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棠轻轻握住沈画芷的手:“姐姐,沈画鸢与人私通,谋害皇嗣,罪不可赦,唯有一死。再加上之前沈画盈那事,恐怕这段时日会有很多关于咱家女子的非议,姐姐别放在心上,挺挺就过去了。”
    沈画芷缓和了一下神色,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出门,你也好好养胎,切莫为那些流言蜚语动怒。”
    “姐姐就放心吧,但沈画鸢秽乱宫廷名声太难听,若坐实了便是满门抄斩,不知圣上会不会给沈家留几分情面。”沈画棠叹气说。
    “妹妹毕竟是王妃,若是真这样落定了对妹妹影响也不好,圣上应该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沈家这次是真的完了。任谁也想不到,当初沈家最不受重视的女儿,如今成了沈家的保命符。”沈画芷摇了摇头说道。
    “我会去向圣上求情,求他饶过沈家满门性命,”沈画棠微微一笑说,“到时候沈家那位太太就完完全全地落到了姐姐手里,任姐姐处置了。”
    沈画芷一怔:“这...”
    “若想她死容易的很,可一死了之也太便宜她了,”沈画棠冷哼一声道,“这些年她欠下的人命债,也是时候该还一还了。以前她仗势欺人,苛待子女,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一落千丈,低至尘埃,任谁都能踩上一脚,这才是她该有的下场。”
    沈画芷定了定神,也有些残忍地弯起了唇角:“对,我姨娘的仇,终于可以得报了。”
    沈画鸢的丑事虽然被有心人传得人尽皆知,但宫里却一直没传出来个实信,日子久了关于这件事的猜测也变得纷乱不休。沈君阳被停职在家,沈老太太也经不住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秋光如洗,天色碧蓝,沈画棠穿了金罗绣鸾华服,配了红宝石镶珠头面进宫面圣。近五个月的肚子微微隆起,妙语在一旁扶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到了景泰殿,宫人通传后皇上便将她招了进去,妙语留在了外面。沈画棠到时,皇上一身明黄色的常服正在翻阅奏折,沈画棠忙跪地行礼:“妾身参见陛下。”
    皇上眉头一皱,将奏折一扔道:“快起来,你怀着身孕不必行礼,李公公,给景王妃赐座。”
    沈画棠还从未在皇上跟前有过这个待遇,有些忐忑地扶着肚子在花鸟宝座上坐下来,轻灵的双眸小心翼翼地抬起来瞅向皇上,却恰好撞上了皇上朝她看来的目光,吓得沈画棠立马低下头去。
    皇上嘴角一弯,依旧是一贯刻薄的语气:“你不用这么看着朕,朕知晓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朕听说你让小郡主去了沈尚书家?”
    沈画棠毕恭毕敬地回答说:“是,妾身家里最近非议多,王爷还不在。还是去母亲那里妥当一点。”
    “溪姐儿也好久没进宫来了,说起来朕倒是有点想她了。”皇上笑笑说,“你这算不算是在暗示朕,要朕对沈家网开一面?”
    沈画棠依旧垂着头不敢看他:“我知道若是叫陛下放过沈家,陛下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沈家对妾身毕竟有些生养之恩,妾身还是要来求一求的。”
    “你来求了,怎么做就是朕的事了,你是这个意思吧?”皇上笑着说。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沈画棠把头垂得更低了,不由得在心里埋怨皇上,你知道就行了,干嘛还说出来叫她难堪!
    皇上似看出她的窘迫,微微缓和下了语气说道:“你放心,朕确实心里不悦,但沈家毕竟也算是你的娘家,若是真满门抄斩了,以后你的日子会更难过,朕知道因了你的身份这京城一直颇有微词,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朕会给沈家留个最后体面的。”
    沈画棠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还不肯相信一向不喜她的皇上竟对她说出了这般话。
    皇上也有些别扭地干咳了两声:“咳咳,朕可不是为了你,思齐还在跟西桑作战,朕只不想叫他担心罢了。而且沈君阳这些年虽无大功,却也无过,因为一个女人之失就要掉沈家老小的全部性命,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沈画棠立马拍马屁说:“陛下真是千古明君!”
