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袭来,红烛微摆,直至烛台燃尽,整个内殿才陷入一片黑暗,只剩细微的轻吟掀起阵阵旖旎。
    屋外的李嬷嬷满意的掩嘴轻笑了声,一旁的梓春也松了口气。
    几乎是守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李嬷嬷才下去休息,反倒是其他宫女红着脸在准备洗漱用具。
    直到卯时一刻,王德全才清了清嗓子,冲里头喊道:“时辰已经快到了,皇上可要起身?”
    里头似乎没有动静,他一时间也有些迟疑,平时皇上这时早起了。
    “进来。”
    随着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王德全立马挥手让人进去,很快内殿中就燃起了烛火,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微动的床幔,还有落在地上的纱衣。
    直到大红床幔被撩开,男人穿着明黄寝衣走了出来,所有人都收回打量的视线,王德全却发现他们皇上后颈竟然有伤口!
    “皇上……这是……”他脸色颇为严肃,皇上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他怎么不知。
    未让宫女伺候,萧辞自顾自穿上龙袍,目露不悦的看向王德全。
    后者立马低下头不敢出声,又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不由看了眼遮的严严实实的大床。
    “今早若有宗妇拜见,便推迟至下午,无事不要打扰皇后休息。”他不急不缓的道。
    王德全立马点点头,“奴才会吩咐下去。”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由皇后娘娘伺候皇上更衣吗?
    这几日都是失眠多梦,唯有这次宁栖睡得格外沉,只是觉得特别渴,最后还是渴醒的,然而一转身便只觉得浑身各处都不太对劲。
    透过床幔发现外头似乎天亮了,这个时候竟然没人叫她起床!
    “梓春!”
    刚预备坐起来,然而却好像牵扯到了什么地方,她立马捂着腰又躺了回去。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面红耳赤的拉高被子盖住脑袋。
    她绝对不相信她们皇上以前没有碰过女人!
    科学研究表明,男人的第一次都是非常短暂的,可是对方和短暂这两个字根本挨不着边,还只顾着自己舒服,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做出那么色.情的事!
    “娘娘醒了?”
    床幔被梓春撩开,很快便有一群宫女端上洗漱用具,宁栖也被扶着走了出去,并非她矫情,而且真的不舒服。
    望着她脖间的红痕,宫女们都红着脸假意没看到,她们都听说了,今日早朝皇上还险些迟了一刻钟。
    “都这个时辰了,为何你不叫我?”宁栖突然精神一震。
    梓春一边替她梳头,嘴角带着笑意,“皇上已经吩咐下去,让那些命妇下午再来给您请安。”
    “……”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难道非要告诉别人,皇后大婚当夜起不来吗?
    宁栖只觉得自己脸都被丢光了,且威严全部扫地!
    再看镜中自己的脖子,不由深呼吸一口拿过脂粉遮盖了起来,她只是想矜矜业业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成为那些人口中的妖女。
    但是她们皇上精力旺盛,自己一个人显然是榨不干的。
    等用了午膳,没多久便有命妇前来拜见,与上次的来势汹汹不同,这一次这些人显然要安分了许多。
    刚进大殿,面对那如芒在背的打量,宁栖径直来到上首坐下,底下的人也齐齐跪下行礼,“臣妇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整齐划一,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宁栖倒是发现了一个熟人。
    “不必多礼。”
    霎那间,众人又立马回到自己位置坐下,宫中消息传的向来快,皇上今早险些迟了早朝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这可从来不是皇上的性子,必定都是皇后勾引导致。
    女子一袭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华贵大方,不同于那日的明媚动人,此时倒多了份别样的娇艳,让人心神一动,莫说皇上,便是她们也看着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不负苏州第一美人的盛名。
    “许久未见宁夫人,不知婶婶近来可安好?”宁栖将视线投向坐在后排的一人。
    张氏连忙站了出来,与上次的虚情假意不同,此时面上满是恭敬,“母亲近日身子不适,便由臣妇代替前来拜见皇后娘娘,还望娘娘勿怪。”
    端过一旁的清茶,宁栖眉梢微动,“祖母身子不适,本宫该去看看才是。”
    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只听闻这皇后娘娘与宁尚书关系并不融洽,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这宁尚书也是糊涂,这种大树竟然也不要,不然如今的宁家该是如何辉煌。
    “娘娘一番心意,臣妇必定转达,只是天气炎热,怎可劳烦移驾千金之躯。”张氏低着头话里也让人挑不出错。
    “听说祖父近日身子抱恙一直未曾上朝,婶婶便一同替本宫问安。”她笑了下。
    张氏手心全是汗,“娘娘一片孝心,臣妇必定传达。”
    仿佛想起了什么,宁栖忽然抬眼,“记得宁夫人有个女儿,也就是本宫的堂妹,听说生的不仅标志动人,且品行温婉,合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若是得空本宫便与皇上说说,给堂妹赐门好的婚事,婶婶觉得如何?”
