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接下来听到的话,不由让她老人家感慨,世事未免也太捉弄人了些。
    老太君听后,久久都没有说出什么来,她只叮嘱在场的几个人道:“这件事情,可千万别告诉了大长公主。她老人家若是知道这些,真怕她撑不过去。”
    赵佑樾却觉得:“大长公主性子豁达为人纯善,想必便是知道了,也是会释怀的。祖母您是担心她一旦知情后,会对弟妹不如从前好吗?”
    老太君说:“我和她从小便相识,她这个人什么性子,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若是知道了实情,她得知了香儿其实乃她一辈子心念之人的孙女,她定会加倍喜欢香儿。只是……那毕竟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哪怕当时是有诸多无奈之处,但那个人毕竟在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娶妻又生子了。虽说他留了后,这是天大的好事,大长公主人前也定会很高兴,但夜深人静关起门来一个人呆着时,想必会伤心难过。”
    “我是怕她如今的身子熬不过去。”老太君说,“你们都听我的话,若为她老人家好,就让她这样糊涂又知足的活着吧。”
    如今不知道真相,她自然是怎样都知足的。可一旦得知实情后,多少会难过的,以至于日后再和柳家那位老太太相处,都会不自然。
    都八十多的人了,又何必呢?
    李氏忙应着老太太话道:“母亲您放心,这事事关重大,我和映月定然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的。”
    “你们二位呢?”老太君问。
    赵佑楠赵佑樾兄弟互望一眼,这才点头说:“孙儿也会守口如瓶。”
    话是这么说,但赵佑楠回去后,经过了深思熟虑后,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之前之所以不说,也是因为他自己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如今既然事情基本上是落实了,赵佑楠想了想,也就觉得没有再瞒着妻子的道理了。
    赵佑楠是关起门来和妻子说的这事儿,柳香听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你也别慌神,其实这也没什么。”知道人可能有些被吓住了,赵佑楠伸手过去握住妻子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因为觉得告诉你也没什么用,还徒增你的烦恼和担忧。但后来又一想,与其日后让你从别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不如我一早便如实告诉你,省得日后你跟我闹。”
    柳香稍定了定神后,才回答他话说:“你告诉我是对的,你要是瞒我,我日后或许还真会怪你。”又说,“我也不是怕,只是觉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又觉得心中对大长公主有愧疚,日后怕是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好了。另一方面则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祖母老人家说。”
    “两位老人家还是不要告诉了。”赵佑楠十分善意的提醒,“虽说两位老人家都是心地纯善又好脾气的人,但是感情这种事……它是和一般别的事不一样的。如今两位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和睦相处,一处笑笑闹闹的,若是知情了,还不定得怎么互相闹腾呢。”
    凭赵佑楠对二位老人家的了解,估计闹是不会闹多大的,但彼此说话间相互夹枪带棒总是免不了的。
    对待这件事,柳香也很严肃。
    她郑重点头说:“那暂时还是先瞒着。两位祖母都年纪不小了,还是开开心心过好每天的日子好。”
    这样说谈一番后,这件事情就算是这样定下来了。
    再有几日便到墩哥儿周岁宴了,所以大长公主一住下后,就没急着说走。墩哥儿周岁这日,没怎么大摆酒席,不过就是把几家姻亲请到府上来坐坐。
    郑家不在京中,自是不来。二夫人李氏的娘家也不在京,也来不了。所以,最后就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儿媳妇和卢氏娘家的母亲和嫂嫂过来了。
    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热闹一番,倒也不算过。
    午饭前几个女眷都聚在了青云阁内,看着墩哥儿抓周。一排排摆了很多物件,墩哥儿最后只对那只他大伯父送他的狼毫笔感兴趣。大家见状,都笑说墩哥儿日后会和他伯父一样,会中科举,会走仕途做官,位及人臣。
    午饭是在水榭用的,摆了两大桌,男女各一桌,两桌中间挂了竹帘。已经到了夏日,天气热,水榭是在湖中心,四面环湖,风一吹,可凉快了。
    一顿午饭吃的愉快,饭后,各自先回自己屋歇晌去了。卢氏母亲嫂嫂自然是跟着她一起往紫玉阁去,婆媳姑嫂三个关起门来,自就要说些体己话。
    不过说来说去,也都还是老生常谈的那几句,卢大奶奶无非就是劝小姑赶趁年轻再生一个。
    其实从前老侯爷还在,大爷不过还只是世子时,卢家婆媳倒还没这么紧张过。可如今眼瞅着老侯爷走了,如今大爷继承了侯府做了侯爷,这世子之位便就空了出来。
    虽说这赵家上到老太君,下到柳氏那个妯娌,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但这样的世袭勋贵人家,也是有自己的规矩在的,人家家大业家,是要有继承人在的。
    卢夫人知道,便是自己女儿生不出侯府的继承人来,老太君也不会为难她。但日后这侯爵总归是要有人继承的,若是从二房过继还好,但若是让姑爷纳妾娶姨娘给他生,那对女儿肯定就很不好了。
    虽说如今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实乃稀松寻常的事,但若可以一夫一妻,谁愿意自己男人左拥右抱?姑爷当真是个好的,有本事不说,对慧娘也好。
    但好归好,他肩上也是有自己的担子在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他不是这侯府的继承人还好,生不生儿子无所谓,但偏他就是这府上继承人,再没个儿子的话,府上怕是要乱。而她女儿慧娘,怕也会因此而受外面那些人的闲气。
    有些女人受的气,男人是理解不了也顾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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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7章 √
    卢氏心里却很苦, 又苦又无奈。有些事情,她是不好也不能和娘家人说的。一旦说出来,除了连带着他们一起跟着烦恼担忧外, 又能解决什么实际性问题呢?