    “只是端嫔和那孽种的性命朕却是留不得,朕会对外宣称端嫔是因欺君之罪被赐死,沈家抄家,但念在沈少卿为朝廷劳苦多年的份上饶过沈家满门的性命。到时候沈家每一个人都是丧家之犬,任你处置,朕知道沈家以前薄待你,正好你可以趁这个机会讨回来了。”皇上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虽然思齐现在不在,但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朕会像他一样...护你周全的。”
    “谢过皇兄!”
    沈画棠忙站起来朝皇上行礼,可刚跪下去一半就被皇上不耐地呵止住:“行了!忘了朕刚刚怎么跟你说的了?”
    沈画棠讪讪地站起来,不经意地揉了揉肚子:“多谢皇兄关心。”
    皇上显然还不太习惯她这样称呼,念及往事不由得轻轻一笑:“这么些年除了思齐,还从未有人叫过朕皇兄。皇家兄弟就是如此,虽亲为手足,却分隔各地,不得不彼此防着。”
    沈画棠心中一动:“...皇兄,妾身听说丽嫔被害和罗家有关?”
    皇上手指关节不经意地一紧:“罗家几百年的势力,要动起来不是那么容易。”
    “王爷不在京中,皇兄万事还要加倍小心才是,不要给了心怀叵测之辈可乘之机。”沈画棠轻声说。
    皇上似乎有些疲惫地一笑:“朕知道,你好好养胎,不顾忧思过多。你和沈画鸢姐妹一场,如今她出了这档子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沈画棠立马将头摇得像个破浪股:“没有,妾身不想问。”
    开玩笑,这事有什么可问的?难不成要皇上谈一下被绿的感言?
    “你倒是乖觉,”皇上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你都叫朕皇兄了,也不必跟朕太过生疏。那端嫔也不傻,自然是算好了时间怀胎好赖到朕头上,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朕那么笃定孩子不是朕的?”
    沈画棠心中一动:“难道端嫔她...”
    “你还记得以前端嫔求朕放过你那六姐姐朕直接同意了吗?明知道思齐不悦朕还是同意了,就是因为朕觉得对端嫔有所亏欠。每回朕临幸过端嫔,都会派人督她喝下避子汤,只是她自个不知道,还以为那是什么进补滋养的汤水。”
    “为何?”沈画棠微微有些吃惊地问,“沈家对皇兄来说应该没多大的威胁吧?”
    “是没有,”皇上叹了口气说道,“可罗家有,罗家这些年一直猖狂嚣张,可真整治起来又不好下手。而端嫔和罗贵妃走的太近,若是端嫔生下皇嗣,也难不保会成为罗家手里的筹码,朕不能坐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沈画棠明白过来,心头有些复杂地说:“那罗贵妃也...”
    “罗贵妃早就不能有孩子了,她自个可能也有所察觉,所以这些年也一直在怂恿端嫔怀上孩子。而且罗贵妃嫉妒心强,丽嫔那事就是她干的,端嫔在一旁也帮了忙。若不是端嫔这次东窗事发,这事也不会捅到朕跟前来。”皇上的表情微微发苦,“这后宫就是如此,这些女人勾心斗角,彼此相残,可偏偏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初罗贵妃还欲害皇后,只是皇后小心谨慎,这才平安生下了二皇子。”
    沈画棠瞧着皇上黯淡的表情轻声安慰说:“这一摊子糟心事总会有法子解决的,皇兄也别太发愁了,您是一国之君,千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皇上收起脸上的黯然,朝她一笑说:“你放心吧,朕可不敢有事。还有若你家那太妃再生事,直接派人进宫来告诉朕或者皇后便是,用不着你耗费心力去处置她。”
    沈画棠点点头微笑说:“妾身知晓了。”
    乾元十三年秋,端嫔因欺君之罪被赐死,牵连整个沈家。但皇上因看在沈少卿和景王妃的面子上,只将沈家抄了家而留了沈家众人一条性命,沈家二老爷沈松明也因为受到兄长的牵连被革了职。先前富贵荣华的沈家一举败落,这个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另外沈家老太太也因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最终在冬日来临之际没熬过去撒手人寰。
    枝头陡峭,残雪未消,沈画芷穿着石榴红金丝云锦缎扣丝袄儿,带着凝冬和冰巧,在殷姨娘的带领下朝最偏角的院子走去。殷姨娘穿着弹墨绫棉袄,脸上脂粉未施钗环未配,一张脸被冻得微微发红。沈画芷瞧着她这个样子,有些于心不忍道:“殷姨娘,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沈家现在是困难了点,可嫣姐儿和哲哥儿还小,不能薄待到他们了。”
