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师弟此时正在同程静相搏,程静受到了护山大阵的助益,虽然此时只有筑基的修为,不想轻易使用元神之力,好在可以源源不断的汲取阵法能力,面对太虚门的长老,却无所畏惧,此刻有恃无恐,打了个势均力敌!
    青云宗师弟余光察觉到青云弟子等人的危难,心知倘若恋战,自己的徒儿们要被数千道影子困于死境,他心下一慌,便要退身去救徒弟,可是一走神,却被程静用扇沿在他的肩膀上划了一道。
    程静还在咄咄进逼,青云宗师弟一怒,祭出“紫霞诀”中的“玉石俱焚”一式,自伤了大量修为,对程静挥出一道蛛网般的剑花,程静猝不及防,闪身后退,哪知这剑网飞到一半,竟然散开,变成无数细小的剑芒,朝程静身上射去,程静由于方才预判对方的招式失误,此时想要躲开剑芒却慢了一步,顿时遭受到数不清的剑芒穿身。
    一瞬间难以名状的全身刺痛,使程静从半空坠下台子,剑芒穿身并没有伤口,但是那种被撕裂的痛楚却难以忽视。
    真庆幸太虚门这种名门正派的先人创下的招式,纵然杀机无限,也无法单凭剑意便逼人到极端死路,倘若这招式歹毒点,非虚而实,程静精心栽培的这具炉/鼎,怕是已废了。
    青云宗师弟一身修为,却也难抗千敌,为了不致使徒弟们在黑影中罹难,他当机立断:“尘沙傍蛟!带着我的徒儿们离开!快!”
    那蟒蛇吐着芯子,卷起青云弟子等人,冲开黑影便朝来路飞驰。
    青云宗师弟也御剑而起,跟随蟒蛇而去,以一人之力,在身后同黑影们厮杀,保卫自己的徒弟。
    程静撑着地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追击!”
    黑影们受了指示,便拖着银镰去追。
    然那个小蛟跑的太快,一眨眼都飞出了苍梧洞天。
    不在阵法范围,便追不到了。
    此时无数黑影整齐的围在七星台周围,一动不动。
    其实它们没有意识,只能接受启阵者的指示,但是……
    程静好想同他们说话……
    因为程静看的出来,他们,全都是师傅清凡,照着他自己,捏出的影子……
    他们看上去,好像无数个师傅啊……
    这只是她启动的第一层阵法,阵法总共有七层,剩下的会是什么呢?
    程静大开眼界,师傅真是大手笔,这“明王镇狱”,想必花了他不少心血。
    特地在修行大成之前,设下这样的阵法,想必师傅也考虑到,越是宝物,越是会搅弄风云。
    程静渐渐力竭,她知道今非昔比……
    苍梧洞天已被外界所知,她现在犹如守着一桌珍馐的蝼蚁,随便哪个大手伸过来都能将她摁扁。想到这她就生气剑雪衣寒,没事瞎捣鼓什么,苍梧洞天能有此番纷扰跟他的狗/屎运脱不开干系,若他日有缘相见,她还是先暴打他一顿出气在说别的。
    太虚门已存歹心,其他宗门闻风必然趋之若鹜,护山大阵是唯一选择。琅华界在排行上的大能,能兴风作雨的也是少数,能及的过自己师傅的,还闻所未闻,师傅虽不在排行,但早已飞升上界,琅华界就算是大宗门,到现在为止也没出过飞升之人。
    虽然说当年师傅随手设下的门禁,因年代太过遥远还能被后辈用仙器侥幸破开,那么,师傅那般耗费心神炼化出的护山大阵,在琅华界根本是无人可解,更不是侥幸用仙器就能起到作用的。想到这里程静放下心来,开始为自己现下的处境打算。
    离开苍梧洞天能去哪?这一身资质若投了大宗门,定是极力栽培的宠儿,可也不够安全,如此资质,便自带一种招摇的原罪,太容易遭人觊觎,注定无法顺遂,倒不如隐藏资质,以符修师的身份,去小宗门修炼,还要稳妥一点?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出了苍梧洞天,看缘分……
    好不舍,在弃谷苟延残喘的时候,都没这般惦念此刻脚下的土地,此时打算离去,却忽然想到了许多记忆,不舍离去,但必须离去,离开只是为了锻造出守护的羽翼!
