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在地狱里,周围很黑,只有杨林像个火团一样,微微的发光发热,杨柳伸手摸了摸,手心都被烫伤,可他还是那么温暖,在她手里跳动,把她的脸都照得热腾腾的。
    杨柳轻轻笑了,苦楚、酸痛和感慨,她别过头去,说:“你怎么摊上我这样一个人,你明明那么好。”
    杨柳鲜少在他面前说一些自伤的话,她一直都是骄傲的,杨林不知道她曾经的骄傲去哪里了,急切地说:“你怎么这样讲,你很优秀。”
    “哥,这个世界太大了,我哪里好了…”
    她是状元,她的舍友也都是状元。她出国,身边也都是名校的双学位博士。她拼了命进了这个企业,可一个格子间里能塞十个能力好的新人。
    在这个人挤人的城市,她只能这样呕血前进,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好大,她二十岁便被这个厌女的社会狠狠甩了一巴掌,这巴掌不同于村里赤裸的性目光,而是那么纯粹的,被剥夺做人的权力,化身为猎物的委屈和无力。
    她根本赚不到大钱,不管怎么努力,她底层阶级的命运也没法改变,她固化在这个层面,太想让他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可她没有能力,不管怎么透支,怎么劳累,她都没办法完成这件事。
    杨柳从未想过自己能这么无能,她明白自己没有那个命,可至少为了杨林。
    杨柳现在也没有力气照料他,她这样只打钱的行为,放在那个垃圾山村里都会被吐唾沫,可她就是没有力气。
    杨林没想过她会钻这种牛角尖,抱着她道:“没关系,你过得不开心,我们可以走…”
    可她不甘心,杨林为了她做了许多事,把她培养到这一步,她不想当逃兵。她固执地留在这里,因为能赚更多的钱,以前不都这样吗,家里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年去城市做工,在村里种地也没什么,但大家都想要更好的生活罢了。
    她不想说了,可她被杨林抱着,又生了对他的眷恋,她深深呼气,蹭蹭他的颈窝,她用细微的声音说:“外面有很多好景色,我想你去看看,哥,你要原谅我。”
    原谅她不知道还能保护那些秘密多久,她只想完成她做的事,然后带着一切遁入坟墓。
    她很嗜睡,蜷成一团,又在他怀里睡去,但她醒来,杨林发觉她精神好了些,他喂她吃了些豆浆,她胃口不错,自己拿了一块叁明治吃掉了。
    杨柳有时也觉得他和她住在一起很累,想劝他回家,却自私地还想看见他。她慢慢不怎么害怕黑了,杨林不敢问,怕问了她就会想起来原因,有时杨林也会主动地抱住她,两个人在床上一阵缠绵,她想要他用一些力气,就灌他酒,说些让他生气的话,杨林把她弄得身上都是淤青,她才有解脱的快感。
    杨柳感到生活越发的病态,在她抑郁的漩涡里,她不想将杨林搅进来,可她忍不住自己的恼怒,她看到杨林做饭都会烦,他皱眉摔下锅,她又隐隐期待杨林能打她。
    可他没有。
    杨柳起床看着他睡在她的身侧,她就想要熬过这个夏天,为了能再多看他几眼,她刚稍微有些勇气去面对世界,就因为前面的车辆骤停撞得她满身愤怒。
    不仅她撞了,后面也顶了她的车一下,杨柳解开安全带,看着前面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她没害怕,想去理论,却看到他头也不回的往大桥去了。
    杨柳被太阳晒得浑身发冷,颤栗地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跑起来追他,哭着说:“不要。”
    可他就是跳了下去,她的手没有抓到那个人的裤脚,眼睁睁看着他摔在水里,只溅起点点的涟漪。
    他化成了某个背负着房贷车贷抚养家庭的压力的符号,在各大新闻登报,杨林看见,知道那是她经常穿过的大桥,试探地询问:“枝枝,你有碰到吗?”
    她有时会厌恶杨林这样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没讲话,杨林躺下来拍拍她,杨柳经常会把怨气和愤怒留给他,杨林不会生气,他只会忍受,她一想到这种事就更痛苦,仿佛是个恐怖的怪圈,她在低靡的情绪中无法突破,忍不住回头吻他,想用性爱来纾解这种疼痛。
    杨林跟她做爱时听到她说得最多的,除了“操我”就是“打我”。杨柳曾强烈地希望他用坚硬的物体入她下体,他没让,杨柳就会窝在枕头里哭,他只好自己操她哄她,杨柳被操得发抖,晕过去才满足。
    她醒来浑身都疼,仰头吻吻他的唇,杨林转醒,抱着她张开嘴,温柔地舔她的舌尖,杨柳抚摸他的脸,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离开了。
    杨柳胳膊上会出现他紧攥过后的淤青,透过轻薄的袖子隐约可见,连傻白甜许秘书都来问她,是不是被男朋友打了,要报警的。她摇头,语气异常坚定地说:“他没打我。”
    这下杨柳被打的谣言没传出去,全公司都知道她有了男朋友。
    杨柳坐在茶水间的休息座椅上喝茶,几个男同事坐在旁边,都是她的前辈,每天聚在一起口嗨女员工,把调侃女人的奶子和屁股当做放松心情的必备良药,杨柳看到他们就生理性反胃,想要离开,但周围坐了关系还行的女同事,她便没必要离开了。
    她喜欢听女孩子聚在一起聊天,明星、宠物甚至孩子,女人们常喜欢一些琐碎的小事,哪怕是八卦,她们至少不显得很恶毒。
    那边男前辈点名叫她:“杨柳,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杨柳淡淡的“嗯”了一声,男人笑着说:“哎,比我们还帅?没选我们,活是不是特别好?”
    这里的男人或多或少对杨柳有些心思,她长得好看,表面上对人笑吟吟的,可没听说过跟那个男人乱搞上床,他们就在心里编造高冷婊子的形象,不知道用目光强奸了她多少次。
    在场的女性顿感尴尬,有人给杨柳解围:“走吧,出去吃个饭。”
    杨柳婉拒,托着腮道:“那肯定比你们的几把大,看看你们的裆,只有凹没有凸呢。”
    在场的女同事差点喷茶,哈哈大笑起来,男人们恼羞成怒,几乎要把脏话说出口,问她看过多少个,杨柳说:“我四五岁就看到我大伯裸着下体让我跟他玩游戏,我哥发现了追着他跑了整座山差点砍死他,大伯跑了一路裤子都没穿。”
    杨柳说完自己笑起来,然后问对面几个面色尴尬且灰败的男人,笑着说:“你们怎么不笑啊?”
    茶水间陷入死寂。
    几个女同事看着她要站起来,赶紧拉住她,杨柳头脑轰鸣,大吼着:“你笑啊,好笑吗?侮辱女人你觉得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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