    殷姨娘感激地点点头,听沈画芷这话眼角又不由得湿润起来:“三姑奶奶心地好,这回还为我们带来了这么多御寒的衣物。前些日子嫣姐儿还被冻得生了场大病,险些没熬过去。”
    沈画芷叹了口气:“沈家一朝落魄,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听说便是四弟这些年赚的银子都没能免劫。”
    殷姨娘点点头,语气发涩道:“好在四姑奶奶娘家硬气,他们那一房的过活自然是不用愁的。四爷又是个有头脑的,那些银子再赚就是,如今我们家被抄的一穷二百,下人什么的都打发走了,却还不够自家过活的。如今也就四爷赚了银子分给我们点,其他人又没这个赚银子的本事,可他们也嫌咱家晦气,夫妻两个带着孩子搬出去了。如今我们住的这地方还是王妃接济的,若不然这一家老小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二老爷虽然没被抄家,可因端嫔的缘故被革职,二太太嫉恨咱家也逼着二老爷同咱们断了往来,现在一家人已搬回老家去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沈画芷看着眼前破败的院落,眼底一抹冷光闪过,转过身朝殷姨娘微微笑道:“想当初父亲最瞧不上四弟的商贾之气,如今却不得不依仗着四弟过活了。”
    “是啊,”殷姨娘语气发苦说,“老爷这次气得也是一病不起,他一介文人,最是清高不过,自然也不肯去沾染那铜臭气。可这样咱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下去啊。”
    “殷姨娘不要管父亲了,四弟一个人也喂不饱咱家这么多张嘴。这是两间铺子和一个庄子的契书,都是七妹妹托我带来的,她自个身子重不方便,”沈画芷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塞进殷姨娘手里,“姨娘可收好了,若是经营好了,也够一家好小过活了。”
    殷姨娘感激之色更重:“王妃真是好心肠,妾身一定好好管着这铺子,好好守住这沈家。”
    “我知晓姨娘素来是个能干的,铺子和庄子的人手经营七妹妹早就打理好了,姨娘只需不时地前去盯两眼即可。”沈画芷说道,“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寻我,七妹妹身子重,就别去打扰她了。”
    殷姨娘忙说:“妾身自然不敢去打扰王妃,若不是因为王妃,沈家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没了。沈家当初苛待王妃,现下连老爷都没脸见王妃,更别提向王妃张口要什么了。”
    沈画芷轻轻一笑说:“都过去了,七妹妹也没有放在心上。不知,这院子的这位,怎么样了?”
    第83章 .怨偶
    殷姨娘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和她那个疯女儿在里面待着呢, 六姑娘去年发烧烧坏了脑子, 本来就疯疯癫癫的, 这下彻底傻了。每日有一个婆子来给她们送一次饭,那时端嫔事发,老爷气急之下狠狠打了太太几巴掌, 太太又哭又闹最后被绑着饿了几天也不吭了。现在太太不招所有人待见,整日被关在这屋里也没被放出去过。若不是有瑞贤侯夫人关照,老爷都想将她赶出去, 那送饭的婆子还是瑞贤侯夫人派来的呢, 若不是太太还有这么个妹妹, 今日恐怕早就流落在外了吧。哦对了三姑奶奶, 这太太现在疯癫的很,屋子里也臭气熏天的,您要不...”
    “无妨。”沈画芷弯着唇角朝她摆摆手,“我现在就进去看看咱们这位太太,和昔日满身高贵的六姑娘。”
    殷姨娘应了一声,拿起手里的钥匙过去开了门上的锁,转过头朝沈画芷说:“那妾身在外面候着, 您若有什么事叫我就成。”
    “不必了,外面天冷,嫣姐儿和哲哥儿那儿也离不了人,你还是快回去吧。”沈画芷笑笑说, “这父亲病了也需要人伺候, 改天我送来两个妥帖细心的, 也不能叫姨娘太过劳累了才是。”
    殷姨娘忙点头说:“多谢三姑奶奶。”
    沈画芷轻轻点了点头,凝冬已当先推开了那扇木门,刚一推开门,便见漫天的灰尘自里面飞扬出来。沈画芷皱皱眉头微微侧开身子,木门轰然大开,一股熏天的臭气自屋子里传了出来,凝冬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奶奶,这屋子里难闻的紧,您要不...”
