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吸引了外头一些来京的小生意人, 也纷纷来打探,客栈当然接这种生意, 但是这种行商住宿的生意暂时不接,要等举子们考完之后再说了。
    秦婉看过客栈午饭,带着两个丫鬟上一家大酒楼吃饭。店小二将他们迎上了二楼, 进入雅间,丫鬟们叽叽喳喳商量吃的:“姑娘,冰糖肘子一个咱们现吃, 再买两个给姑爷和侯爷?”
    “可!羊肉羹也可以来一个,给表姑奶奶带一份回去。”
    “好,我要吃炙肉。”
    “我要花胶煨鸽蛋。”
    季成运走过的时候听见熟悉的声音,从没有完全掩上的门缝里看见秦婉和两个丫鬟坐着。
    秦婉在等菜上来, 却见门被推开,门口站在季成运。秦婉站起来行礼:“殿下!”
    “过来吃饭?”
    “跑了一个早晨带着两个小丫头过来吃饭。”
    太子拉开椅子坐下,秦婉也坐下来。
    两个丫鬟在太子面前怎敢落座,恭恭敬敬坐下。
    季成运看着秦婉问:“婉儿最近可好?”
    “挺好。”
    他叹息站起:“若不是当日你执意,我俩何来今日?想来你也知道秦姝之事。”
    “我不知,我与秦贺永已经断绝来往,对秦姝如何,或者说对你如何,并不关心。而且我也答应陛下,跟你们离得远远地,只求平安保命,而且陛下也答应管束各位,不让你们跟我多接触。难道你不知?”秦婉抬头问他。
    仰头间,秦婉的锁骨隐约可见,季成运看见上头红痕刺目,他一直认为秦婉看不上裴曦,即便是跟裴曦有了夫妻之实,也不会对裴曦产生什么感情。可现在看到他们欢好的痕迹,一时间心塞不已。问一句:“他对你可好?”
    秦婉温柔一笑,笑中带着小女儿的甜蜜:“他就是傻了点,单纯了些。可心地也纯良,没有其他心思,真待人了,一心一意,性子活泼了些,关在家里整日喊闷。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他为何会陷入赌博,不过是一个孩子从乡下上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其他人都跟他格格不入,一个个都嫌弃他。只有赌场的人对他好,他才陷入了赌博中。慢慢来吧!有人愿意真正了解他,走进他心里,他会好起来的。”
    听着这些话,看着秦婉脸上的表情,季成运一直单方面认为秦婉只是恨他,哪怕她跟季成遥想要在一起,也是因为恨他,故意气他,恨和情总是交织在一起,如同他也恨秦婉,不顾一切,却日夜思想,不能寐之。可今天他骗不了自己,秦婉喜欢上了那个纨绔子。她怎么能喜欢上裴曦,那个纨绔?
    季成运仰头:“秦婉,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怎么会呢?我就是不强求罢了。最近外子的表姐在家中休养,她的夫婿,殿下也认得,就是那个很有进取心的荣安伯二公子,夫婿有进取心,那是夫婿的本事,对女人来说,大约除了外头的面子好看些,里子是支离破碎。你问我知道秦姝之事吗?我不知道,但是猜想起来也跟这位表姐差不多吧?顶了个好听的太子妃的名头,实际上就是进了个笼子。”
    小二进来送菜,看见季成运站在,秦婉招手:“进来!”
    “殿下,我要吃饭了。”
    季成运郁郁不得离开。
    秦婉怎么会真把心放在裴曦身上,季成运怎么都想不通,东宫美婢无数,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心动,秦姝这几日因为害那个美人落胎而被禁足。他去了那个跟秦婉相似的美人屋里,美人落了胎,脸上带着病容,凄婉忧郁。
    跪在他腿前,双手放在他的膝头,仰望之刻带着泪珠,原本七八分与秦婉相似的容貌,此刻看起来是在没什么相像之处,秦婉的机智和灵动岂是这种东西所有的?
