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倒是觉得有趣,这老和尚也算是算得有些准了,按照她的财力和能力,这一辈子裴曦要是造反不成功,那才叫奇了怪了。
    如此一想,立马收起轻视之心,对着老和尚行礼:“如此,谢过师傅。”
    谢过了,两人继续往山下走,老和尚又叫:“施主留步!”
    秦婉转身看他,老和尚跟了下来说:“施主,老衲遇见另外一个有缘人,与施主也有些缘分,不知道施主愿不愿意见见?”
    秦婉心内微微一哂,果然免费的东西,都是有猫腻。
    像是怕秦婉不给机会,那老和尚叫一声:“李秀才,快过来!”
    一个穿着打着补丁文士衣衫的瘦弱男子,从边上的小道上走出来,对着老和尚行礼,看上去十分拘谨。
    秦婉看了一眼老和尚,心头大为震惊,她和这位李明秀这辈子没有一点点的交集,那一辈子却是承了他的大情分。
    当年他屡试不中,身无分文,上山之后投靠了裴曦,后来裴曦在狱中服毒,尸首被乱葬岗,听说有人夜里偷偷替他收敛了尸首。那人就是眼前这个李明秀。
    季成运震怒,贴了榜文缉拿他,后来他被缉拿归案,大骂季成运荒淫无道,夺□□室。季成运判了他腰斩之刑。
    这人别看瘦瘦弱弱,却一身硬骨。
    秦婉这会儿对老和尚肃然起敬,一脸感激,老和尚笑道:“三位施主有宿世的缘分。李秀才,你有什么就跟这位女施主说。”
    李明秀期期艾艾,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笑着说:“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卖字画。”
    秦婉笑得亲切:“拿来看看。”
    那李明秀拿出了自己的字画,秦婉看了一眼,裴曦凑过来一看:“很不错啊!”
    秦婉挑眉:“你也懂?”
    裴曦隔着面具也能感觉出她浓浓的鄙视之意:“什么叫我也懂,你看他的技法……”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秦婉听着脸上浮起笑容:“确实如此,先生的画技纯熟,这画堪为珍品。不知先生开价几何?”
    “我要得不多,拙荆病重要银子抓药,能不能要百两纹银?”还没等秦婉回答,“若是姑娘觉得太贵,五十两也省得。”
    秦婉从怀中数了一千两银票,递给他道:“先生收好!”
    那李明秀看一眼,吓得一大跳:“这如何使得?小可,万万用不了这么多。”
    秦婉一想,给一千两固然能解决他的问题。但是,他确实是手里有本事,不如?
    “先生,明日下午未时可有空?”
    “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你去水澜轩那里。”
    “水澜轩只看衣衫不看人。那日我拿着字画过去,那店堂掌事看都没看一眼,就将我赶了出来,说水澜轩不收我这等无名之辈的字画。”李明秀有些愤恨,那种怀才不遇之情溢于言表。
    这世间多少人怀才不遇?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他若不是与她有前世宿缘,她也不会为他谋划:“你听我说……”
    秦婉把想法给他说了一遍,李明秀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这?”
    “闹出动静来,才能被人认识。就这般约定了。”
    李明秀讷讷说:“那……多谢!”
    秦婉与他告别,下山途中裴曦很是奇怪:“你缘何好心要帮他?”
    “我像是个不热心的人吗?我很古道热肠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秦婉热情地往他身上贴,“只要你要,我就给。”
    裴曦连连往边上靠,实在难以消受美人恩:“我……不想要。”
    可美人就是不放过他,蹭了又蹭,恨不能挂在他身上,还伸手拍他的胸,利诱:“听见了没有,跟着我能君临天下!”
    裴曦咬了咬唇,他又没法说自己不想君临天下,已经走了那条路了,不上位就是死,他能说只要君临天下,但是实在不敢要她吗?又凶又粘还坏,到时候被她剥皮拆骨,一阵寒凉,人生顿觉了无生趣,刚刚冒起这个想法,又觉得若是她不缠着自己是不是也没什么意思?
    这个想法真的要天打雷劈的,裴曦正要阻止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一阵幽香,她又抱他的腰了,自己现在处于一半是火海,一半是冰山的状态,人生艰难,先把她扯开才行,慌忙要扯开,刚好看到下头来人:“有人上来了!”