    沈画芷拿绣帕掩住鼻子,缓缓地朝里面走去,屋子四面紧闭,连个窗子都没有。这推开门才有光线透射进去,也映亮了屋子里的场景。
    只见刘氏穿着一件脏得发黑的绸缎衣裳,蓬头垢面地缩在屋子里。才短短几日,刘氏就仿佛换了副面孔一般,原先黑亮的头发如今变得花白,脸上也脏兮兮的似乎很久没洗过了。掩在乱发下的那张脸狠狠地干瘪了下去,削瘦的颧骨高高的突起,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怖。刘氏听见响动,动作迟钝地转过头来,因为不习惯刺眼的光线她抬起手遮了遮眼睛,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她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手脚并用地朝沈画芷扑了过来。
    冰巧和凝冬自然不肯让她近自家主子的身,还没等她扑过来凝冬就是一脚踹过去,将刘氏干瘪的身体踹出去老远。刘氏原本无神黯淡的眼睛瞬间流露出深深的恨意,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道:“就你一个人?那个贱货呢?”
    “呵,七妹妹可是堂堂王妃,也是你一个罪妇说见便能见得到的?”沈画芷冷哼一声说,“太太可真是本事,如今都这般境地了,嘴上却还是这么厉害。”
    刘氏刚要说话,里间的帘子突然被挑开,沈画蕊穿着满是油腥的桃红棉袄,头上带着一朵硕大的红花,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娘,娘,识哥哥来接我了吗?”
    刘氏忙爬起来将女儿搂进怀里,眼带警惕地看向沈画芷后才低下头看着沈画蕊说:“想那个混账玩意做什么,他家没一个有良心的东西!”
    “哦,说起来南安侯府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沈画芷不紧不慢地说道,“前两年平阳侯本性暴露,沈画盈到处宣说这亲事呀,是太太您和南安侯府夫人说给她的,是故意要她性命才将她嫁给平阳侯。太太您臭名昭著自然算不得什么,可那南安侯夫人却被说成了是皮条客呢。”
    “她那是活该!”刘氏咬牙切齿地说,“让她怂恿着她儿子这么对待我的蕊儿!现在的一切都是活该!当初她那么得意又怎么样,这一惹了事,侯爷为怕受牵连,不照样将她休掉了?男人,只是只考虑自己的东西,就算以前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一出了事还不是赶紧将自己撇干净了出去!”
    沈画芷嘲弄地摇摇头说:“看来太太对此事是深有体会啊,可那南安侯当初也是真心实意排除非议娶到孙氏的。如今休掉她除了想撇干净自己,未尝没有对她所行之事失望的意思。可太太你呢,你与父亲可未曾有一日真正合过心呀。”
    刘氏猛然被刺激到,一把松开抱着沈画蕊的胳膊朝沈画芷嘶吼道:“那瞎了眼的老东西,是他自己没眼光,净宠爱些低贱玩意,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识不得好!”
    沈画蕊被刘氏的嘶吼吓到,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沈画芷不理沈画蕊的哭声,眼中有怒意渐渐升腾:“太太如今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的,就因为父亲辜负了你,那那些在你手里流过的无辜人命就活该死了吗?”
    “她们就该死,谁叫她们下贱,”刘氏眼底终于流露出点久违的傲慢,“我知道你个小贱人还在怨念我将你娘害死的事,可谁叫她爬老爷的床,还怀了你,她难道不该死吗?她该死!”
    “可据我所知,当初是你将我姨娘送给父亲的。”沈画芷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姨娘只是得了你的吩咐好好服侍父亲,可你就这样不顾主仆之间的情谊,半分都没留情地害死了她?”
    “是,是我害死了她,我让她去伺候老爷只是想博个贤惠之名摆摆面子工夫,可她呢?竟趁我不备怀上了你,还有红岚那个小贱货,竟还妄想着生下儿子?”刘氏表情狰狞地说道,“什么情谊,我和这些贱奴之间能有什么情谊,要怪就要她们去怪沈君阳好了,要不是这老东西满肚的花花肠子,我还用得着想方设法地送女人去讨好他?当初他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如今却全都变了卦!若不是因为他那时候只关心那些贱人,我的五姐儿也不会染上病,都是因为他!”
