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佟姿跟着他,忽然注意到虞岁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过去,觉得有几分熟悉,但观其身份应该只是秘书,便没在意,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寺维没有跟进去,他守在办公室门口,一回头就看到了虞岁受伤的眼神。
    他心一软,轻声道,“下班了,可以回家了。”
    对面的周倩花枝招展地拎着包走了,小崔也开始收拾东西了。
    只有虞岁还坐在那里,像被人抽走了魂魄一样。
    片刻后,她还是起身了。
    虽然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但虞岁还是很怕听到他们的声音。
    她无法想象宋祁川对一个女人说情话的样子,她也接受不了。
    虞岁收拾了东西离开,走几步眼眶起热,下意识地揉了揉,睫毛掉进眼睛里传来刺痛,她才想起今天还是化了妆来的。
    费尽心思模仿的人一来,她这幅打扮便成了笑话。
    那夜虞岁没有回平微山的别墅,宋祁川在她十八岁那年以她的名义买了一套酒店公寓套房,顶层复式的江景房,李艺宵已经在那里等她了。
    虞岁以公寓离公司近,上班方便为由给宋祁川发了微信。
    “以后工作时间我就在公寓,周末再回家住。”
    她和李艺宵躺在露台的沙发上看星星,心乱如麻地问,“你说宋祁川为什么会喜欢佟姿?”
    李艺宵边刷手机边说,“她身材好,皮肤也白,男人不都喜欢这种不能一手掌握的女人吗?”
    虞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反驳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去年宋祁川在饭局上认识了一个超模,那才真的叫身材好,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是由地产开发商带来的,据说家境还算殷实,当模特纯属爱好。
    这样一位尤物,追在宋祁川身后追了三四个月,宋祁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去。
    “那还能是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吗?”李艺宵不屑地说,她是混过娱乐圈的,深知出头的难处,佟姿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实力是一方面,更得学会取舍,“她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虞岁也想不明白,她向来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宋祁川的女人,如今看来,是自己妄想了。
    正伤心着,手机突然响了。
    是宋祁川的电话。
    他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吃了吗?”
    李艺宵应了声,“吃过了。”
    电话那边传来寺维的声音,应该是要他签署一份文件,过了一会儿宋祁川才又说道,“公寓缺什么就跟寺维说,我已经跟袁婶说了,让她过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虞岁还以为他会挽留自己,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接受了她要搬出来的决定,当下心也凉了半截,敷衍了句,“我和宵宵一起住,她会做饭的。”
    旁边的李艺宵撑着沙发坐了起来,看着虞岁,一副“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虞岁没理她,只想着应付宋祁川。
    宋祁川听出她语气中的失落,顿了顿,又说,“明天晚上下班先别走,跟我去一趟淡金别院。”
    淡金别院是宋家的老宅,虞岁算了算,是宋老爷子的寿辰到了,虽然心里也百般不愿,还是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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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家宴
    佰盛集团拟收购长恒院线的会议,小崔带了虞岁一同参加,安排她记录会议纪要。
    与会人员纷纷到场,眼神都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秒才入座。
    宋祁川是最后进来的,他大步流星,进来就坐在了主位上,也不看众人一眼,就说了句“开始吧”,虞岁便感受到周遭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她第一次负责会议纪要,还不清楚侧重点,但胜在记忆力好,就想着把他们说的话全都记下来,回去了再整理,因此打字的手始终没停过。
    在一个沉默的档口,她打字的声音过于快速瞩目,不少人注意到了。
    宋祁川也看了过来,他眼神幽暗,悲喜不分,看着虞岁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情绪在发酵。
    宋祁川咳了声,小崔就捅了捅虞岁的胳膊,小声地说,“倒水。”
    “好。”
    虞岁提着水壶走到宋祁川身边,微微俯身,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松香。
    袁婶习惯拿松香来烘他的衣服,这味道她闻了十年,已经刻进骨头里。
    宋祁川岿然不动,虞岁的头发掉了一缕从他手腕上划过,他喉咙发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道了声谢。
    ada教了虞岁戴隐形眼镜,她戴着不习惯,感觉眼睛痒痒的,因此一散会就去了卫生间。
    好不容易抠了下来,呼了口气,刚准备出去,突然听到两个女生的交谈声。
    “挤走康娟的就是刚刚坐在小崔后面那女的,找机会就往宋总面前凑,倒杯水宋总还跟她说了谢谢。”
    “就是她呀,长得是挺好看的,怪不得宋总才见一面就为了她把康娟开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个小秘书罢了,估计新鲜两天也就腻了。”
    “唉听周倩说,昨天——”
    那两人还想继续聊,小崔突然进来了,咳了两声以示提醒,人便悻悻地走了。
    虞岁从隔间里出来,和小崔四目相对。
    小崔看她双眼通红,软声安慰她,“女厕所是全公司讯息最发达的地方,流言蜚语,不必太在意。”
    虞岁摊摊手,笑了笑,“她们夸我好看,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下班以后,虞岁拎着包下楼,走出大厦果然看到了宋祁川的车。
    车停在花坛侧面,很隐蔽的地方,虞岁知晓宋祁川的用意,也着力配合,观察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才走了过去。
    她心里装着事儿,并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道目光跟随着她,一直到她上车。
    宋祁川在打电话,见到虞岁上车,往里稍微挪了一点,然后递给她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虞岁捧着盒子小心打量,外面刻得是她看不懂的梵文,但观察包装,应当是送给宋老爷子的礼物。
    宋家其他人都不怎么喜欢她,也不愿意和她打交道,倒是宋祁川,家族里像样的聚会总带着她,甚至连什么人送什么礼物都帮她一并置办好,旁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纵然背地里有些议论,面对面也不敢轻待她。
    想起这些琐事,虞岁心内五味杂陈。
    宋祁川早年父母意外过世,也没有直系的兄弟姐妹,宋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也没见他与谁真正交好。在过去不少的时日里,虞岁都曾以为她会是宋祁川这辈子最亲近的人。
    车子平稳地驶上高架,虞岁越想越心酸,宋祁川挂上电话,看到的就是她哀婉沉默的侧脸,斜靠在车窗上,一副遇到什么大坎儿了的样子。
    “你今天哭了?”他冷不防地问。
    虞岁猛然回头,眼睛里确实还红着,“谁说的?”