    既然什么都解决不了,不如不说的好,免得徒惹他们烦恼。
    从前或许她还会把母亲嫂嫂劝她的这些话听进耳朵里去,也会按着她们说的去做,去试图和大爷再生一个孩子。可如今, 经历了这些事后,她那颗心也早渐渐冷却下来了。
    大爷对她没有那方面的热衷, 任她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济于事的。对大爷来说,他的仕途, 要远比她这个妻子重要。
    如今已经想明白了的她, 自然不会学那些小女子的做法, 对他哭哭缠缠, 纠扯不清。既他对自己无情,那她便如他所愿,只过夫妻相敬如宾的平淡日子好了。
    日子能撑一天是一天, 若哪天觉得这样实在没意思,撑不下去了, 她离开就是。
    “你们放心, 我心中有数的。”卢氏笑, 心里所想却没在面上露出丝毫来。
    卢大奶奶说:“小妹,你也别怪嫂子啰嗦,总是干涉你们夫妻间的生活。这实在是为了你好,才一再劝说的。如今姑爷继承了侯爵, 且他也到了而立之年了。从前膝下无子,尚且说得过去,可如今再无子,便就说不过去了。妹妹,你可得重视起来才行。”
    卢氏当然知道嫂嫂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哪怕是听多了这些话耳朵都起了茧子,她也不会嫌烦。
    她自己也是想要一个儿子的,又何尝不知道对她这样的冢妇来说儿子多重要?但如今比起儿子来,其实她和大爷的感情已经几乎到了破裂的地步,这才是最关键的。
    但卢氏并不愿娘家人跟着担心,所以也不会去说这些。不论母亲和嫂嫂说什么,她都会应下来。
    卢夫人和卢大奶奶在紫玉阁坐了一下午,傍晚时,赵佑樾回后院来了。卢夫人看到了女婿,少不得也要说上几句有关子嗣的事。
    在卢夫人眼中,女儿女婿是十分恩爱且感情深厚的,之所以一直还没能再怀上,她想应该也只是时运的问题吧。女儿和姑爷的身子都很康健,都没有毛病,是适合孕育子嗣的。
    所以说,他们之间除了运气差些外,小夫妻间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既然女儿女婿感情好,卢夫人不免也要诚恳的多说几句了。不过,姑爷再好,毕竟也不是她的亲儿子,有些话不能说得太过,点到为止就行。
    赵佑樾对自己岳父岳母都十分敬重,可能因为自己少年时经历过父亲背叛母亲的那种事吧,所以就对岳父岳母的这种情深意重十分尊重和钦佩。他又素来是个孝顺懂礼的人,除了不会处理感情问题外,别的各方面,他处理起来都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
    总之不管说什么,卢夫人说话时,赵佑樾都会静立一旁安静听着。等她说完后,他也会用很重视的态度和语气应下来。
    见姑爷如此,卢夫人方才心中的那点担忧和疑虑,也就瞬间都没有了。
    “如今整个侯府都要靠你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卢夫人也不忘交代自己女儿,“慧娘,你如今身为侯夫人,身份又比从前高了一截,相应的义务,你也得好好履行起来才是。你要比从前更加尽心尽力的去对待这府上的每一个人。对待下人,更是要宽严并济。”
    “女儿明白。”卢氏应下。
    卢夫人也知道女婿如今越发的忙,所以,他们小夫妻二人间难能有点独处的时间。此番既然姑爷来后院了,她也不会没有眼力劲一直碍在这儿,于是立马就笑着带着儿媳妇告别了。
    出了紫玉阁,往老太君院子去的路上,卢大奶奶悄声对自己婆婆说:“娘,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卢夫人说:“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卢大奶奶说:“感觉不对。之前不管怎样,慧娘她看到妹婿时,眼里都是有光的。儿媳和夫君也才成亲不过十载,也算是年轻夫妻吧,年轻夫妻间若是感情真好,不该是这样的。这几次见到慧娘,我就总觉得她不对劲,方才恰好妹婿过来了,我就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慧娘近来越发没了小女子的那种精神头,不过也才几年夫妻而已,竟就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卢夫人倒没察觉,但听了儿媳这么说,她忽然也反应过来了。
    “那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卢夫人说,“也没听说姑爷要纳妾娶姨娘啊,房里头更是没有通房丫头。左不过就你妹妹一个正头娘子,还能有什么?”