    没意思,没意思透了,季成运又回到自己的寝殿一个人睡下。第二日找来翟雅昶,让他去探探,秦婉打算什么时候去庄子上,他已经等不及了。
    翟雅昶心烦意乱又如何,他不能不做太子交代的事,只能找了时间上裴家的门去。侯爷陪着这位表姑爷进来,院子里秦婉带着姑娘们打叶子牌,岑家表姐在边上看。
    翟雅昶走到门口,听里面在说:“咱们表姑爷,怎么就不行了!”
    “不知道啊!我就是听外头的人在传闻,要不然,老夫人怎么就把他屋里的人打残的打残,发卖的发卖。”
    “不举这种事,好生私密,怎么就能让外人知道呢?”
    “外头就是这么传的,是真是假谁知道?”
    “这事儿要是真的,咱们姑奶奶以后回去岂不是受苦了?那不是受活寡?”
    “你们不要胡说,这件事真假还不知道。再说了,大多数的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也不是说靠夫君宠爱活着的。这种事情只要是生下了嫡子,可有可无了。”
    “可姑奶奶不是还没有孩子吗?”
    “你们想多了,你们姑奶奶的身体算是毁了一大半,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运气了,再怀孕再生孩子,那就是生死劫。不管表姑爷如何,就你们表姑奶奶这个身体,以后也就是做个摆设了。这事儿咱们不用太关心。表姐,我可跟你说,就是你以后回去了,也不能任由表姐夫胡来,没有嫡子就没有嫡子了,实在不行你自请下堂,哪怕去庵堂清修,那也比送命好。”秦婉的声音,她好似恍然大悟,“表姐,还真的,要不跟表姐夫和离吧?你这个身体以后就算是不伺候夫君,不生孩子,就操持他那些应酬,也不行啊!”
    侯爷听秦婉越说越不像话,咳嗽一声,带着翟雅昶进去。
    秦婉侧头站起来,放下手里的叶子牌,脸色很尴尬:“公爹,表姐夫,这是什么时候来的?”
    侯爷皱眉:“你胡说些什么?”
    “我这不是私下跟表姐说体己话吗?真心话!”
    侯爷指着她:“你啊……”
    岑家表姐对着翟雅昶微微一福:“夫君。”
    翟雅昶脸色不好看,又发作不得说:“你可好些了?”
    “好了很多,多谢夫君关心。”
    “你什么时候去庄子上。”
    秦婉站出来:“表姐夫,你光关心表姐什么时候去庄子上啊?她那个身体,你不知道啊?真是的。”
    “弟妹误会了,我只是想要是在乡间,娘子的身子会不会好快些。”翟雅昶只觉得边上的那些婢女都在用探寻的眼光看他,他站在这里很是难堪。
    “明天就走。安排好了。”秦婉说道。
    “那就好,我先走了。”翟雅昶想立刻就走。
    没想到岑表姐开口:“夫君等等,妾想和夫君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如就今日说了,妾这个身体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夫君青春正健,若是因为妾而没有嫡子,妾心头难安。方才阿婉也说了,妾这个身子已经是纸糊的灯笼,恐怕是没办法为夫君延绵子嗣开枝散叶,也没办法给夫君主持中馈,所以妾想,不如你我早早和离,一别两宽?以夫君之姿,再找高门贵女,妾等身体修养好了,从此青灯古佛。”岑家表姐说道。
    裴曦吊儿郎当,站在门口:“表姐,你是为他着想,不想耽搁他,可他现在的身子,想要娶高门贵女,延绵子嗣?不知道行不行?”
    裴曦的大白话,让翟雅昶转头看向他,裴曦走进来,岑家表姐对着裴曦说:“你胡说什么,外头的传言做不得真。再说这种事情,若真有什么,大约请个太医吃几服药就好了。”
    “混账,不要听风是个雨,这个事情是你表姐和表姐夫之间的事,你别掺和。”侯爷拍了一把裴曦。
    “我怎么就不能掺和,要不是阿婉过去把表姐带回来,表姐到今天可能都过二七了!爹,我跟你说,这种事情无风不起浪,老夫人卖丫鬟这是明明白白的,再说了要想验证,很简单。您去探听一下,咱们姐夫成天去的那个青楼去不去了?混账不干混账事儿了,必然是有缘故的。比如我被娘子给管起来了,姐夫没人管,总不能说,他突然回头了吧?可能吗?”裴曦走到秦婉身边,“阿婉,你说是不是?”