    “师傅……徒儿向您保证,他日我程静必傲立天地之间,敢叫这举世芸芸,无人能欺我分毫!无人敢动我寸土!”
    她这样想着,终于难忍浑身剑刺般的疼痛,向后倒了下去。
    迷蒙间,却是落在一个柔软的怀抱,她睁不开眼睛,依稀可闻耳边有人喊她的名字,“程静!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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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望月奔到三千洲麓逍遥峰的时候,整个三千洲麓逍遥峰都被笼罩在黑云之下,像一片地狱。
    三千洲麓逍遥峰,山崩地裂,山洪夹杂着泥土,从山上滚滚而下,淹没了山脚下的村子,人们挣扎着,叫喊着。
    程静呢?
    秦望月看着天空上的阴霾之城,手上捏着汗,这破阵之人,手段比起他有过之无不及,连空间都撕裂了。他冒着雷电冲进了苍梧洞天,终于在七星台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这第一面,她便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身上沾着的,分不清是别人的鲜血,还是她自己的。
    秦望月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看她只是睡过去,一路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察觉到程静有苏醒之状,秦望月一手解下自己的外衣垫在地上,将程静放在外衣上。
    秦望月退后几步,保持了一定距离。
    过了片刻,程静终于眨了眨眼,坐了起来。
    她察觉身边气息,挥动月弦扇,劈了过去,见是秦望月,定住了手。
    手未放下,静止在秦望月眉心前一寸。
    程静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秦望月看着她,不说话,也不躲闪。
    “你怎么不躲?”
    “我从前躲过一次,从此再未见过你,直到现在……程静,我不躲你。”
    第175章 昔年·第三
    “只是什么?”
    “你对面那片花田……那些盛放的灵草, 都是我的弟子们种下的……虽然借用了此处宝地,但他们也付出了辛劳,你看能不能, 让他们带回一点?”
    真是老实人!
    程静这才放眼去仔细注视脚下的土地, 只见在道长的身后, 在七星台的一边, 真的有一片鲜嫩的灵草在随风摆荡。然而程静望向其他地方,却见到处都已荒芜了。曾经她和朱红也在这儿种满了灵草, 可惜百年无人打理,早已都枯了。
    “我们来的时候,这儿的灵草田都已成为风干的干草了,着实可惜,但我们不敢擅动太多, 只动了你面前所见这一片,种的是‘香檀草’, 虽然普通,但小弟子们都是精心打理……”
    程静挥了挥手:“这本来便是你们的东西,要多少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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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长带着小修士走出了“苍梧洞天”,程静一直将他们送到门外, 必须眼见着他们离去, 她才安心。
    刚出门外,那道长忽然转身,程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反悔了?
    却只见那位道长在门前放了一些灵石, 笑道:“小友, 贫道差点忘了表达歉意,身上没带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些灵石便作为报答,多谢宝地给了这些弟子们一段愉快的修行时间,替我向尊师问好。”
    这些真的不够给程静塞牙缝,这道长是真的穷!……
    程静对着手指,水汪汪的眼睛眨了起来:“不愧是太虚门的人,果然高风亮节,只是……我师叔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以财色来衡量,我虽年幼,却不想成为利来利往的俗人……”
    程静蹲下身捧起那丁点儿灵石,掷了出去。
    那些小修士们各个义愤填膺的说道:“不知好歹!”然后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捡起了灵石。
    那道长却兴致盎然道:“那么你……”
    “就当做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
    道长大笑道:“好,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在下剑雪衣寒,在太虚门可以找到我。”
    程静心满意足!却忽然想到什么,朝着剑雪衣寒问:“喂,你呆了这么久,有没有偷我的善法甘霖?”
