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推开,地面铺了地毯,正对着大门是个宽大的液晶屏,下方是张红木桌。
    苏持示意他看那块液晶屏,“怎么样?”
    苏徊意惊了,“分公司的董事长还能在办公室看电视!”
    苏持、小秦,“……”
    小秦看了眼苏持的神色,审时度势地退了出去,“属下先去安排工作了。”
    办公室大门重新关上,空间内只剩他们两人。苏持搂着苏徊意低头咬了一口,“苏徊意,你给自己未来的规划是坐在这里看电视?”
    苏徊意被咬得刺痛,他赶紧做出纠正,“看报表。”
    唇上又被啃了一口,带着惩罚的力度。
    直到他把“看资料、看文件、看财经杂志”说了个遍,苏持才停下啃咬的动作,平复着呼吸给出提醒,“把你的重点提前一点。”
    苏徊意麻着一张嘴细细追溯,“……重点是坐在这里?”
    得到肯定的眼神后,他继续发问,“但我不坐在这里还能坐在哪里?”总不能真是地下停车场和前台。
    苏持扣着他的手腕将人拎出办公室,“回去了。”
    苏徊意一路跟着人脚撵脚地往楼下走,“要我送你吗大哥?”
    “不用。”
    电梯停在一楼,保安将车开到公司大门前,苏持把人塞进副驾座后“砰”地关上车门,一记油门往总公司的方向驶去。
    苏徊意像只挪错窝的鹌鹑儿缩在副驾座里,看着窗外的街景迅速倒退。
    他小心地发出一丝声音,“大哥,你好像顺手把我也带走了。”
    “不是顺手。”苏持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侧颜轮廓清晰而英挺,“你本来就该跟我一起走。”
    回到总公司已临近中午,苏持直接订了餐到办公室。
    苏徊意现在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他看苏持的眼神都不对了,“大哥,你居然对爸爸阳奉阴违!”
    苏持抬手收拾着尊贵的董事长办公桌,“这叫资源合理分配。”
    苏徊意,“我不在分公司,万一下面有什么事找我……”
    苏持拿他的原话回他,“大不了打视频电话。”
    苏徊意吸了一口气,“原来我是云董事。”
    苏持,“……”
    咚咚、两声门响,前台送来的订餐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餐盒摆在桌上,他们面对面坐下。
    苏徊意抽了双筷子出来递给苏持,“那以后就是小秦坐镇第二分公司了,我在公司出现的状态就只是个投影,是吗?”
    苏持想到那个画面难得滞了一下,随即转移重点,“你不是一直想挖走小秦,现在他是你的下属了。”
    “也是。”苏徊意没想到曾经的小心愿会以这种方式实现,“以后就要由我来给小秦发工资了,我会不会养不起他?”
    一张银行卡就“咔啷”落在光滑的桌面上。
    “不会。”苏持神色自然,仿佛给出去的只是张饭卡,“我的卡你拿去用。”
    苏徊意受宠若惊,“你不是说你不会把银行卡拿给别人?”
    “你是别人?”苏持放下筷子看着他,“苏徊意,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唉,他大哥真是较真。苏徊意就甜滋滋地认错了,“不是别人,是大哥的人~”
    苏持这才满意地收回眼神。
    结束了饭前的话题,两人开始动筷。
    苏徊意看自己面前放着苏持喜欢的土豆焖鸡,他把餐盒朝苏持那头推了推,“放你那边吧。”
    “不用,夹得到。”
    “那我给你夹。”苏徊意拎起筷子在里面搜刮了一圈,挑出一块放到苏持碗里,“这块看上去最好吃,整盘鸡中的爱马仕。”
    苏持接了鸡肉没下筷,只把苏徊意看着。头顶的灯光落下来,他眼底柔和,似乎盈了点笑意。
    苏徊意顿住,“怎么了?”莫不是嫌弃他的燕窝。
    苏持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现在知道了吗?”
