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桀这次什么都没有说了,长孙绫自己却失了底气。
    原本激烈反抗的气焰像被泼了凉水一般,顿时消了大半,手都虚软了下来。
    她眼圈红过不少次,可这是第一次掉下泪来。
    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越来越浓重,不断吞噬他的理智。
    后来不论他的动作是轻是重,她都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偶尔会有几滴滚烫的眼泪落到他的肩膀上。要是以前她这样他一定心疼的要命,可是现在他对她的冲动多于理智。
    结束之后,他渐渐的清醒,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明明知道她要强,不喜欢让别人知道她的秘密。很早就知道,为什么今天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她的神情让他感到不安。他试探着去抱她,动作很轻柔谨慎。她也不拒绝,却背过了身子,不肯看他。
    简单的动作却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的很远。
    他在她腰间的手僵了僵,想和她说话,可她置之不理。然后,他取了一个黑玉镯子小心翼翼的套在她手上,尺寸不大不小:
    “听说黑玉对养身子好。”
    “阿绫。”
    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后悔与局促,可她还是不肯理他。
    次日,东夷使臣再次见玄桀。
    他在玄桀面前高谈阔论,让玄桀与东夷内外接应,攻下南柯后愿分给玄桀半壁江山,说的天花乱坠。
    玄桀听得不胜其烦,打断道:“什么陈词滥调,再说这些废话就给我滚出去。”
    东夷使臣一惊:“少主,你与苏覆可是已经对立,与我们合作对你有什么坏处?”
    他冷冷道:“就算我和苏覆对立,那也是我和他的私事。我是南柯人。我警告你,你现在不滚,让我动手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东夷使臣还欲反驳,但看玄桀的神色怕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只好忍了下去,狼狈离开。
    然而没有人会和长孙绫说这些事,长孙绫也不会问。
    因此,长孙绫并不知道,一直不知道。隔阂越来越深。
    后来的日子,长孙绫开始变得极端,要么愈发沉默,要么愈发暴躁。
    玄桀再也没有把自己暴虐的情绪在她面前显现出来。他觉得控制不好自己的时候,就不去找她。
    玄桀有时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偏执。长的美的他不想要,脾性好的他不想要,甚至像她的他也不想要,就是非她不可。
    ☆、勾引
    南柯王自从病倒之后便一蹶不振,金丹献上一堆,病情反倒越来越重。
    他病危的那个夜晚,第一个得到讯息的是苏覆。
    这很重要,他有足够的时间调动羽林军,将世子的人封锁。
    隐忍了这么多年,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南柯王已岌岌可危,殿内只有一个年迈的内监,进出通报消息。
    按例,此时朝臣应当入内商议储君之事,但均被苏覆以打扰君上安养为由拒绝。
    于是朝臣都在长乐宫外候着,众人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更不敢轻举妄动。
    南柯王强撑着起了身,问身旁内监道:
    “弘景呢?”
    内监神色有些不忍:
    “世子殿下还在自己宫里。”
    一向糊涂的南柯王终于清醒了一回:“苏覆做的?”
    内监颔首,以手覆唇,示意隔墙有耳。
    南柯王咳嗽不止:“把王嗣都叫来。”
    内监有些为难,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老奴试一试。”
    内监出了殿门,以高昂的声音道:“君上口谕,传王嗣觐见。”
    众人都在看苏覆脸色,进退维谷。
    羽林军已将王宫层层包围,其实传来也没什么,不论传位给谁,下场都是死路一条。
    苏覆默许。宫人们便去各宫请了王嗣。
    王嗣们陆续到来,皆兵甲尽卸,立于宫外静候,人人自危。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为紧张的还是世子。他很清楚,他已经输给苏覆了。
    他是既定的储君,一旦南柯王的传位诏书下来,苏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只有储君过世,苏覆才能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的登位。
    江山,已经是他苏覆的囊中之物。
    等待是漫长的。场面静的只能听见晚间昆虫鸣叫的声音。
    苏覆也没有任何动作。十年磨一剑,他很愉快的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他知道南柯王现在也许在想方设法的保住弘景的性命。他并不在意。
    弘景与他之间的私怨,苏覆从来就不屑一顾。所以死的是不是弘景,他根本不在乎。
    总会有一位王子继位,择中谁,谁就是被绣之牺。
    长夜漫漫。
    南柯王想要起身,身子却已乏软无力,只能费力的看了看窗外。
    没想到荣华一世,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落魄而孤独的下场。
    他沙哑道:“世子来了么?”
    内监回道:“禀告君上,王嗣皆在殿外守候。”
    南柯王沉默了。
    他知道苏覆的打算。可是一旦苏覆夺位,他便成了末代君主,要背负千古的骂名。
    绝不能如此。
    良久,南柯王才重重的叹息一声:“拿我玉玺来,撰写遗诏。“
    在朝臣漫长的等待下,内监沉重的推开门,以激亢而庄严的声音宣布了南柯王的最后:
    “君上薨逝!众臣听旨。”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封遗诏,生死攸关。
    最为紧张的还是世子。
    内监拿出已经备好的遗诏,展开卷轴:
    “世子弘景仁义蔑闻,疏远正人。亲昵群小,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酒色极於沈荒,土木备於奢侈,褫夺世子之位。长公主卿城,天资粹美,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遵奉遗诏,永承重戒。”
    内监的声音稳重而清晰。
    世子早就吓的腿软,紧张到脸色死白。听完内监这一席话,他如释重负,整个人都虚软在了地上。
    苏覆的心却愈发冷下来。
    是他千虑一失了。
    “请长公主接旨。”内监将遗诏奉给卿城。
    卿城不明所以,有些惶恐的抬起头来,却没有接。
    众臣皆不敢言语,等着苏覆说话。
    最终,苏覆说:“请长公主接旨。”
    身后众臣齐齐跪下,附议道:“请长公主接旨。”
    世子松了口气。
    临了,南柯王终于明白了一回。
    这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用的极秒。
    苏覆只是在想南柯王会选哪位王子作被绣之牺,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女君继位的可能,何况是没有南柯王室血统的卿城。
    不论如何,他现在投鼠忌器,别无选择。
    那一夜,卿城成为了储君,成为了南柯历代以来第一位女君。
    羽林军在宫闱外守了一夜,无令不得擅入。风平浪静。
    次日,清晨。
    碾秋嬷嬷为卿城更衣梳妆,为她穿上繁复而沉重的礼服。
    卿城虽然不懂得为政之道,却也隐约感到了惊慌。
    这王冠,是她无法承受之重。
    苏覆亲自来了东宫,为她戴上王冠。
    卿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嗫嚅道:“苏覆哥哥,可不可以不去?”
    苏覆平静的为她戴好王冠:“今日是登基大典,初日就罢朝,会让人笑话的。”
    她抬起眼看着他,恳求道:“可是我不想去……”
    他低头看着她:“从今天起,你应该要知道,你背负的不止是你自己,还有南柯。”
    最终,卿城还是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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