    “是你觉得自家女儿金贵,不让丫鬟们碰她的,”沈画芷嘲弄说,“所以她才得天花那么久都没人发现,你又只顾着争风吃醋,半分都没注意到自个女儿的情况。五妹妹的死,全是你这个做娘的错!”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刘氏尖叫道。
    “太太从头到尾都想错了一件事,就算父亲对不起你,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解决。可你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方式,你一方面不阻着别的女子进门,以全了自己的名声,另一方面又将她们牢牢控制在手心,一旦有了分点威胁就迫不及待地夺掉她们的性命。”沈画芷语气讥讽地说,“沈明修也在你的怂恿下对不起了大嫂,甚至做的比父亲过分了很多,可你看看大嫂是怎么做的,她没有迁怒无辜,而是选择了和沈明修和离。如今大嫂过得幸福美满,再也没了在沈家的那些阴霾,所以你不配拥有大嫂这样的儿媳。而且当年你和父亲只是有一点小摩擦,你不心平气和地和父亲好好解决,却红了眼般的夺走一条又一条人命,所以你今日的下场都是自找的。你只教会了沈画鸢像你一样的争强好胜手段狠绝,所以才为今日的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住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女儿!你这贱货!”刘氏又忍不住朝沈画芷扑来。
    这次沈画芷自己狠狠一脚将她踹出了老远,刘氏的背脊狠狠撞在桌子腿上,疼得她狠狠痛嚎了起来。
    沈画芷轻轻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地说:“太太呀,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也不看看今日是个怎么的境况。而且据我所知,当初父亲刚娶太太的时候是对太太很好的,可是太太自认出身高贵,不但不敬老太太还经常给父亲脸色瞧。父亲确实出身不好,但他这个人一向有着文人的清高,你几次三番这样待他,他怎么可能还受得了?太太呀,你一生都没意识到问结的真正所在,不好好认清自己调理和父亲的关系,反而一昧地残害无辜苛待子女。其实我今日来呢,就是跟你叙叙旧,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你这样的人,配得上好好地活着,你就应该这么屈辱,狼狈地活下去,让你也好好尝尝看人脸色,被不当人看的滋味。”
    沈画芷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着沈画蕊轻轻笑道:“哦对了太太,你可不要想不开一死了之呀,你死了不打紧,你这个疯女儿可就没人管了。如今因为大姐姐的事气死了老太太,父亲事母极孝,如今看见大姐姐的嫡亲妹子心里头都来气,更别说她还是个傻子,这府里有的是人嫌一个傻子烦,想顺手将她抹去。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看顾她吧。反正,你和父亲做了这么多年的怨偶,也都习惯了。”
    沈画芷说完便不再迟疑,冷冷地回过头转身离去。屋门再次被“啪嗒”重重落上了锁,外面的光彻彻底底地与这间生长在黑暗里的屋子隔绝开来。一阵冬风吹过,院中的一根光秃秃的树枝终于不堪冬雪的堆积骤然断裂开来,发出清脆“咯吱”一声轻响。
    ...
    “来来来!”秋水端着绘竹枝的银色小盏一路小跑地到沈画棠跟前来,“刚洗的,王妃快吃吧。”
    沈画棠朝她笑笑,掂起一颗晶莹剔透的青色葡萄塞进口中。
    “王妃这么爱吃酸,这胎指定是个哥儿。”妙语在一旁笑着说。
    “这算起来也就在这几天了。”秋水突然有些担忧起来,双手合起来喃喃说,“神明在上,可千万要保佑王妃这几日平安无事啊。”
    “最近热的厉害,”沈画棠摸着大肚子抬手用绢帕擦擦额头上的汗,“赶快生下来我也不用再遭这个罪了。”
    “这事可急不得,”妙语温声说,“反正也在这几天了,产婆什么的婢子都好好备下了,王妃只管静心等候就是...”
    “王妃!”
    妙语的话还未说完,金雁就急匆匆地自外面跑了进来。
    妙语不轻不重地白了金雁一眼:“何事如此慌张?”
    金雁朝后面招招手,管家就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见了沈画棠先是恭敬地行了礼,而后才说:“老奴知道王妃在养胎不宜打扰,可这件事老奴不敢不报。”
    “管家但说无妨。”沈画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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