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冕笑道:“没事,阿娘,你别难过。南下赈灾苦的要命,而且担子也重,让我去,我还不想去呢!”
    萧贵妃扭头看向窗外:“冕儿,不要骗娘了。你比谁都渴望上战场,去赈灾,拼命地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兄弟差,对不?”
    八皇子捏着拳头,低下了头,低声道:“阿娘,对不起,是孩儿无用。”
    萧贵妃深吸一口气,仰着头,不让泪水滑落:“不怪你,不怪你!我的儿,不该怪你!是你的父皇,根本没想过把皇位传给你,怎么会给你机会证明你自己呢?”
    萧贵妃突然站起身,走到八皇子身边:“告诉汀舟,将她研制的疫病之症带去扬州,我要让大周乱!彻底地乱!”
    “你疯了,娘?”八皇子后退了几步,从小母后都是恬静温柔的,如今看着置若癫狂的她,心里感到深深的恐惧。
    萧贵妃仰天大笑:“我是疯了,我疯了二十年。我萧家陪着我疯了二十年,才会南征北战,辅佐陛下打下这大周的江山。我的两个女儿都被嫁入突厥和亲,长女如月公主已经病逝,听闻死的时候衣不蔽体,全身都是伤痕。小女儿清和公主也被嫁入突厥,我对陛下依旧没有死心,我安慰着自己这是他的无可奈何。可昨夜,他怎么也不派你去赈灾,我就知道,他这辈子,从未爱过我,他只把我萧家当做他执掌大周江山的工具。”
    八皇子站在一旁,看着悲愤的母后,深感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放心,母后,孩儿一定会护着你。”八皇子抱拳跪在地上。
    萧贵妃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天性醇厚,我只怕你日后狠不下心,必然不是那太子和九皇子的对手。”
    八皇子还欲再说,萧贵妃只是挥了挥衣袖让他退了下去。
    这个儿子,自己是清楚的。
    从小被保护地太好,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萧贵妃沉吟着,看来自己必然要做这些什么了!
    苏蔽在苏府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怀了太子的孩子,他就这么轻视自己?
    她不由地想到梦境里的前世,太子对自己是那么呵护在掌心,纵然苏皖替他挡了一刀,他依旧抵挡着刺客,护着自己。
    思索了半天,苏蔽闭上了眼睛,她想到了症结所在:
    一切都怪自己太心急了!
    就是因为自己急切向占据王妃主母的位置,所以急切地爬上了太子的床,急切地除去了苏皖。
    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可笑!
    若是再慢一些,让太子望着自己,得不到自己。
    挑拨太子与苏皖的矛盾,让太子亲手休了苏皖,这一切将会是大大的不同了!
    苏蔽撑着伏案,眼睛通红,憋屈地哭不出来。
    一口恶气郁结在胸口,散不去,痛苦得很!
    “不行!”苏蔽起身,“自己不好过,凭什么让苏皖那个贱人舒舒服服地做主母?不是忘记了过去吗,那让我告诉你,之前的殿下是如何折辱你的,可好?”
    第52章
    天气暖和了起来, 太子怕苏皖睹物思情,想起过去的种种,便主动提起要带她去做新的衣裳。
    苏蔽已经在王府外蹲守了几天, 奈何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侍卫就像驱赶苍蝇般驱赶自己。
    此刻的她头发乱作一团,衣裳已经有些污渍,她摸着自己的孕肚,目露凶光, 全然没有往日的高雅与恬静。
    突然, 她看到一驾华丽的马车驶离王府,微风吹开车帷幔,正是自己最嫉恨的那张脸——苏皖!
    苏蔽低下了头,她摸着自己因为怀孕而有些水肿的脸,不禁后退了几步。
    凭什么?
    凭什么?!
    自己辛苦怀胎数月,竟然还比不上那个无所出的苏皖?
    寺庙里太子对苏皖殷切的眼神又浮现在脑海, 苏蔽捏着拳头,心里怒骂着:这天下的男人果然都一样,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不愿多想, 连忙坐上轿子, 让轿夫朝着马车追去。
    苏皖坐在马车里,右手被身旁的太子紧握着, 整个人在太子宠溺的目光下, 浑身觉得不自在。
    马车停了下来,太子先下马, 再将苏皖抱下马车。
    苏皖蜷缩在太子的怀抱里,觉着四周的人都在看自己,脸红到了耳朵后更。
    太子牵着苏皖,进了布庄。
    老板是个熟练的裁缝, 热切地招待着太子和苏皖。
    太子买下了所有新来的布料,老板自是用量尺帮苏皖量好身形,不停恭维着王妃容颜瑰丽,身形姣好。
    苏皖腼腆地笑着。
    老板拿了一件粉色的皮袄,递给苏皖:“王妃,这是前几日从西津刚来的袄子,刚好适合你的肤色。”
    苏皖看到这粉色的袄子,立刻想到那天误闯入太子的书房,见他作画,那画上的女子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也是穿着这种粉色的皮袄,手执蒲扇,抬头浅笑。
    姜沥的嘱托在耳边:“记着,模仿王妃的一切,让殿下把你当做王妃,在他对你毫不设防后,取了他的性命!”
