天涯,看遍大漠海角……
    ***
    五月端午节这天,是个实在特别重要的日子,不管对蔻珠,对苏友柏,对平王,还是对王府其他的家眷奴仆等。
    平王半躺半坐靠在拔步床,苏友柏为平王扎了腿上最后几次针,精通行针的那几根右手指头,灵活娴熟,捻针细揉,在平王修长白净的小腿大腿各处或深或短,或重或轻地试探。“——王爷,这处有痛感吗?”
    平王目光阴冷看他一眼。。
    苏友柏眉头深皱,额头大汗淋漓:“那现在呢?”
    .
    蔻珠此时却并没有在旁,不知是没有勇气,还是其他缘由,她跪在王府佛堂里一尊羊脂白玉观音菩萨跟前,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檀香在耳鬓回旋袅绕。
    素绢给她轻轻披外裳。“小姐,您真不过去看看苏大夫如何医治吗?”
    蔻珠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那边,平王经苏友柏好几次针扎按穴试探,苏友柏一直询问他有无痛感痒点。
    平王深吁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眼见着希望又一次准备落空覆灭,他双眸充血,俯下上半身恶狠狠掐着苏友柏脖子:“你、又、耍、我!”
    苏友柏手中细针、叮地落在对方全扎满针的大腿上。
    对方肌肤被重重一刺,如蚂蚁叮咬。
    这一刻的气氛,实在微妙得难以言语。
    空气凝结,时间仿佛都被无限延伸拉长了。
    平王身子猛然震动,眸中大骇,瞳孔急剧收缩,突地一口鲜血喷涌出嘴角,再接着,鼻子也是血,口中又深深吐一口鲜血出来。
    .
    静静的佛堂那边,女子的祈祷诵经声细密悄然如风,突然,双扇大门被哗地一开。
    “王爷、王爷他站起来了!站起来了!”
    “王妃……王、王爷能走路了!这次真能走路了!”
    蔻珠慢慢地回过头,是房中一个小丫头。
    一边哭一边笑、难以言语的激动亢奋夸张表情。
    素绢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又看看那小丫头,再看看小姐蔻珠。“这是真的吗?我们不是在做梦吗?”
    小丫头道:“不是梦!真不是梦!”
    事实上,她也掐了自己不知好几次的大腿。
    蔻珠嘴角嗤地也涌出一口鲜血来,她低低垂着长而浓密睫毛,看似沉静,和往日一样平淡稳重。
    袖子轻轻去擦拭嘴角的那抹鲜血,慢慢地擦着擦着,她突兀笑起来。
    那笑纹,像照在久不见阳光的一块幽闭潮湿地,她笑着笑着,身子骤然栽倒在蒲团跪垫上,晕厥过去。
    “小姐,小姐——”
    “王妃,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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