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叶筝上前,伸手要抚摸他脸颊上的淤青,那瞬间,陆羽冷淡地撇过了脸颊,往后微仰。
    “我也痊愈了,只是些皮肉伤。”
    叶筝心里有一丝失落,尴尬地收回手,在陌生又局促的气氛中,看了看手表,“……我看着快到午休时间了,吃点?”
    “午休时间是对员工而言,我不午休。”
    陆羽陈述一般说完,又低头看桌上的文件。
    只有他自己知道,桌下捏着纸张的手,早已微微颤抖。
    “你在生我气?”
    “我没有资格对你生气,一开始做错事的的确是我。”陆羽盯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目不转睛。
    陆羽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才会争执不下,但是他忽然这么坦诚,叶筝反倒又不痛快了。
    “那你这是干嘛?别和我老是耍把戏好不好?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陆羽抿唇,苦涩地弯起嘴角,“不会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好消息?”叶筝低头看他,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陆羽快些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别再他妈的让他吊得七上八下的了。
    “你之前说分手。我现在,同意了……”
    陆羽的身体像是暂时与灵魂分离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盯着文件,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
    叶筝也愣住了,像是没听清一样,细细捕捉着空气中残余的一丁点回响。
    “你说什么?”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
    陆羽闭上眼,转过椅子,看向窗外,楼下是车水马龙一片,错综复杂的道路和人流,却比不上他此时内心的万分之一。
    他实在是,没有勇气重复第二遍这个字眼。
    这个词语在他们的感情中绝对是一大禁忌,叶筝连提到而已,他都会忍不住勃然大怒。
    世事难料,陆羽没想到,这个自己厌恶的词,竟然也会有从自己口中说出的一天。
    背后传来叶筝的怀抱,一样熟悉的温度,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与阳光的气息,将他笼罩在舒适在气氛中。
    可是今天过后,这样的怀抱,他或许就不能再拥有了。
    “你还说你没生气,连分手都说了……你不是很讨厌的吗?”
    叶筝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自始至终都没怎么相信他是在认真分手。
    要是这人知道放手这两个字怎么写,在他们之间最绝望黑暗的时期,他就应该早放手了。
    “不要碰我。”陆羽狠下心,躲开他的怀抱。他怕只要再多一秒,他就会改变自己花了整整两个夜晚建立起来的心态与想法,又重新变回那个自私霸道的疯子。
    叶筝僵硬地放开怀中的人,又是苦涩又是无奈,终于意识到这件事不再是他简单哄一哄人就可以解决的了。
    这人竟然也会有排斥他的接触的一天?如若是以前,他只会不屑一顾,不碰就不碰,都是男人,谁稀罕似的。但是现在,他却如鲠在喉,心堵得连带胸口都发闷。
    他已经痊愈了,但是身上的伤口却在这时,隐隐作痛。
    “你……确定吗?”
    叶筝的喉咙干涩,艰难地重新问了他一遍。
    陆羽许久之后,沉重地点了一个头,就像亲手画下了一个句号。
    不像是顿号,只是给他们之间告一段落,这个句号,让他们过往的段落,都成了终点。
    “谢谢你之前的帮助,峥嵘里的分红,我会定期打到你的卡上。”
    叶筝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一瞬间想揪着他的领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以为老子当初给你钱,是为了投资,为了赚钱?要不是喜欢你,老子管你干什么不好?
    给他钱,和他分的清清楚楚,就是他要的?叶筝感觉自己脸上就像被扇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想到自己还心情轻松地来找他和好,就更显得可笑。
    他怒极反笑,想要为自己挽留些颜面,用上毫不在意的话,但是开了口,他才发现自己无比虚弱。
    “很好的决定,早该这样了。”
    如果要放手,为什么不早一些?
    “既然你……要分手,我想在最后,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我没想到和我提分手的,会是你。”
    陆羽紧紧扣住桌边,喉结微动,隐忍的青筋绽起。
    果然啊,他执着了这么久,连阿筝都不相信,想要放弃的人是他呢。
    “阿筝,我知道你很努力地在迁就我了。可是每当你多给我一丝温柔,我就会像个流浪狗一样乞求更多,让你变得更加高高在上,直到就像以前一样,开始没办法忍受我的自私。你爱我,但是只爱我温柔和体贴的一面,却不爱我霸道与顽劣的一面。你只选择了一半,我们是必定会一直痛苦的……我和你纠缠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给过你放弃我的可能。这一次,就让我来放弃你吧。我不想让你为难了。”
    看向叶筝也已经泛红的双眼,陆羽轻轻地叹气,用上旧日一般温柔与纵容的目光。
    没有他的出现,阿筝或许能拥有他一直理想的生活,自由地掌控自己的人生,纵情声色,孝顺父母,玩够了之后再找一个他喜欢的,活泼可爱却又贤惠的女孩子,生一个能和他一起打游戏,一起踢足球的小男孩……而这些都是他难以给予的。
    他不愿意看到花凋零,于是他连花都不愿意种。为了避免结束,那就避免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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