    秦婉看着下边的阶梯,果然季成运将将上了平台,正仰头往上,两人亲昵之态全然落入他的眼里。
    走到季成运面前,季成运伸出手里带鞘的剑:“你们怎么在这里?”
    秦婉看都不看他,拿出帕子递给裴曦:“叫你走得不要那么快,就是不听呢!”
    这下惹怒了一直把秦婉当成自己碗里的肉的季成运:“秦婉,你太放荡了!”
    秦婉斜睨了一眼季成运:“不知道殿下以何种身份来说我?算来算去,你也就是我堂妹夫,昨夜发生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我跟你未婚妻,这个仇怨是结下了。我跟她都是仇人了,你对于我来说又算什么?”
    季成运被她给说得,一口气不上不下:“婉儿,你若是气我,也不必这般作践自己。”
    “不是?我说季成运,你脸怎么这么大,你凭什么说我是气你?咱俩退婚了,退婚了就是没关系了。能不能好好当一回陌生人?你这样苦苦纠缠,还是一国储君,还是太子殿下吗?有点风度好不好?”秦婉伸手拉着裴曦的手,“我们走。”
    季成运拉住秦婉:“婉儿,你说,你到底要孤怎样才肯原谅孤?”
    裴曦原本只想做个木头人,帮她挡完这事儿就算是完了,没想到这个季成运这般死皮赖脸的,他伸手:“阿婉不想跟你有牵扯,别提什么原谅不原谅,即便她原谅你了,她以后也是他人之妻,容不得你肖想!”
    季成运抽出剑来,指着裴曦:“季成遥,你敢抢我的女人?”
    秦婉怒了,从裴曦手里抽出剑来,把裴曦往边上一推:“季成运,什么叫我是你的女人,你妈的把我当个物件吗?我跟你没关系,你再敢这么说,不用人砍,我先砍死你!”
    裴曦用手指夹住季成运的剑,哪怕季成运用力,剑也被他推开:“你怎么有脸说她是你的女人,你今天过来那就证明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要不是我在,她就真被你未婚妻一家子给害了,今日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了。”
    看裴曦帮她挡了,秦婉退后一步,男人在身边,要给他表现的机会,等他不在的时候,再露出大魔王属性。现在她要做依人的小鸟。妖妖娆娆地将剑插回去,塞进裴曦的手里,拿起帕子放在脸颊边,装出一副小白花想要哭的样儿:“就是呢!要真那样,我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裴曦轻声哄:“乖,没事了。现在是你叔和你堂妹伤心的时候,毕竟你婶娘,那副样子被那么多人看见了。”
    秦婉侧过头看向季成运:“我说堂妹夫,你怎么还不去安慰安慰姝妹妹啊?她娘给她找了个亚父,你多了个亚老丈人,恭喜啊!”
    “果然是你俩狼狈为奸!”
    裴曦在边上用季成遥的声音:“什么叫狼狈为奸?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有我在,阿婉现在还能在这里,我俩才要上来谢菩萨保佑!”
    “可不是吗?”秦婉笑,“对于女人来说,在自己危急时刻,男人能顶的上的,才是好男人。否则要了做什么?”
    “婉儿,你在怨孤?”
    秦婉正色:“没有,我在赞扬他危急时刻及时出现,是我心中的英雄,让我深深仰慕,只愿以身相许呢!”
    以身相许?裴曦整个人有些不好,一转念,他是裴曦啊!她这个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忠孝郡主,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个一事无成,走狗斗鸡的纨绔呢?放宽心。
    她说完伸手牵住裴曦的手,“不过是个熟人,不用搭讪了,我们下山了!”
    裴曦伸手护着她:“走!”
    第17章
    两人成双成对往山下而去,季成运心头愤恨到了极致,拔出剑,往边上的树砍去。
    那个干瘦和尚从上头下来:“阿弥陀佛,施主!草木皆有灵!”
    季成运看向老和尚,听那老和尚说道:“施主是猪婆龙投胎,若是没有真龙出世,施主乃是天子之命,只是青龙降世,施主命运多舛!施主保重!”
