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啊。”
    晚饭上宗董事长的突然开腔,让桌上所有人眼神都开始飘忽。
    陈卿直觉是喊得自己,但并没有自作多情的抬起头,依旧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埋首吃着饭。
    “陈卿。”
    “欸。”陈卿放下碗筷,忐忑地看向宗老爷子。
    下巴朝陆则那儿点了下,老爷子才接着开口,“小则刚才说公司里公关那边有个人退了,年前也招不到人,我记着你是个硕士?”
    虽然这话已经够清楚了,不过陈卿还是有点摸不清这意思,只能笑着点点头,“是的。”
    “那就上公司上班去吧。”宗老爷子利落地下了结论,然后又问了一嘴,“行吗?”
    没等陈卿回答,宗治国先探身开了腔,“爸,我们年后就...”
    “你回你的。”宗老爷子夹了块东坡肉塞进嘴,边嚼着边瞥了眼宗治国,“怎么,小陈不跟着,你回不去英国?”
    “爸...”
    “闭上嘴。”宗老爷重新看向陈卿,“行不行!”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陈卿存着疑还是点了头,然后像赶鸭子上架似的,就被陆则和宗老安排着下周一就去上班。
    不知是不是陈卿的错觉,总觉得这饭桌上其他人对这突来的人事调动,并没有和自己一样云里雾里的感觉。
    就好像,所有人对于这“变故”是心知肚明的,甚至还不如预想的强烈。
    因着突然决定的留在国内,所以饭后陈卿打算跟着叁人一起离开时,被宗治国留了下来,毕竟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你敢让他再碰你。”走出大门和送客的陈卿擦身而过时,宗忱在门后死角凑近她说,“陈卿你就等着。”
    “粽!”文诗诗突兀的发声,“这一半给你吃吧。”
    怕文诗诗走进会看见两人,宗忱快速伸手接过,“哦,好”,等看着人转身,才又问陈卿,“听见没。”
    “我凭什么听你的!”然后没等宗忱再说话,陈卿从门后走出,“吃你的苹果吧!”
    宗忱刚要发火,结果怒气冲到胃口还没到胸腔就散了,看着陈卿愤愤的背影,和故意不看他的倔强侧颜,宗忱心情颇好的咬了口苹果,还顺便当着宗治国“孝顺”的问陈卿,“陈姨,这苹果挺甜的。”
    “走吧兄弟!”
    突然钻进副驾驶的陆则把宗忱吓了一跳,“你车呢?”
    “懒得开了,你送我一道...”
    “粽啊!”后座门又毫无征兆的打开,文诗诗探头到驾驶座,“顺路把我带到公司边上的酒吧!”
    “诗...文诗诗你少喝点吧。”宗忱打开火,把车开出老宅,随口教导着。
    “诗诗就诗诗。”文诗诗一巴掌拍他坐垫上,“怎么还非文诗诗啊。”
    “呃...”宗忱眼神闪躲,等半天到了路口打了转向,才抬头和后视镜里的文诗诗对视,“没什么...”
    文诗诗眯着眼,一副考究的样子,“你刚才明明就很刻意。有一种帕瓦罗蒂念低音的感觉。”
    明明是个诡异的形容,但宗忱倏地像被点了笑穴  ,看了眼陆则之后边开车边笑了几声。
    “抽风啊。”陆则扫他一眼。
    宗忱笑而不语,直到把文诗诗送到地方,脸上都保持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笑容。
    “你家老爷子怎么想的。”
    宗忱没急着回陆则这话,朝窗外使了个眼色,“这都快十点了,你不陪她去啊。”
    陆则条件反射大于理智,先下意识往酒吧门口看了眼,才带着尴尬说,“她又不是未成年,管她干嘛。”
    “万一,有那种酒后卖药的看上她,给她下了毒,然后带到酒店...”
    “开你的车。”陆则打断他的话,闭上眼靠在副驾驶装死。
    “你真狠心啊陆则,你以前不...”
    “这我家的。”陆则忍无可忍的舒出一口气,“这我家酒吧,她能出什么事。”
    “操。”宗忱欠身看了眼酒吧名字,疑惑问,“你他妈干嘛在我家公司门口开酒吧。”
    “你有病是吧。”陆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老子酒吧开五年了,宗氏新址前年才搬过来。”
    “哦是吗。”宗忱理亏,默默地打火启动,准备把这另一尊佛送回家。
    “问你呢,宗老爷子怎么想的。”
    “我哪知道。”宗忱无所谓的答,“可能真的关心你们公关缺人吧。”
    “你少来。”陆则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你当初为什么进公司你心里有数,他这突然又把陈卿扯进来,难说几个意思。”
    宗忱趁着空隙分心看了眼陆则,抬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别担心陆,那老爷子虽然人狠了点,但...”宗忱似乎认真想了下,然后点着头说,“但是个说话算数的。”
    陆则盯着他几秒,确定宗忱说着话就几分真心后,耸了耸肩,“随你。”
    “陆...”
    “我还是那句话,你乐意就行。”陆则脸上带了一丝怒容,“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不想说什么,反正说了也没用。”
    “陆则。”宗忱语气也正色了些。
    “到了。”陆则没应他,等车停稳,拽开车门大步下了车,给这场注定不愉快的对话画下句号。
    朋友总是那个期望并祝愿你能得偿所愿的角色,但也总是那个会劝你在荆棘林前止步的角色。
    可人们总是一腔孤勇的,为了荆棘林深处可能有玫瑰的那点希望,无视着身边朋友拦在身前,而脚下鲜血淋漓的形象。
    回到新区别墅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
    【苹果非常酸!】
    宗忱仗着无人在家,大胆的露出笑容,坐在沙发边缘,划了划屏幕,都是些单方面的短信。
    【今晚回家吗?客卧的地暖不太热。】
    【想看的电视节目要收费,你有计划充个值吗?】
    【宗忱洗发水用完了,我能翻一下储物柜拿新的吗?】
    宗忱有的时候很怀疑陈卿是狡诈的狐狸还是笨重的狗熊。
    不想住在客卧,就说地暖不热,可全屋供热的暖气是恒温,又怎么会有差别呢。
    收费的电视节目绑定了银行卡,只需要点击一下确定购买就可以,还偏偏非要找个理由的来求他。
    装着乖巧的当个住客,可是如果不是已经翻过柜子,又怎么知道没开瓶的洗发水不在壁柜,而是储物柜呢。
    所以还是月亮吧,不是狐狸也不是狗熊,而是那个挂在天上傻傻的月亮。
    精明的呆在夜空,时不时地趁人不备潜行,却不知人们早已发现它。
    宗忱依旧没有回复,退出界面时,想到什么,点进微信找到陆则那个骚气的动漫女头。
    【晚安,我的陆】
    发出去的下一秒就立刻收到回复。
    【滚啊!!傻逼。】
    宗忱站在客厅,跟个失智的人一样无声大笑了一阵,才换了衣物回到卧室。
    朋友不断用言语警醒你。
    你已经踏入过荆棘林了,里面明明没有玫瑰的。
    可你站在入口指着远处的那朵玫瑰说,你看,它好像在朝我走来。
    于是朋友把热泪和哀歌送给你,手拿救赎与衷肠等在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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