    张氏膝下一软,猛地跪倒在地,面上全是止不住的懊恼,若是当初得知这黄毛丫头会成为皇后,她绝对不敢做出那种事,如今对方必定要拿自己女儿来出气。
    “臣妇先在这叩见娘娘圣恩,只是意儿还年幼,怕是担不起娘娘一片好心。”她额前全是止不住的汗珠。
    宁栖倒也没有说话,一旁的梓春忽然上前一步,“娘娘,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闻言,她倒是跟突然想起来似的,缓缓站起身,“本宫还有事,改日得空再请各位夫人一同进宫听戏。”
    一名命妇立马站起身,“听闻宫中来了个新的戏班子,臣妇可是想听的很。”
    宁栖笑了笑,径直往殿外走去,然而进过张氏时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腿。
    “若是臣妇有得罪娘娘的地方,臣妇给娘娘赔不是,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妇!”张氏满脸都是忏悔。
    梓春上前拨开她手,“宁夫人说的什么话,娘娘一片好心怎落在你眼里就是坏事了?”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皇后娘娘看着年纪不大,性子倒是一点也不含糊,辛好那日她们没有彻底把人得罪。
    宁栖没有说话,径直出了大殿,其他人也赶紧屈身行礼,“恭送娘娘。”
    外面日头大,等上了轿撵,宁栖才摘下护甲揉了下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直接在街上被撞到腰,从而留下了后遗症。
    “那宁夫人看着好像还跪在那,娘娘打算怎么办?”梓春轻声道。
    宁栖看了她眼,“本宫可从未打算如何,不过是吓吓她,若非心中有鬼现在怎会不安?”
    那天将她们拦在宁府门外,口口声声骂她们是罪臣之女,又骂原主母亲不干净,她说过会一直记得,可从来都没有忘记。
    “先前周太尉的夫人曾与奴婢说有事想拜见娘娘,也不知所谓何事。”梓春突然想了起来。
    闻言,宁栖倒没有想太多,周远海曾经帮过她不少忙,这份情迟早得还。
    再次来到寿康宫,出乎意料外头竟然还有一队銮驾,只见王德全正守在外头,可见她们皇上肯定也在里面。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王德全远远就跑过来行了一礼。
    “公公怎么不在里头伺候?”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话落,王德全只是认真道:“皇上正在陪太后娘娘说话,太后娘娘喜静,不太喜欢太多人在里头伺候。”
    说到这,一想起今早皇上迟了早朝的事他便压不住眼中的异样,如今朝中对皇后娘娘可是颇有微词。
    进了大殿,随着一名宫女进去通传,不多时便让她进去。
    内殿虽然没有放冰块,可却出乎意料的阴凉,等宁栖撩开珠帘,只见软榻上正面对面坐着两人,太后依旧手持佛珠面上看不出喜怒,而她们皇上则换了身锦白腾纹常服,倒是神清气爽。
    她莫名脸上一热,上前屈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太后。”
    微微抬眼,扫过那个越发明媚娇艳的女子,太后干脆闭上眼继续转动着佛珠。
    萧辞单手拉住女子胳膊,将人带了过来,“母后不喜人打扰,以后不必日日过来请安。”
    宁栖按耐住那股庆幸,面上又格外恭敬,“臣妾遵旨。”
    不咸不淡的扫过两人一眼,太后一句话也未说。
    “若有不适记得传太医,或者告诉朕。”他顺势握住那只小手,神色如常。
    想到昨夜的温软,眼底又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光。
    这光天化日之下,宁栖不仅耳廓渐渐泛红,一边别过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自己犯了腰伤,还不都是因为这人只顾自己。
    太后突然抬眼,目露不悦的看向两人,“□□,皇帝也得注意一下,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伤了龙体。”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萧辞脖间的伤。
    宁栖就跟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低下头。
    “朕会注意,多谢母后记挂。”他忽然起身,“时辰不早了,儿臣便不打扰母后静心礼佛。”
    太后紧紧握住那串佛珠,没有再说什么,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
    出了内殿,宁栖再也忍不住出声道:“皇上为何不遮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遇见了刺客。”
    而且还丢脸!
    萧辞走在前头,忽然看向身后的人,“你也知道这是刺客才干出来的行径?”
    宁栖红着脸环顾一圈四周,周围的人立马低下头宛若什么也没有听见。
    “那皇上也该反省自身,不然刺客怎会端端就行刺您?”她眉间微蹙。
    男人眼帘低垂,“这么说还是朕的错?”
    宁栖故作镇定的别过头,就这么跟着出了大殿,随着烈阳袭来,手腕也瞬间被人握住,然而便被拉着上了那顶龙撵。
    王德全立马喊着起驾。
    发现他甚少穿白衣,但也少了分内敛,多了分清润,全然没有平日的严谨。
    “朕待会有空暇,陪你听戏。”他温声道。
    想说自己并不喜欢听戏,但反正也无聊,宁栖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余光不时瞟向男人后颈,果真有一道结痂的血痕格外显眼。
    “皇上……可疼?”她压低声音。
    男人余光一瞥,眉间微动,“还有下次,朕可包庇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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