    漫长的对视间,苏徊意心头蓦地一跳,福至心灵。他们经历过一个相似的场景,那时候他问苏持:都是一个盘子里的菜,有什么不一样?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
    不是什么抽象的“充满爱意”,只是他挑挑选选找到了最好的那个,于是自然而然地给了苏持。
    就像当初苏持给他夹菜,不是为了讨他欢心,也不是为了让他心生感激。只不过想把最好的给他,不带目的,仅此而已。
    苏徊意的“云董事”做了半个月就被苏纪佟发现了端倪。
    大概是对苏持的做派早有了解,苏纪佟发现后竟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走向。
    反正现在的发展离他给人迁户口的初衷已经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把两人教育了一顿便放任自由。
    苏持和苏徊意从此彻底没了约束,每天上下班都同进同出,回家以后也挨在一起。
    行事过于明目张胆,就连苏老二都不送咖啡了。
    苏纪佟还是第一次知道他那高冷的大儿子这么粘人。他在亲眼目睹苏持像块牛皮糖一样跟着人溜进卧室后,终于没忍住出声,“老大,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苏持停在门口,胳膊肘里还捞着苏徊意,“不就是小情侣的样子。”
    苏纪佟哽了一下,“你也不怕小意腻了你。”
    苏徊意被苏持搂着,看向苏纪佟红着脸小声逼逼,“不会腻。”
    “……”苏纪佟捶了捶胸口,转身就走。
    待苏纪佟离开,两人一齐进了屋。苏持的胳膊横在他腰后轻轻勒了一把,“真不会腻?”
    两人独处时苏徊意就没那么害臊了,他坦诚,“不会,我喜欢大哥陪着我。”
    苏持就笑了声说,“我也是。”
    ……
    翻过三月便临近立春。
    快开春的时候,苏徊意去买了对戒指。
    穷尽他的毕生家当,买完之后浑身上下就只剩苏持的一张金卡。
    他带着戒指去苏持房里找人时,后者正洗完澡坐在床上看公司报表。看见他进来,苏持把报表放到一边,“怎么了?”
    苏徊意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脏砰砰跳得很快。
    他来之前想了很多措辞,但真正拉起苏持的手时,脑海里却空荡荡的。只知道从兜里掏出戒指往人手指上套,“大哥,这是我送你的。”
    苏持一下愣住。
    苏徊意脸上发烫,他看苏持没说话,赶紧解释,“不是随便买的。除了我的云公司,我剩下的全身家当都在这里了。”
    苏徊意给人戴完戒指就收回手,“你不要嫌弃。”
    收到一半的手突然被一把扣住,他上身猛地前倾——
    苏持将他摁在怀里,灼热而急切的吻落下来,在他的额头、颊侧、耳垂、唇间、颈侧……一路流连。
    苏徊意气息喘不过来,心却定了下来,他仰头承受着苏持热烈的亲吻,急促的呼吸中泄露出一丝轻吟。
    苏持将他吻过一遍后,贴着嘴唇问,“你什么都给我了,我还能给你什么?”
    “你不用给什么。”苏徊意睫毛轻颤了一下,“已经够多了。”
    宽大的手掌把住他的后颈细细摩挲,苏持的话语混着热烈的吐息,“我想给你更多。”
    但还有什么能给他的,苏徊意也想不到了。
    苏持已经把所有能给他的都给他了。
    ……
    床头的台灯在墙上投下两道身影。
    苏持的手掌是烫的,只有无名指上有一圈硌人的冰凉。苏徊意能感受到那枚戒指的温度逐渐升高,最后和他的体温融为一体。
    苏持的汗水滴下来,落在他额头又没入鬓间。
    “手给我。”苏持的睫毛半阖着,执意去扣苏徊意的手。
    指缝紧合,两枚戒指贴在一起,在床头灯光下流转出两道明润的光晕。
    “苏持……”苏徊意眉头微微皱起,紧绷之后又放松下来。苏持揉开他的眉心,轻轻吻了吻。
    窗外是浓稠的夜色,室内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
    屋内的动静停止时,苏徊意已经快睡着了。他躺在床上眯着眼看苏持,后者冷峻的轮廓在暖光下显得柔和。
    苏持撑起上半身去关台灯,动作一顿看向窗外,“下雨了。”
    是夜间悄然落下的一场春雨。
    细密的雨丝浸润了庭院外带着湿泥的石板路,千万的水壑都流进花圃的土壤里,浸入很深的地方。
    苏徊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持啪地关了台灯将他搂进怀里,“睡吧,不是说困得不行了?”
    “是有点。”苏徊意就闭着眼枕在他心口上。一侧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侧是苏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黑暗中两人拥了会儿,苏徊意正困得迷迷瞪瞪,忽然听见苏持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我给你一个家吧,苏徊意。”
    苏徊意心中一动,忽然没了困意。他经历过家庭的破碎和至亲的离弃,大概是上天为了弥补他曾经的缺憾,所以让他遇到了苏持。
    而现在苏持说要给他一个家。
    他睫毛眨了一下,沁出几分湿意,“好。”
    像是前二十几年的风雪都在此刻停歇,料峭的寒冬都终结于这个草长莺飞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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