    “闭嘴!别多话。”
    翟雅昶实在太难堪:“这个事情容我回去想想。”
    “妾,静等夫君的音讯。”
    秦婉笑着说:“那姐夫,如果想好了,不管成不成,派人去庄子上送个信儿。”
    “好!那我先走了。”
    翟雅昶回到家,老夫人去找他,老夫人心里也不好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闹到这般沸沸扬扬,怎么会这样呢?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吧?
    听到儿子这么说,老夫人也多少知道自家儿媳中毒,只是没有完全确认,若是儿子没有这个事,肯定立马和离,反正是她自己提出。现在的话?她想了又想,还是相信儿子这个病肯定只是暂时的,毕竟请了太医来看,说儿子的身体很好,好好吃药,还是能恢复的。所以?
    “不如就答应她。要不然她站在你正房的名分也不好。你好好吃药,过个一年半载,治好了再聘佳妇?”
    “听母亲的。”翟雅昶连夜写下和离书,第二日派人送到裴家,秦婉一看和离书过来。立马派人过来清点嫁妆。荣安伯府自然不屑于贪墨这么点嫁妆,可是秦婉做得实在太难看,尤其是在外头风言风语那么多的时候,这完全不给荣安伯府脸吗?
    秦婉不承认,都给和离书了,难道嫁妆不早早搬走?
    又延了一日,在季成运已经等得快没耐心的时刻,秦婉终于安排了车马带着裴曦和岑家表姐出城了。
    第46章
    不过是去外头庄子上住一阵子, 没想到侯府却大张旗鼓,这个大张旗鼓不是说跟去的车队有多大,而是说临走前, 秦婉去跟在客栈的那些秦家裴家的家仆道别,待考的举子们在后来跟店铺掌柜的聊天中才知道,侯府将卖身契全部给了这些家仆, 而且把客栈也给了这里的掌事。
    难道裴家要离开京城了?
    吃过饭,六辆马车,十几个护院, 出发往城外而去。侯府就留下了几个看门的老仆,听着侯爷跟边上的几家过来边看热闹边送行的勋贵说:“夫人的侄女儿去庄子上养病, 我们一起去住两天, 散散心。”
    这个理由很牵强, 却也是个理由,不是吗?总之裴家走了, 从风光到落魄再到娶了有钱儿媳,以为会东山再起, 最后却是这般收场出京城。让人不得不唏嘘感慨。
    别看不过四五十里地儿,要是在某些世界,飞船连启动都没启动就到了。要是修仙, 御剑飞行,也是瞬息的事情。在科技落后的这个时代,要一个时辰。
    作为一个刚刚开荤的混小子, 裴曦现在恨不能天天粘在娘子身上,尤其是马车里一个时辰无事可做,更是抱住秦婉:“娘子,你看看这话本子, 真的可以!”
    “滚!”秦婉吼他,“话本子的话能全信?”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秦婉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我说阿曦,咱们说个现实的问题。来想象一下,我们俩正在进行中,这个时候马车一个颠簸。就跟马车轴和车轮脱开了。你怎么能保证落下来的时候完全对上呢?要是对不上,要是把车轴给压断了呢?你现在告诉我,想不想你的车轴被压断,或者撞断?”
    果然裴曦立马变了脸色,秦婉亲了亲他的脸:“宝贝儿,庄子上有汤泉,我们去鸳鸯戏水,好不好?”
    听见这话裴曦高兴起来:“这可是你说的?”
