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岽庭意识到李霄征在诈他,暗骂一声,比武之时,因为一个女人分心落了下风,简直是耻辱。
    翻身而起时,孟岽庭不受控地,眼神往皇宫方向看了一眼,出乎意料地,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像秋猎回宫路上他处置了阳平伯世子时,贵妃这是这么看他的。
    贵妃趴在宫墙上偷看朕练武。
    没出息,眼睛都看痴了。
    这一刻,李霄征突然察觉到孟岽庭骤变的气势,好像慵懒的狼王突然觉醒要扩张地盘,本来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现在李霄征怀疑自己不投降就会被暴揍。
    “陛下饶命!”李霄征大喊。
    孟岽庭冷笑着放开李霄征,理了理袖子,一个闪身飞到围墙之上。
    傅星河正指挥道:“本宫趴稳了,伍奇你把□□放过去。”
    “唔——”
    身体一轻,下一瞬,她被人拎到了地面。
    傅星河神魂未定地站稳,头顶传来一声凉凉的质问:“刀剑不长眼,擅闯练武场,胆子越来越肥了。”
    傅星河往墙上一看,伍奇诚惶诚恐地把食盒带过来,递给了她。
    傅星河接过来,眉目如春雪初融,笑意明媚:“这不是担心陛下饿了,给陛下准备一点小食。”
    孟岽庭顺着食盒一看,居然看见傅星河没穿鞋。
    “你……成何体统!”
    夏眠赶紧把傅星河的靴子拿过来,服侍她穿上。
    孟岽庭眼神扫荡一圈,目光落在伍奇身上:“转过去。”
    伍奇:
    在孟岽庭杀人般的目光下,傅星河终于穿好了鞋子,她本人没有任何压力,周围人倒是长吁一口气。
    福全在门口守了半个时辰,打算给贵妃引路,迟迟等不到,却听见了里面有贵妃的声音。
    福全进来一看,得,贵妃就不需要他帮忙。别说练武场,哪天陛下在上朝,文武百官济济一堂,贵妃想进去,估计都不用他通传。
    夏眠一时找不到合适大小的温酒炉,贵妃做的糕点精致,她也想找个精致有格调的温酒炉,这样陛下和贵妃一对璧人,坐在一起吃绿豆糕,岂不赏心悦目。
    她预计贵妃没那么快到练武场,谁知贵妃走了捷径。
    夏眠忙不迭把带来的温酒炉放下。
    傅星河把酒酿圆子放进温酒炉加热,不一会儿,便有丝丝热气冒上来。
    傅星河把一碟子绿豆糕拿出来。
    孟岽庭第一反应:“只有四块?”
    还这么小,一块只能一口。
    傅星河动作一顿,居然被直白的疑问弄得心虚,心跳一点一点加快:“怕陛下吃不完。”
    夏眠难得有些想吐槽主子,陛下你就看不见贵妃精致的摆盘,还有饼皮上夸你的成语吗?为什么关注点在只有四块上!!
    孟岽庭注意到上面的字,读了出来:“并月明日?”
    什么意思?嘲讽朕要吞并傅星河身后的傅家?
    “不是……”傅星河非常尴尬,她居然犯了摆盘的错误,顿时理解了当初孟岽庭给她送妃子笑,被她误解的心情。她艰难道,“横着读。”
    明并
    日月
    “明并日月,称颂陛下并肩日月。”李霄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顺口读了出来,借花献佛拍马屁。
    孟岽庭给他一个“要你多事”的眼神,冷漠:“你回去吧。”
    李霄征眼馋贵妃做的糕点,然而陛下并没有分享的意思。
    上次还能打包回去呢,这回看都不让看,啧,自古宠臣比不过宠妃。
    “娘娘上次答应臣,劝劝舍妹……”
    傅星河微笑:“本宫记着。”
    不说她还忘了造成她现在这个处境的罪魁祸首。
    傅星河心里记仇,一边从温酒炉里端出酒酿圆子。
    李霄征走前看了一眼,好家伙,那么大一碗,也没人留他一起吃。
    傅星河盛了一碗,递给孟岽庭,接过时两人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
    对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身体的热度仿佛能透过单衣不断侵染过来。
    傅星河的脸被温酒炉映红了。
    孟岽庭看了下贵妃羞红的神色,心情大为舒畅,就站在练武场一边,贵妃给什么吃什么。
    贵妃还有点用,拂她面子她就跳脚呛声,搞不好还要罢工,他就静静看着她装。
    傅星河低声道:“昨天是臣妾说错话了。”
    孟岽庭:“哼,原谅你一次。”
    傅星河笑出来:“好。”
    她收拾了碗筷,想赶紧逃离练武场,哄暴君真不是她强项,她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岽庭刚放下碗,对方就迫不及待地收拾,顿时不满地盯着傅星河的手。
    还挺会装,也好,他不喜欢没有分寸的女人。
    傅星河刚准备走,看着练武场的大门,思考了一下,转过身,对孟岽庭道:“陛下能不能把我捎过墙?”