    卢大奶奶摇摇头:“那这个儿媳就说不好了……便是他们夫妻间真有点什么,但看起来慧娘并不想说的样子。或许……只是夫妻间一时闹了些小矛盾?娘您也不必担心,回头我让夫君去和妹婿谈谈。”
    母亲和嫂嫂走了后,卢氏便暂且收起了方才硬撑出来的那点热情和笑颜。其实不是真心想笑的时候这样僵笑,真的会有点累。
    赵佑樾看似静悄悄的,好似没在意什么一样,其实余光一直盯在妻子身上。见岳母一走,她便立刻收了脸上笑容,他内心不由一阵苦笑。
    “侯爷。”卢氏向丈夫请安,福了一礼后说,“我看时辰不早了,也该去祖母那里请安了。”卢氏说着,就让丫鬟去打听女儿的所在之处。
    丫鬟应声去了,卢氏又要去忙别的,赵佑樾却喊住了她。
    “你们都先下去。”赵佑樾打发了屋里伺候的所有丫鬟。
    见他如此,卢氏也没什么反应,只安安静静候在一旁,等着他问话。
    赵佑樾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前都是妻子主动,他被迫去接受。便是那样,很多时候接受的时候,也是需要经过心理上的挣扎的。
    而如今,要他去主动,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但显然他是把弟弟那天对他说的话听进去了的,虽然如今这样的相处是他曾经渴望过的生活,但真正到手了后,他也并不觉得这样毫无交流的夫妻生活有什么意思。
    聪明如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的。到底怕失去,他有点想尝试着挽回。
    他极力不去想那对令人恶心的夫妻,他强行把那些肮脏的画面清除出自己的脑子。做了一番准备工作后,赵佑樾这才主动伸出手去,拉上妻子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自己的手,卢氏眨眨眼,并没抽回手来。
    像牵手这样的肢体接触他并不恶心,甚至攥到了令他熟悉的那双手,心多少也有些安定。他坐着,她站在他身边,他牵着她手,双目轻抬,微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想吗?”他问。
    卢氏知他什么意思,于是笑着问:“侯爷想吗?”
    赵佑樾心里始终是排斥那种事的,自然不会主动去想。不过,既然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儿,既然这会又是他主动提的,他自然不可能答说不想。
    所以,赵佑樾尽量藏着自己真实的情绪,平和笑着道:“我想了。”
    卢氏自然知道他是在骗人,她和他做夫妻也有好些年了,曾经爱他至深时有关注过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有捕捉过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如今就算他已经极力在掩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了,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卢氏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卢氏如今心早凉透了,所以面对他这般明晃晃的虚情假意和勉为其难,她也很想看看,他到底能怎么做。
    所以,卢氏说:“既然侯爷想了,那便一起进屋去吧。”说罢,她率先往内卧去。
    赵佑樾明显有一瞬的挣扎,不过,他还是很快也跟着走了进去。
    从前都是卢氏主动,这回换成了赵佑樾主动。男人的主动,素来简单粗暴,并没有什么前奏,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妻子的脸,赵佑樾已经尽量不去想那些肮脏的往事了。可不知怎么的,他做不到不去想。越克制着自己不让去想,那些恶心人的画面却偏争先恐后的一股脑儿涌入他脑海中。
    只不过一瞬间,他便彻底颓败了。偃旗息鼓之迅速,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刻有多难堪,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卢氏拧眉看着面前的男人,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很像是生病了的样子,她心中一紧,到底还是关心的。她问:“侯爷怎么了?”
    而赵佑樾这会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再看到衣不蔽体的妻子时,他便有忍不住的恶心。
    匆匆丢下一句“没什么”后,赵佑樾迅速从妻子身上爬起来,匆忙穿好了衣裳,然后仓促逃走,只留下卢氏一人枯坐在床上,根本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从前虽说侯爷不喜房中之事,也从未主动提及过。不过,他们夫妻间行敦伦时多少是和谐的。
    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卢氏也由不得自己多想,匆匆披了衣裳后,便快速追了出去。赵佑樾回了前院后,这方才好受一些。只是,从今往后,他怕是又要多一道阴影在了。
    从前虽说厌恶,不大热衷,但从没像今天这样难堪过。他活到如今三十岁,成亲多年,女儿也挺大了,不可能说单纯的还和十五六岁时一样。
    什么书没有读过?正书杂书,但凡带字的书,只要他看到了,多少都会翻一翻。所以如今自己这种情况,他自然知道问题有多严重。
    从前不过只是厌恶,如今已经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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