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有自己的鸽房,送信的鸽子不会飞到这里来,再看那鸽子通体白毛也与平阳侯府豢养的信鸽不同,连扫地的小厮都愣了一下。萧淑灵多次见过鸽房的小厮抓放鸽子,并没有在近处观察过,此时见到这白鸽自然以为是萧致和的鸽子,身姿矫健抓住了鸽子拆下了竹筒。
    “这个也许是你晓哥哥的。”薛竞华见萧淑灵抽出竹筒中的纸条,也不知是什么要紧的军情,虽说她是侯府郡主私看密文也是死罪,手快脚快抢下了萧淑灵手中的纸条,薛竞华捏捏萧淑灵的鼻子好话说,“你哥哥养的鸽子左翅下都有红色羽毛,你看看这只鸽子哪里有红色的羽毛?这个呀,是你晓哥哥的东西,你敢乱看他的东西,小心他不再教你剑招。”
    萧淑灵一心想去边疆报国,但是太夫人只当她在胡闹,不肯请人来教她剑术,她只能求助于唐晓。此时萧淑灵一听是唐晓的东西自然不敢再好奇,低垂着眼睛说:“那怎么办呀?晓哥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没事啦,我们悄悄的把它放回去就好了,晓哥哥一定看不出来。”薛竞华本不想看那字条上写了些什么,但他无意间看见“文兰”二字,胸中犹如一团烈火烧过,大脑跟不上手脚的速度急急将字条展开看了。
    字条上说:“文兰植于大谷,唯念海玉祝花可解毒。云岚。”
    当日唐晓先到净月城找沈云岚,沈云岚也看不出萧致和中了什么毒,唐晓托她查明。文兰是大谷国随处可见的野花,气味清幽花期绵长,它根茎的汁液却是一种罕见的毒药。这种毒药不会直接取人性命,只会让人伤口久不愈合,血流不止,什么药都不见效。几十年前大谷发兵东鹤,在南境就用过这种毒药,使东鹤伤亡惨重。当年薛家祖辈还是南境场上小小的发令官,拖着仅剩的半条命回到青州,元谨帝命医舍寻找解药,薛令自告奋勇要以自己血肉之躯为南疆战士试药,不知道试了多少的药才找到玉祝花可解毒。
    薛家为东鹤战胜大谷立下汗马功劳,才有了后来的发迹,但这段历史也成为薛家人心中永远的痛。玉祝花是世上奇花,只生在念海海底,从花叶到根茎都是解药,能解世上很多奇毒。念海又在西海国与东海国之间,要不是当年德明太子挫了西海的锐气,西海国进献宝物时送了不少的玉祝花,满朝官员都无处可找解药。
    西海与大谷国土并无接壤,中间隔着一个大望国,西海国的将士为什么会有大谷国的毒药?
    “薛哥哥,薛哥哥,你怎么了?”萧淑灵见薛竞华脸色发白,摇摇他问他可还好。
    “没事。”薛竞华抬眼看着倾泻而下的天光,第一次觉得心底这样寒凉,百年前东鹤就用光了玉祝花,用毒之人为何如此心狠要置萧致和于死地?可怜萧致和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下手。薛竞华将字条收起,细问了小厮唐晓的去处,又对萧淑灵说,“小灵,薛哥哥现在有事要去找晓哥哥了,你和哥哥说一声我来过了。”
    “薛哥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萧淑灵是个机灵鬼,她从薛竞华的脸上看出了异样,想到之前种种,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说,“薛哥哥之前来家里也是这样急急忙忙,我到门口迎你,你都没有理我。哥哥们到底怎么了?两年不见哥哥和我生分了很多,常常和晓哥哥在一起关起门来说话,谁都不让进去,莲香姐姐也不行。昨天太子殿下离开之后,晓哥哥更是沉闷,今早一起吃饭都没听见他说一句话。今天薛哥哥又是这样,总说没事没事,却不知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了脸上。圣旨来的莫名其妙,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哥哥不愿理我,难道薛哥哥也不愿意理我,难道我不是侯府中的孩子?”
    薛竞华知道这丫头机敏,却不知道她已经悄悄思虑了这么多的东西,只能好言好语哄着她回了紫乔园,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很多的事情就这样悄悄发生了改变,命运的齿轮慢慢转动,带着这些少年踏上一条充满鲜血与权欲的道路,正如他们的祖辈一样。
    薛竞华看着字条上的娟秀字迹,“云岚”二字是如黛春山,是天边闲云,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孤寒料峭。
    此时的薛竞华信步走着,转过中隐桥,抬眼就是东北角高耸挺立的揽月楼,集贤阁的小厮说唐晓就在这里。薛竞华快步走进揽月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唐晓指间端着一杯清茶,身后一片清浅天光,远处青山绵延,唐晓眉眼弯弯很好看,跪坐在他对面的人,薛竞华看不清他模样。
    “竞华。”唐晓看见薛竞华上了楼,也不知是偶遇还是他有意来寻,唤了他的名字。
    跪坐在他对面的男子也转过身来,他的眉眼极像一个人,只是少了些滚滚红尘都填不满的寂寥,多了些少年壮志,他向薛竞华行礼道:“薛公子。”
    “竞华,这位就是云岚的弟弟沈云鹤,之前他跟着世子在西境,现在回来了。”唐晓介绍完沈云鹤才想起问薛竞华,“你来这里喝茶?”
    “嗯。”字条虽说是沈云岚写来,却不方便与沈云鹤讲,薛竞华将这件事压下不说,对沈云鹤还了礼落座。他知道萧致谦从西境回来了,沈云鹤是西境的军医,跟着萧致谦到青州也没什么奇怪,他与沈云鹤并没有什么交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话想说,两人就着青州风物聊了很多。
    “听说致谦哥哥在西境立了大功,陛下可高兴了。”话说到尽兴时,薛竞华亲手给沈云鹤倒了一杯春茶。
    “世子在西境确实打了个胜仗,沧月人没个三年五载恢复不了元气,西境终于能平静下来了。”沈云鹤是个健谈的,这一点就很不像沈云岚,此时说起西境战场他又想起东境战场来,因他入城不久并不知道东境的情况,便主动问起桌上这两人。
    “东境还就那样,蝉山被西海人霸去几十年了不能归还,如今西境少将少兵,我们也没有办法。”唐晓心细,他看到沈云鹤眉心中的那一点不甘和哀怨,转而又说,“这次西海的守将是林解颐,他年轻气盛又没他父亲的心志,我们总有一天会夺回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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