    秦婉回忆起那一辈子自己与他在池子里无状的种种,她咬着唇点头。还记得那时候他最喜欢骗她喝酒,喝到半醉,自己那时候从小被当成一国之母养大,难免端着,喝酒之后,能放开,他发现之后,老是哄着她。嗯,等下喝两口。
    庄子还挺大的,秦家的产业本来就不小,这个庄子原本就是因为后边这个山有汤泉,所以当年买来作为一个别院放着,后来秦婉的父母相继去世,秦婉一个孤女,加上还是未来太子妃,一直被拘在家里学规矩,基本没有来过。秦婉穿回来以后才想起这里,把这里改了一下。
    不过这里肯定没有家里那种一个套院一个套院的格局,就是一个大院子,侯爷和他的鹩哥住正屋的东屋,小夫妻俩住西屋,表姐住了东厢房,西厢房一溜儿房间就让家里的仆妇们落脚。
    庄头过来跟秦婉回话,已经准备了晚餐,一家四口在堂屋开饭,已经摆开了一桌子的菜,庄稼人实诚,每样都是一大碗,十大碗,他们才四个人,不是浪费吗?
    “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这些菜我也都喜欢,可这也实在太多了些。”秦婉说道,“珠儿,去拿碟子过来,每样帮我们四个拨拉一点儿,剩下的拿过去大家分了吃。”
    “小姐,不用,外头我也准备了,够大家吃的,吃剩下就剩下了。”
    几个丫鬟拿了碟子过来看,珠儿说:“杨伯,这是姑娘的习惯,见不得浪费。就依姑娘的,你啊!拿回家去,跟庄里的人一起分一分,也就吃完了。”有些事情需要坚持,上行下效吗?这个时代物资不丰富,多少人为了能够吃一口饭活下来而挣扎?
    “要是有小鱼小虾什么,拿点过来,姑爷养了只小狐狸得喂这个小东西。”
    “有,有!”杨庄头让人来端了菜走。
    不一会儿,他拿了一个碗过来:“刚才杀鹅的时候,留下了杂碎,这个东西,它吃吧?”
    “吃的!”
    乡间的饭菜别有风味,一起吃了饭菜,裴曦要喂小狐狸,秦婉先回了房,从房间后门出,有一处汤泉,上面建了汤屋,里面的汤池,长十来尺,宽六尺,此刻兽首正吐着泉水。
    珠儿和梅花把两人的衣衫准备好,秦婉拿了一坛陈年葡萄酒,倒入琉璃酒壶中,配上琉璃盏放入托盘放在池子边上。她又取香炉燃了香。
    汤屋内香烟袅袅,这才脱了衣衫,走进汤里,大半身体浸入泉水中,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裴曦的脚步声,让秦婉睁开了眼,他当着她的面解开身上披的外袍,扔在地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下温泉。
    裴曦走入汤泉,秦婉招手让他过去,她伸手拿过酒壶,对着壶嘴,将葡萄就灌入嘴里,转身嘴对嘴喂哺给裴曦,甘醇的酒被她这般喂进嘴里,软玉温香,裴曦早已忍耐不住。刚想要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没想到被她推开,看她转到了池子的另外一段,她拿着酒壶对着嘴里猛灌。
    秦婉这些年穿了太久,这个身体虽然还是那点酒量,可能自制能力比以前好不少,所以给自己加了量,多喝了几口。
    红色的酒液,从她的唇角溢处,顺着嘴角滑落,一直到胸前雪肌玉肤上红色的酒液,进入水中漾开成丝丝缕缕,裴曦过去将她手里的酒壶夺下,好家伙大半壶没了?只见秦婉,双颊通红,伸出手指挑起了裴曦的下巴:“小郎君家住哪里,今年贵庚?不如嫁与我做夫郎?从此跟我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个什么故事?裴曦还没想明白,秦婉已经将他压在池壁上:“嘿嘿!我告诉你,现在这里只有我,你就算是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你最好乖乖从了我。”
    裴曦脑子里浮现出那日她在酒楼跟季成遥吃饭,季成遥要调戏她的情景,这个话好似听过,好似不一样,危机感陡然升起,娘子不要喝醉了乱来。他悄悄地把手放到水下护住自己的关键之处,防止万一她喝醉脑抽,把自己给弄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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