    苏皖去了铺子后的更衣房,穿上粉色的袄子,取下发髻上的发簪,头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
    她手执蒲扇,推开门,缓缓走进店里。
    太子看到苏皖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住了,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
    “三郎。”
    苏皖轻轻的一唤,似乎将太子的魂给唤了出来。
    太子走向苏皖,用手拨弄着她的发丝:“皖儿!”
    他紧拥着苏皖,仿佛回到前世。
    前世,苏皖也是这般,每夜等着自己晚归。
    甚至,一等就等到了天明。
    那时候的王府,自己不甚在意。
    因为知道,无论自己回去得多晚,都会有一盏油灯亮着,等着自己归来。
    可后来,再也没有人等自己。
    太子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皖儿,既然回来了,就再也不要走,好不好?”
    苏皖听着这话,心间微颤。
    她咬着牙,眉头轻蹙,她知道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自己不是王妃!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谍者。
    而眼前之人不是自己的夫君,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杀父仇人!
    “赵玄!”
    门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吓了苏皖一跳。
    她抬眼望去: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披头散发,形容枯槁,面色蜡黄地走了进来。
    太子松开苏皖,转身冷冷看着苏蔽:“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之前说得已经够清楚了,看来,你根本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哈哈哈!”苏蔽仰天大笑,手指着这铺子的四周,“赵玄,你好是厉害!这儿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的发簪落在地上,你捡起给我,记得吗?”
    太子嘴唇轻抿,一言不语。
    “可你,如今竟然搂着这个女人,”苏蔽指着苏皖,轻抚自己的肚子,“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苏皖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女子,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愧疚,她松开了太子的手,可太子反而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太子眼神直视前方,抓着苏皖向马车走去。
    “不许走!”苏蔽着了魔似的扑了上去,站在长安街的中央,对着四周的民众大喊,“我阿妹抢走了我的夫君,我的夫君将怀有三月身孕的我赶出了府中!”
    苏蔽紧紧地抱着太子的腿,撒泼地喊着,世家贵女的骄傲和自尊碎了一地。
    太子冷眼看着地上哭诉的女子,越看就越觉得厌恶!
    曾经的白月光竟成了如今碗里难以吞咽的剩饭,让人恶心,远远隔着饭碗,便闻到一股馊味,让人反胃,让人作呕。
    “滚!”太子一脚踹向苏蔽的肩膀。
    苏蔽朝一旁滚了几圈,地上渗出一滩血。
    “你怎能这样?她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苏皖再也看不下去,甩开太子,奔向苏蔽,将她扶起,关切道,“你没事吧?”
    苏蔽下身痛得无法呼吸,她龇着牙,痛楚地吸着气,整个头皮发麻。
    看清来人时,苏蔽只是觉得莫大的讽刺!
    这个来自偏远西津的庶女,这个曾经接受自己施舍的小可怜。
    如今,正高高在上,炫耀着她的幸福,这假模假样的关心,是在示威吗?
    苏蔽瞪着苏皖,流下了红色的血泪。
    “啪”的一声响,苏蔽狠狠甩了苏皖一个巴掌:“心机深沉的贱货!”
    太子上前,苏皖连忙将他拉住。
    她实在不想眼前这个大肚子的、痛苦至极的女人,再受什么伤害。
    苏蔽忍着剧痛站了起来,指着苏蔽和太子:“你们记着,今日我收到的屈辱,来日必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苏皖揪着衣袖,低下了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一个破坏了别人姻缘的坏女人。
    她不敢再抬起头,她怕看到那女子孤独又落寞的背影。
    突然,她被身旁的人紧紧抱住,耳畔传来声音:“都过去了,她再也不回来打扰你,伤害你了。”
    苏皖沉声问道:“她坏过你的孩子,想必也是你曾经深爱的女子。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会不会像对待她一样,那么残忍地对我?”
    太子的身子微颤,愣神片刻,最后说了句:“你和她不同,你是陪着我走过低谷的发妻。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那便让我用余生证明我的诺言。”
    当天下午,陛下的圣旨就到了。
    太子成了“晋州水使”,明日便要启程前往晋州,治理水患。
    夜,苏皖躺在床上,回想着白日的种种,更加厌恶起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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