    老和尚往山下走去,听到这等话语,本就稳住太子之位很是艰辛的季成运,心头怒火上来,一剑劈过去,未料那老和尚却是高手,飞跃而上,站在树梢上,“天命如此,早该回归正道。”
    季成运被这个晦气之言给气得差点仰倒。
    裴曦和秦婉一路不带停歇下了上,到了山脚。
    秦婉递过自己的帕子:“擦擦!”
    裴曦接过略擦了擦脸,也弄不清是帕子上的香味,还是方才背她时候,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带着似兰花,又带着淡淡甜味儿的奶香的味道。脸上再次热辣起来,幸亏脸上覆了面具,否则此时定然尴尬,他说了一声:“我走了!”还没等秦婉回答就跑了个飞快。
    秦婉看着他的背影,感叹一声,系统冒出来:“宿主,你老公被你吓跑了!”
    “他还没开窍,我会慢慢培养。”秦婉笑一声,“老伙计,你知道皇帝是个什么脾性吗?”
    “你想要干嘛?”
    “我要让皇帝将我赐婚给裴曦。”
    系统:“宿主,我还是觉得你多悠着点,其实你为什么不用你上辈子的形象呢?人家愿意为你拼命,肯定是吃你那一套。”
    “上辈子?用时间来磨吗?”若是可以,她想暴打他师傅一顿,那个老头害人。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你慢慢来,我先走了。”
    不知道裴曦接到赐婚,会是什么样个情形?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一个人去了香客客栈,两个丫鬟已经准备好了离开。秦婉跟她们一起上了车,回到定安城。
    刚刚好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才将将行到东街上,听见裴曦的声音:“你们也太坑人了,这个盘子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迎过驾的,高祖皇帝还用过呢!”
    秦婉掀开窗帘,看外头裴曦跟当铺的人大吼大叫,他也太快了些吧?
    也是,哪怕没有人怀疑到他,他也要给自己摆出不在场的证据。他一直小心,那一辈子若不是她,他应该不太可能被人怀疑。她成了他最致命的缺陷,这辈子她会是她最有力的后盾。
    那当铺的伙计,点头哈腰,陪着不是:“小侯爷,咱们这里您是知道的,真就值这么点钱。你还想要多少?小侯爷,我看您就收手吧?要不然你们侯府,可经不起你败啊!这一件也别当了,拿回去吧!”
    裴曦停了一会儿说:“给我钱!”
    那伙计把钱交到他手里,摇头:“这怎么得了哦!”
    看客也是摇头,裴家这是出了败家精,扫把星啊!
    珠儿掀开马车帘子:“哎,你快走开!要是再躺下,咱们可不会给你钱!黄连汤要不要来一口?”
    只见裴曦看了一眼他们的马车,仿佛犹豫了一下,想要上前过来,再次躺下,又好似怕了黄连汤。
    却见有人高头大马,过来吼一声:“滚开!”
    裴曦一个打滚,缩在了街边,马上正是靖王殿下,二皇子看向裴曦,用马鞭指着他,挑起嘴角问:“裴世子,难道还想讹诈孤不成?”
    “什么叫讹诈啊?”裴曦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袍服,“殿下也不能这么诬赖好人吧?”
    秦婉从马车中出来,站定,行礼:“见过殿下。”
    “郡主,孤听闻客栈出了大事,匆匆赶回!你可受惊?”季成遥下了马,走到秦婉身前,伸手要扶她。
    秦婉退后一步站定:“劳殿下记挂,臣女不过是受了一点点惊吓。经过一夜,也已经平复。今日还去云翔寺上了香。”
    “如此便好!”季成遥笑看秦婉,“孤匆匆而回,不知道郡主是否愿意与孤一起去万鸿楼吃个晚饭?”
    秦婉浅笑:“如此,殿下请!”
    季成遥伸手:“请!”
    秦婉让家中的马车先行,季成遥将马鞭扔给护卫,两人并肩而行。
    裴曦看着两人的背影,中间隔开一尺距离,只要季成遥往秦婉身边靠,秦婉总是略略让开。裴曦看着两人走路的样儿,仿佛秦婉和自己之间倒了个个儿。难道这是在大庭广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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