    夏眠虽然厉害,但是她还没自己高,傅星河不太忍心让她来,感觉像欺负人。
    孟岽庭长眉一挑,他刚夸过傅星河什么来着?人果然都会得寸进尺的,聪明的贵妃也不例外。想趁机让他抱她?
    想得美。
    孟岽庭在傅星河面前蹲下:“快点上来。”
    福公公摸了摸下巴,第一百次重新评估贵妃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帝王并肩日月,肩挑苍生,愿意把贵妃也放在背上,这是何等的殊荣?
    福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傅星河微微吃惊,她请孟岽庭“捎”她一程,预想中,应该跟刚才一样,孟岽庭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她带过去。
    暴君还挺会做人。
    背上也够宽阔,感觉一次能背两个人。
    孟岽庭觉得自己像托着一团软绵的云,他飞跃宫墙时,都怕云给散了,必须得背紧一点。
    傅星河这个人,稍不如意就爱挑刺,孟岽庭岂能让她借机发作?
    翻过宫墙,总共用不到三秒,孟岽庭稳稳落地。
    傅星河等了等,发现孟岽庭没有蹲下卸货的意思,恍然大悟,这是要她自己下去。皇帝哪能蹲下两次,要面子的。
    傅星河挣扎地下去,被孟岽庭掐住了大腿。
    “你动什么!”
    孟岽庭后背仿佛被挠了一把痒痒,觉得傅星河就是故意制造肢体接触,膝盖一弯,把人放下了。
    九五之尊一言不发,迅速回到练武场,表达自己的警告。
    ……
    李家派人送信过来,李霄静即将说亲,时间在两天后,请娘娘把把关。信件后面附着四十个人的名单,李夫人隐晦地圈了一个人,暗示这个可以,请娘娘劝李霄静到时选他。
    傅星河轻笑出声,不说她记不记仇,李霄静想选谁当夫婿,岂是外人能随便左右的,李夫人未免太看得起她。
    俞凤称自己长了水痘,不敢回宫,太后虽然觉得太巧,但也批准了。
    等过了一个月,水痘痊愈,俞凤会上书说自己脸上留疤,无颜见圣,傅星河出具诏书,让她另行婚配。
    御花园少了俞凤站岗,一下子清净下来。
    傅星河以前喜欢逛御花园,但是她常去的时间段被俞凤买断了,她就不再去。
    时隔多日,御花园盛开的花都换了一批。
    傅星河走马观花,适当增加运动量,路过一座假山时,突然听见两个小宫女的闲聊。
    “有个采女一夜未归,天亮时才回来,据说是从月泉宫出来的。”
    “月泉宫?那不是温泉池?”
    傅星河挑眉,宫里还有温泉池,本宫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是啊。”小宫女压低声音,“据说陛下昨晚在月泉宫沐浴……你说会不会?”
    另一个小宫女配合地发出惊叹。
    傅星河脚步一顿,语气不明地问夏眠:“陛下昨晚在月泉宫?”
    夏眠犹疑着点点头,“陛下每次练武之后,会去那儿沐浴。但是奴婢觉得,陛下不会——”
    傅星河抬手打断,“会不会的,跟本宫无关。你去告诫那两个宫女,主子的事不要乱嚼舌根。”
    “是。”夏眠去假山后揪出那两名偷懒的宫女,用宫规吓唬了一通,两个小丫头吓得连说不敢了。
    傅星河继续散步,宫里就剩两个采女,雷娟远和朱群灵,无缘无故的,肯定不是暴君自己翻牌子。
    她想起骆世兮说肖丰丰的屋子窗户经常响动。
    傅星河派人去看过,因为肖丰丰当时把药粉包藏在窗户夹缝里,后来被挖出来,所以那扇窗就有点关不上。
    屋子没人住,就没有人去修,夜晚经常被风吹动。
    傅星河突然想到,或许不只是风。白天也有大风天,骆世兮却没提窗户响动。
    肖丰丰的屋子靠外,从她的窗户翻出去,可以直接到储秀宫的小门。
    雷娟远和朱群灵,其中必然有一人,经常晚上借着这扇窗户跑出去夜游皇宫,这次撞上了孟岽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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