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宁琢磨如何笑话云见海时,云见海正在龙神庙地宫的寒玉池里垂死挣扎。
    下滑了不知多久,他忽然脚下一亮,紧接着整个人冲出光亮口子,扑通一声落入冰冷刺骨的水里。
    是深潭暗河还是什么地方,云见海无暇分辨,人沉在水里睁不开眼,翻滚扑腾半天才脚尖触到一片凉硬,站稳了,挣命把头够出水面,剧烈呛咳。
    眼睛将将能睁开,看清身处的只是一个巨大池子,云见海先一阵轻松,紧接着又吓一大跳!
    对面有个漂亮到不行的女人,身子靠池边泡在水中,盯着他,满眼防备。
    二人目光短暂相碰,女人冷冷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见海吓傻了,又冷,顾不得回答她,往池边扑棱想出来,中间被什么东西在水底绊了脚,再次滑入水中,被一股力量拎起来,推他到池边。他哆嗦着身子在池边坐稳,紧环肩膀缩成一团,牙齿上下打颤,咯咯作响。
    神侍小黑袍湿透,箍裹在少年身上,贴得紧紧的,紧到能见他手臂绷硬出的肌壑,裤裆也凸出一块来。
    “天也没多暖,那灰毛怎给你们穿这么少?”
    水面漂过的清冷女声,把云见海冻飞的魂魄拽回一点。他壮胆看向对面,那美人纹丝未动,仍是先前姿态,只表情略变了些,眉头微蹙,嘴角略垂,还是美的。
    灰毛?是负责看管神侍的灰发哥哥吗?云见海猜测,美人知道他是神侍,于是开口问道:“你是谁啊?这里是啥地方?”
    美人一怔,片刻后说:“这里是龙神庙地宫,我是被看押在这的妖精。”
    云见海稍稍松口气。
    是妖没关系,反正她没伤自己,只要不是龙神就好,若是,他便不敢说实话。坦白自己私闯龙神寝殿,爬上人家的塌,摸了人家的画,继而掉到这里。
    “我是神侍”,他把前因后果一一交代,美人听得认真,神色毫无波澜。
    一个大喷嚏打出来,云见海冷得更难耐,四下瞅瞅,偌大石室除了这满是冷水的池子,便是雕满各式巨龙的壁画,没找到他掉落下来的入口,也不见任何能出去的地方。
    再待会子,他怕是要冻死,便颤着声向美人求助:“妖精阿姐,你知道怎么出去吗?这太冷,我受不住!”
    池边歪着的美人被百姓唤“龙神娘娘”,被大哥叁姐唤“五儿”,被众水族私下唤“蛟女”,妖精阿姐,这称呼够怪!
    又灵又土,还带点亲切。
    冷脸不动声色,水中尾尖一勾,不知何处飞来一方绒毯,把云见海包了个严实。
    原是担心帝师再来仍衣裳单薄,给他预备,倒被这小子抢先。
    “闭好眼睛,我送你出去。记住,神侍需安分守己,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不许乱跑。”
    云见海听话闭上眼,身子一阵腾空后,再睁眼时,人已到寝房门口,修宁正在屋里玩小羊拐。
    他缓过点热乎,把事跟修宁一讲,末了哭丧着小脸道:“神像八成掉在那池子里,宁宁能不能陪我去找一趟?”
    故事愿意听,这事修宁可就不敢干。他小脑袋一晃,严肃着问云见海:“地宫里那美人姐姐说自己是妖精?”
    “对啊,她亲口说的。”
    “这不对!”
    修宁猛摇头。
    “若咱这庙押着那般美貌的女妖,轶闻传说定在百姓中早讲开了,哪能闻所未闻?你想啊,我们徽州府和西地隔着十万八千里,我都知道你御云族的传说,王城就在脚下,来这儿上香祈愿的百姓那老多,何时见有人忌惮过这下面押着妖精?”
    说着他小脚往地上踩了踩,捏起下颌,若有所思。
    云见海也发蒙,小声嘟囔:“不是妖精,那……”
    修宁戳他一指头:“能把你凭空送回来的,非妖即神。”
    周身血液忽然一热,云见海手在发抖,却不是冻的。
    “你的意思……她是龙神?”
    修宁狡黠着小脸点头,又戳他一指头,“海哥儿,你见着咱的神啦!”
    云见海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捶胸顿足,“咋办呀!我可把咱俩私入她寝殿的事全交代了!”
    修宁一歪头,“那又如何,她不是没生气嘛!若是生气,早把你吃了,哪还会把你囫囵个送回来。”
    说的也是。
    “那,那我的神像……”
    “你忘啦,咱们是神侍,本就要伺候她,咱亲自去求,让她带咱去找,兴许她愿意,我可听说咱们的龙神娘娘有求必应。”
    云见海没更好的主意,也急于找回自小没离过身的神像,信了修宁的话,只等管事的过来时,跟他开口,求见龙神。
    他们也想当即就找灰发哥哥,奈何他来无影去无踪,他不自己冒头,谁也抓不住他影。
    等到傍晚,灰鼠郎终于现身,刚踏进神侍居所,就被一黑一白俩少年拉住。白嫩的那个拽着他袖子摇晃,眨巴着月牙眼睛,细嗓子甜得淌蜜。
    “灰哥哥,我和海哥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话打哪儿问起?灰鼠郎发蒙。
    “没有啊?”
    “那是我俩相貌丑陋,不堪入目?”
    这话更离谱,他生得堪比瓷娃娃,另一个虽黑了点,可眉眼鼻唇挑不出毛病。
    灰鼠郎琢磨下,“想说啥直接说,跟你灰哥无需拐弯抹角。”
    云见海一咬牙,“我们想……想见龙神娘娘!”
    当时灰鼠郎脱口而出:“你想呗。”
    然而晚饭过后,他还是把云见海和修宁一并送到五儿的门口,原因是他多长个心眼,打听了下俩孩子的背景:
    修宁生在屠户人家,看着绵软,却是十岁便敢提刀杀猪的娃娃,胆子自然小不了;那看上去老实的黑娃来自西地,熬过鹰,养过狼,给断腿豹子医过伤,且是最接近神的御云族。
    灰鼠郎后悔当初太以貌取人,早点打听出来,先把这俩胆大的小东西送过去,兴许不用他一次次费劲巴力把吓昏的神侍往回扛。
    俩孩子乖乖在站门口,里面的五儿却说:“带回去,我不见。”
    修宁悻悻扯扯云见海,耳语说来日方长,改日再来。
    云见海往前蹿一步,大声喊道:“龙神娘娘,求您见我们一面,我和修宁过来是要当面道歉,您今儿刚在地宫见过我!”
    修宁傻了,灰鼠郎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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