    剑雪衣寒愣了愣,“当初我的确为寻水源才路过此地,但我来时已寻到,所以,你们的善法甘霖,我虽知是珍宝,却未动分毫,请你放心。”
    程静愣了愣,心道,真是个呆子。
    虽说魔修和剑修向来势不两立,但这剑雪衣寒倒是个妙人,从第一眼见她起,便是端端的拿着正眼瞧她,还为避免伤及她特地收敛了太虚门特有的天罡剑气。交个这样的朋友,有益无害。
    程静终于关上了门,在门外,小修士们纷纷询问他们的剑雪前辈,为什么要对一个小魔修低声下气,明明一剑可以送她上西天的呀!而剑雪衣寒却笑着说道:“人也好,魔也好,天道恒在,清浊共存。”
    只不过一句话,小修士们却炸开了锅:
    “剑雪前辈,你说的和我们师叔说的不一样呀!”
    “对呀对呀……我们师叔告诉我们的是,见到妖魔,有你没我!”
    “什么有你没我!是有我没你!”
    “管他什么,反正我们师叔说过,我们身为剑修,要对起手上青锋!欲修剑,先成剑心,若问剑心在何处?……恩……在何处呢?”
    “管他在何处,剑雪前辈,这些灵石你真的不要啦?真的送给我们啦?”
    “恩。”
    程静关上法门,同红尘俗世划开了界线,便奔着书楼后面的莲花池而去。
    走过七星台,远远的便听到一阵汩汩的水声,混合着随风传送而来的莲花香,使人心神舒畅。
    这“苍梧洞天”清幽静谧,穹顶上是温柔的皓月和璀璨的星空,将“苍梧洞天”整个空间笼罩在夜色下。
    “苍梧洞天”虽然没有白昼,却是个四季共存的奇妙之地。东有松柏落雪声,西有莲池水盈盈,南方深涧千里火,北面竹枝送香风。
    程静所行而去的莲花池,正位于“苍梧洞天”以西。
    远远的,她便望到了那片接天连地的莲池,它们仍然是肆意怒放的姿态,池水上氤氲的雾气使它们缭绕成依稀的水彩,夜色暗沉,它们的莲蕊却散发着熹微的光芒,将那方天地映照成灯火辉煌的热闹景象。
    程静走进那片热闹,在池边坐了下去,水面上倒影着她陌生的影子,她一手支地,一手伸进水里将那影子搅碎,心道:“当年朱红正是这莲池中的一棵红莲,机缘下得道化形,纵然离开了莲池,可她的根仍在这,当同这莲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是。”
    程静枕着自己的手臂望向天空,“看莲池现下的样子,朱红该是安好的,只是她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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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静顺着熟悉的小路,沿着莲花池相反的方向走,绕过七星台,自西向东而去。
    越往东走,脚下的绿意越淡,渐渐的,便成了满地枯黄,走着走着,连那枯黄的颜色也看不到了,满天满地,扑面而来的皆是簌簌的雪花,脚下都成了深深浅浅的积雪。
    眼前除了裹着银装的松柏,便只剩下茫茫的苍白了,偶尔有一两只雪狐在雪松林间吱吱的窃窃私语,似乎是在欢迎程静回到这个地方。
    程静抬头望着极东方向,那是一座独立的高峰,兀自屹立在东方飘摇的风雪之中,在高峰正对程静的方向,是一个千百米的断崖,断崖上是一座平坦的宽阔台子,上面立着一尊城门般高大的青铜鼎,她正是要去向那儿。
    在这“苍梧洞天”之中,每个方向都有一座高台,像西边是七星台,东边便是眼前落雪峰上的铜鼎台,还有南方荒火渊上的祝融台,以及北面竹林中的青竹台,这些台子都有各自的妙用。
    程静此去便是铜鼎台。
    苍梧洞天的门禁被损,有点本事的想要进来不是难事,以程静现下能为,像几千年前的清凡一般,设下同样的阵法结界几乎不可能。
    但她想要洗髓,一定不能被人打扰!否则,走火入魔,是最轻的后果。
    程静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应急的门禁符阵。
    符阵的名字叫做“七星隐匿”,这种符阵所需符文不多,只须七枚,但每一枚都是不同属性的三阶符文,需要在青铜鼎中运用秘法炼制材料。
    在琅华界,符修者越来越少,第一符修师,是太虚门的客卿长老许欣媚,她是七品符修师,便无人能及。能画出三阶符文,在一般的宗门也算有点水平了,何况程静还不算是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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