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金乌皇室子弟,侯爷在边疆并未与金乌将士有来往,我也不明白那小公子为何盯着你看。”唐晓回想跟在荀术身后的那位小公子,他身量不高,高高束着马尾,英气十足,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只是唐晓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只能叹口气道,“我们回去问问竞华,也许他知道。”
    两人走了不远,竟然遇见萧帝身边颇为倚重的李筠。李筠站在风口里,依旧是墨绿色的宫袍,腰里系着黄穗子,一张饱经沧桑的脸被冻到发红,显然是站了不短时间。见江宁与唐晓走过来,李筠快步走上前来,笑嘻嘻道:“二位大人走的真快,一下朝就没了踪迹。陛下请二位大人前往书房谈事。”
    唐晓心中明白是金乌来使的事情。
    今日在朝堂上,荀术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是金乌国想要借东鹤的兵攻打西海,作为补偿,金乌会将国主唯一的亲妹妹嫁来东鹤,并且十年来奉。
    看似合算的买卖,萧帝在朝堂上却没有点头。
    江宁同唐晓到薰然殿,李筠却把唐晓拦在了门外,只让江宁一人进去。
    御书房很大,三面墙壁上都是书架,正中摆放着书案,每次下朝,萧帝就俯身于这张矮矮的书案前处理国家大事。
    事实上,萧帝是个勤奋的好皇帝,完美的继承了靖祯帝的品格。萧帝今年四十多岁了,依旧精神气十足,身量不胖不瘦雍容华贵,一双闪亮的眸子中饱含帝王的威严。
    “臣参见陛下。”江宁行过礼又问道,“不知陛下因何事诏见臣子?”
    “你是当真不知?”萧帝一边批阅奏章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臣不知。”
    “这样来说金乌使者请你重回东境带兵你也是不知情的了?”萧帝放下手中毛笔,意味深长的看着江宁,道,“他们倒是消息快,朕这里才将东境兵权交到淮安王世子手上,他们就如此心急想要帮你要回兵权。”
    在朝上时,荀术提过几句平阳侯,可那时江宁正在发呆也不知道荀术到底说了什么。适才唐晓说荀术在朝上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些恭维的话,怎么他会想到替萧致和要回兵权?难道萧致和真的与金乌有旧交?
    “什么?金乌使者想要让臣带北府军攻打西海?”江宁跪在地上道,“陛下明鉴,这我实在不知情。兴许是金乌孤陋寡闻,以为臣与先父在东境多年了解西海国的国情,并不知道淮安王世子的神威,这才请求陛下让臣重回东境带兵。”
    萧帝看着江宁,忽的想起了萧远章,他并非不相信萧致和,而是他有苦衷。
    江宁不敢抬头,以为是萧帝心中还有疑虑,道,“陛下您想想,就算臣同金乌使者有关系,金乌使者来我朝是为两国大事,臣守着东境与金乌既无兵戈之争,又无玉帛之谊,臣只知好好的守着东境,尽早将蝉山夺回来,金乌国主又何苦派使者为我要兵权?于东境而言,臣和淮安王世子有什么区别?只要能守着边疆就是尽到了一个臣子的责任。臣与世子的区别在金乌使者心中,在金乌国主心中……”
    萧帝走到江宁身边将其扶起,道:“和儿,朕命世子前往东境,你心中……你心中可有不甘?”
    “回禀陛下,臣没有。”
    “朕想听你说实话。”
    江宁有些懵,他看着萧帝,不知道萧帝是否想起年幼时的萧致和或是萧远章,低着头说:“若说是不甘,自然是有的。父亲留下遗愿要我收回蝉山,可我在边境许多年,一直都不能收回蝉山。堂哥在西境有功勋,他一定可以收回蝉山,只是……我……”
    “朕都明白。”不知萧帝想到了什么伤心事,眼中隐约有泪光。他转身坐到书案前,看了许久江宁,问道,“和儿,你在东境多年,凭你对金乌的了解,你觉得金乌这次来是真心的吗?”
    江宁跪坐在一旁,看着书案上燃着青烟的香炉,他看不懂这位皇帝。
    萧致和说他父亲由靖祯帝与太后抚养在宫中,同萧帝虽不是真正手足,却有着手足之情。萧致和说萧帝脾气怪诞,却最是护着平阳侯府,让江宁信任萧帝。
    可江宁到青州第二天,这位慈爱的皇帝就将平阳侯府在东境的兵权削了,江宁是真的看不懂。
    “臣不知。”江宁和唐晓也查过金乌来使的事情,可他实在没有头绪,也不敢乱说。江宁只能将自己了解到的都说出来,道,“西海四处开战,金乌虽有众多武将,毕竟是弹丸之地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损耗。就臣在东境来看,金乌边境战火连连,多有灾民流落我朝境内,金乌使者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自从百年前金乌拒绝德明太子借道后,金乌同我朝再也没有往来,如今金乌虽有困顿,却也没有到弹尽粮绝的地步,金乌人性子刚硬,忽然来我朝实在可疑,也不能完全相信金乌使者的话。”
    “你说的很对。”萧帝叹气,他就是想不明白金乌为何突然派来使者。他忽然想起唐晓还在殿外等候,便也将其叫了进来,一同问道,“你们觉得金乌为何突然派来使者?”
    “金乌人性格豪爽刚强,国主派使者来朝,只求借兵将,实在是可疑。”唐晓道,“依臣的拙见,只有三种可能。一是这是个骗局,金乌是想要骗走我朝的兵将。”
    “你的意思是金乌与西海联手?从东境上抽掉北府兵,让西海有机可乘。可这样做对金乌有什么好处?”江宁不解问道。
    “金乌与西海算是宿敌,骗兵对金乌也没有什么实在的好处,所以说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第二种可能就是荀大人说的都是真的,金乌人性子直接,他们国主可能没将当年德明太子借道的事放在心上。时至今日,燕云十六国哪个不知,我朝是西海最大的仇人,要对付西海,东鹤是最好的选择。”
    萧帝想想也有道理,点点头,而后又问道,“那第三种可能呢?”
    “金乌出了事,他们不得不求助我朝。”唐晓郑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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