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源,不过是一杯热水。
    当时的她在乎极了这一杯热水,把这杯水作为衡量他对她的爱的标准,但是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傻逼极了。
    现在的她别说来大姨妈了,就算是感冒发烧都不当回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没人关心就没人关心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矫情这种东西,是十年前的那个陈家大小姐的专利,现在的陈知予完全不需要这种东西。
    季疏白并未听她的,依旧蹲在她面前:“上来。”
    陈知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用你背,我自己能回去,你要是还没转够就继续在山里面转转,不用管我。”
    季疏白回头看着她,面色严肃,语气带着几分警告:“我让你上来。”
    陈知予:“……”
    季疏白:“是背还是抱,你自己选一个吧。”
    竟然被一个弟弟威胁了?
    陈知予特别不服气,说出了一句影视剧中大佬常用的经典台词:“你在教我做事么?”
    季疏白就没搭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同时俯身弯腰,直接将她从石凳上横抱了起来。
    陈知予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呀!”
    季疏白朝着凉亭边缘扬了扬下巴:“你看那里是什么。”
    陈知予扭头看了一眼。
    凉亭那边,是山崖。
    季疏白忽然启唇:“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的语气淡淡的,狠狠的。
    陈知予抬眼瞧着他,不屑道:“你是在威胁我么?”
    季疏白没说话,直接抱着她朝着凉亭深处走了过去。
    刚开始陈知予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他抱着她走到了凉亭边缘,她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玩笑,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恐吓!
    但她却成功地被威胁到了,因为她有点恐高。
    屁股下面是凉亭的围栏,再往外一点就是灌满了凉风的山崖。
    陈知予一把抱紧了季疏白的脖子,压根不敢往下看,脑袋死死地埋在他的颈肩,开始大喊大叫,咬牙启齿:“季疏白!季疏白!你快把我抱回去!抱回去!”
    季疏白不为所动,低头看着她,强忍笑意:“以后还敢不听话么?”其实他将她抱得很稳,绝对不会让她掉下去。
    陈知予缩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内心憋屈的要死,但是小命在人家手上,她不得不屈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季疏白:“要是再犯错呢?”
    陈知予忙不迭保证:“我可以写检查!画押摁手印那种!”
    季疏白这才放过她,重新将她抱回了凉亭中。
    远离山崖的那一刻,陈知予不禁长舒了口气,然后抬起了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季疏白,双眼近乎喷火。
    这个臭和尚!
    这个挨千刀的臭和尚!
    当老娘拎不动刀了是吧?
    季疏白眉头一挑:“有意见?”
    陈知予:“……”
    是的。
    拎不动了。
    咬了咬牙,她阴沉着脸,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没、有!”
    季疏白:“没有就好。”说完,他便要抱着她下山。
    陈知予:“等等!”
    季疏白脚步一顿:“怎么了?”
    陈知予有点不好意思:“要不你还是背着我吧。”
    既然只能在抱和背之间选一个,那她还是选择背吧。
    抱着太奇怪了。
    “行。”季疏白将她放了下来,再次屈膝半蹲在了她的身前。
    好多年没被人背过了,陈知予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感觉,晃了晃神,才趴在了他后背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季疏白牢牢地抱住了她的双腿,稳稳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步伐很快,却一点也不晃,平稳而矫健,陈知予完全没有颠簸的感觉,而且他的身材挺拔,肩膀宽阔,她能够很舒服地将自己的脑袋依靠在他的肩头。
    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之前,那段被人捧在掌心里的时光中。
    由于发烧,她的脸颊通红,脑袋晕晕乎乎,整个人即没精神又没力气,没过多久就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但是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却又很难清醒。
    中途有一次,她听到他喊了她一声:“姐姐?”
    她很困倦,很累,根本不想回应任何人的呼喊,但是她不想让他失望,于是强打起精神,勉励“嗯”了一身。
    紧接着,她听到他对她说:“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了!”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步伐也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其实她很想劝他一句:别急,别担心,慢慢走,这点小病不算什么。
    但她实在是张不开嘴,也懒得张嘴,太累了,还特别难受,只想闭着眼睛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司檀的声音,嗓音尖锐,语气惊讶:“她怎么了?”
    季疏白:“发烧了,附近有医院么?”
    司檀:“去镇医院要坐车,你先背着她上楼吧,我去诊所给她开点药。”
    季疏白:“多谢。”话音还没落,他就背着她朝着楼梯走了过去,步伐又急又快,上楼梯时直接将三节台阶并作一节上,很快就将陈知予背到了三楼。
    回到房间后,他背着她去了卧室,将她放到了床上,帮她脱了鞋和外套,又为她盖上了被子,并且仔仔细细地掖了被角。
    随后他将她头上戴着的脑子摘了下来,再次将手放在了她布满汗水的额头上。
    好像比刚才还要烫。
    他急得不行,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先去烧一壶热水,等着司檀来送药。
    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司檀把退烧药送来了。
    陈知予喝完药之后又睡了。
    司檀看季疏白在这里照顾她,就没继续留下来当电灯泡,对他说了一句:“有事喊我。”然后便离开了。
    季疏白一直守在陈知予的身边,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把手搭在她的额头上一次,看看她还烧不烧了。
    下午六点的时候他又把她喊醒了一次,喂她吃饭,然后喂药。
    陈知予的烧还没退,没什么食欲,喝两口粥就不想喝了,吃完药后,继续睡。
    在药物的作用下,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卧室内漆黑一片。
    她发了一身的汗,身上粘粘乎乎的十分难受,但是烧已经退了,那种头晕眼花的晕乎感没有了。
    哪哪都好,就是有点饿,想吃饭。
    她想从床上做起来,然而却没成功,因为旁边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的被子。
    扭头一看,懵了,是季疏白。
    他正睡着。
    她的眼睛现在已经适应了黑暗,窗帘没拉,窗外也有月光透进来。
    屋子里充盈着幽幽蓝光。
    季疏白的眉宇俊朗,肤色冷白,五官棱角分明,如同玉雕出来的神仙。
    陈知予还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说得就是他这么好看的人吧?
    陈知予没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鼻尖。
    睡眠中的季疏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头,睫毛开始颤动,像是要醒。
    陈知予立即收回了自己的手,闭眼装睡。
    季疏白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为担心她,所以他不放心去客厅睡,只好和衣而卧,睡在了她的身边,但却睡得极浅。
    他睁开眼睛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她的额头。
    温度正常了,她终于退了烧,季疏白不禁长舒了口气,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亲吻了一下,他动作轻柔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鞋,起身,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卧室。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陈知予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心头有点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心弦,好不容易才摆脱的那股热气再次席卷了她的身体。
    和刚才发烧感冒的那种热不一样,这次是令人躁动的热。
    呼吸都是热的,像是被火烤了。
    他刚才在偷亲她么?
    还是,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了?
    按照和尚弟弟这种单纯善良的秉性来说,应该干不出来偷亲这种趁人之危这种事吧?
    但是,除了他,好像也没人干得出来偷亲女孩只亲额头这种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事情。
    所以他到底是偷亲还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陈知予陷入了纠结之中,一会儿想着,应该是偷亲,因为他对她好像也有点意思,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她?为什么要在她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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