    宋祁川没接话,虞岁也瞬间明了,看向前排副驾的寺维,对方绷紧了脊背不敢吭声。
    好家伙,宋总让他盯着小姐在公司的动向,他一五一十地禀告,最后还要被老板无情地出卖。
    打工人真难。
    “没有。”虞岁揉了揉眼睛,低声回了句,“只是眼睛疼。”
    宋祁川顿了片刻,眼睛微眯着,伸出手把虞岁往身前带了一把,“我看看。”
    虞岁没有防备,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嘴角抽了几下,笑容有些僵硬,“已经没、没事了。”
    宋祁川托着她下巴的手没松,细细打量她眼睛上的红血丝,眉头轻蹙着,虞岁甚至能看清他下巴上薄薄的胡须。
    这是自宋祁川去巴黎出差以后,两个人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对方,虞岁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心跳声如鼓点般杂乱地敲打着耳膜。
    “以后别戴隐形眼镜了。”宋祁川蓦然松手,语气中有些责备,吩咐司机,“路边找家药店买瓶滴眼液。”
    虞岁虽然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还是解释说,“是我自己没戴好,还不熟练,多练习一下就可以了。”
    想起寺维说的话,小姐从家里出去就买了很多衣服和化妆品,打扮得花枝招展,宋祁川竟隐约感觉到丝丝烦闷。
    眼见着虞岁还没放弃戴隐形眼镜的想法,宋祁川蓦然说了句,“你不化妆,就很好看。”
    虞岁顿时怔住了,这是宋祁川第一次夸她好看。
    过去偶尔有男生想要亲近她,宋祁川也从来不说她好看的,只会轻蔑地评论别人不知天高地厚。
    虞岁脸“唰”一下红了,内心止不住窃喜。
    其实,他也在慢慢改变,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了,不是吗?
    因着这一句话,,虞岁第一次来淡金别院时心情没有那么沉重。
    车子驶进雕花大门,又开了好一段才停下。
    虞岁下车之后习惯性地等着宋祁川,薛伯迎了上来,宋祁川把虞岁拦在身后,在人到来之前低声在她耳边叮嘱了一句,“有人为难你可以不理。”
    宋家家大业大,亲戚也多,可宋祁川只在意他爷爷宋自远一人。
    薛伯是宋老爷子贴身的仆人,也是看着宋祁川长大的,虞岁还是跟他打了招呼,“薛伯,好久不见。”
    薛伯点了点头,笑着看向宋祁川,“人都到齐了,老爷子在正厅等你呢。”
    宋自远有两子一女,宋祁川的父亲排行老二,十年前车祸意外去世,老大是宋攀,女儿叫宋爱然,此刻两位长辈正一左一右地坐在宋自远身边。
    宋攀的儿子宋钦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笑着陪老爷子说话,见宋祁川来了一声不吭,倒是看见虞岁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小川和岁岁来了啊。”宋爱然起身相迎,让了个座位给宋祁川。
    宋祁川没过去,带着虞岁就近坐在了侧面的双排沙发上。
    虞岁随着宋祁川一道,叫了声“姑姑”。
    “开会耽误了点时间。”宋祁川把礼物奉上去,“爷爷,祝您福如东海,松鹤长春。”
    宋自远已经七十了,虽走路用拐,可面容不见老态,声音也沉稳,“既然人都到了,那开席吧。”
    虞岁在这儿待得不自在,就喜欢老爷子这股子开门见山的劲儿。
    她跟着站起身,想往餐桌走,被宋祁川一个眼神喝止,“洗手。”
    宋家是极重礼仪的家族,虞岁吐了吐舌头,朝卫生间走去。
    淡金别院的地是宋家自己的,这别墅盖得也有些年头了,低调奢华的美式风格,连卫生间都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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