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上有她熟悉的司家常用的洗衣液的香味, 但却不是她的帽子。这帽子比她的大一些,罩在她脑袋上空空的,温蕊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是司策的帽子。
    当时她捏着那顶帽子,带着哭腔质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你这么久都不回来?”
    司策还是那么张毫无表情的脸孔,甚至还透露着一点不耐烦,懒得解释什么抬脚就往山上走。温蕊两条小短腿吃力地跟在他后面,努力小跑着不和他拉开太长的距离。见他不肯解释自己半天不回来的原因, 便赌气般地把他的帽子还给他。
    “我戴自己的就行。”
    “上面沾了狗屎,要戴吗?”
    司策把帽子搁在了随身带来的一个塑料袋里,温蕊打开一看果然闻到了一股不太好的气味。她捂着鼻子喃喃地反驳了一句:“这不是狗屎,山里哪来的狗。”
    “那也是某种动物的排泄物,说不定还是好几种动物的混合体,所以气味才这么……特殊。”
    司策边说边把袋子往她怀里塞,吓得温蕊尖叫一声躲了开去,颇为嫌弃地想要扔掉。可转念一想又舍不得。
    这帽子是她爸给她买的,是他出事前给她买的最后一样东西。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对温蕊来说却是永远也割舍不掉的亲生父亲。
    想到这里温蕊又伸出手来,想把那袋子拿回来。但司策比她出手更快,直接就将袋子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回家洗了再给你。”
    硬梆梆的一句话却让温蕊觉得格外温暖和贴心,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就软和了许多。接下来的一路两人并肩而行,身后没了那些让人尴尬的跟随者,温蕊心情放松了许多,话也多了许多。
    她还是很纠结司策刚才究竟去干了什么:“……帽子被吹得很远吗,你是为了追帽子才走远的?山路是不是不好走,那些荆棘是不是很麻烦?”
    司策大概是被她喋喋不休的唠叨给烦着了,又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瞪了她一眼,吓得温蕊赶紧闭嘴。但这次他没再那么高冷,敷衍地解释了一句:“又碰见了条蛇。”
    在这之前司策已经抓过一回蛇,吓到了包括温蕊在内的所有同学。所以当时她听到司策那样说的时候,着实有点意外。
    “那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我是什么人,怎么会受伤。”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温蕊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同样的事情多年后在同样的地点同一个人身上发生,实在也太巧合了点。更糟糕的是这一次司策似乎没了当年的好运气,这一次比上次严重了许多。
    饶是温蕊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的小女孩,却还是紧张得冒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她有点急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怎么回事儿,不是说不会受伤的吗?”
    边说边将对方的袖管又往上撸了撸,随即低头就凑近了他胳膊上的伤口。司策伸出另一只手抵在了她的脑门上,沉声问:“干什么?”
    “吸点血出来,看能不能救你一命。你别耽误时间……”
    温蕊躲开了他的手指,张嘴含住了他的伤口,只用力一吸便吸出一口血来。
    司策本不想让她做这样的事情,可当她的双唇贴上自己的皮肤时,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战栗了一下,紧接着四肢百骸都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竟令他动弹不得。
    有声音堵在嗓子眼里,却轻易发不出来,最后只剩一记轻不可闻的闷哼,以及满眼望着温蕊的柔情。
    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能几乎摧毁他的意志力。
    司策内心如惊滔赅浪翻滚不止,表面上却还极力维持着冷静的表情。一直到他几乎控制不住,才强撑着最后一点理智挡住了温蕊的唇,哑声道:“够了,可以了。”
    温蕊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关心他的伤口:“可以了吗,毒素会不会还没有完全清除?”
    “清除了。”
    “你又知道?”
    司策突然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是,因为我知道那青蛇没有毒。”
    温蕊一愣,等反应过来后便狠狠地甩掉了司策的手,气得咬牙切齿:“怎么就不来条带剧毒的把你给毒死呢。”
    “那你不会舍不得,不会为我哭得两眼发红?”
    “谁会为你掉眼泪,想得倒挺美。”
    被人戏弄了的温蕊气得不行,转身扔下司策便独自往山上走。身后男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一点儿尴尬的感觉都没有。非但不尴尬,还会自己找话和她聊天。
    从当年爬山时的事情说起,一路说到刚才他被蛇咬的情形:“……所以当真没想哭?我怎么看你眼眶红红的。”
    “我那是替蛇不值,碰上你这样的二皮脸,咬了你蛇的牙齿还得疼呢。”
    “所以你是承认想哭了?”
    再次着了对方道的温蕊气得不行,抬手就要打他。可一转身看到他还露在外面的伤口时,又有点于心不忍。
    虽然他很讨厌,但他为了自己受伤也是不争的事实。温蕊还是有点不放心,故意用冷冰冰地语气问道:“真的没事儿,不用上医院?”
    “不用,这山里多青蛇,当年我也碰到过,被咬后就留个印子,其他没什么。”
    温蕊吃惊地眨了两下眼:“你当年也被咬了,我怎么不知道?”
    “怕吓着你,没说。”司策边说边翻起裤管,露出了一截白晳的脚脖子。他示意温蕊弯下腰,指着上面一小块淡淡的印记道,“为了捡你的帽子被咬的,年头久了快看不出来了。”
    温蕊凑近一看,果然那印记已十分浅淡,但伸手一摸还是能感觉到凹土不平的皮肤。
    司策没有说谎,难怪他当年捡个帽子去了那么久。可他为什么不说,还陪着她一路爬到了山顶。他当时应该有流血,而她竟迟钝地没有发现。
    所以她对他,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
    温蕊默默替他放下裤管,起身整了整衣服,转身就往山下走去。
    司策不解,冲她道:“干什么,不上山了?”
    “不上了我累了,我们回去吧,回去看医生。你这地方最好不要留疤,夏天穿短袖不好看,你的粉丝看到了会心疼。我不想小姑娘们心灵受伤。”
    这借口找得十分不高明,但温蕊还是厚着脸皮用了。万幸的是司策也没有戳穿她,反倒配合地和她一起下山,又借故被蛇咬了,十分无耻地将人靠到了她的身上。
    温蕊一言不发,不像平日里那样嫌弃地将他推开,任由他为所欲为了一回。
    -
    两人很快下山,因为温蕊不会开车,只能由司策带伤开车去找到蒋雍,让他帮着处理伤口。
    蒋雍这两天正是霉运当头,为着纪宁芝的事情头疼不已,整个人显得特别憔悴。
    他一见着温蕊就跟见了亲人似的,立马殷勤地把人迎到了自己办公室,拉着她问长问短,却把个受了伤的正主儿扔到了一边儿。
    温蕊过意不去,小声提醒他:“要不你先给司策看看伤口?”
    “别担心,找了主任来给他看,保证回头一点疤都不留。温蕊妹妹你放心,你老公我一定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温蕊一听他又开始没正形,就故意板起脸来:“你要再这么说,那我就先走了。”
    “别别,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嘛。我错了温蕊妹妹……”
    边说边要伸手去抓温蕊的衣袖,却被隔空射来的一道凌厉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把爪子缩了回去。
    司策坐在沙发里,跟没事人一样,只淡淡地冲蒋雍扯扯嘴角。温蕊看他吓唬人时那股子傲慢的劲儿,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替他担心伤势。
    祸害遗千年,说的大概就是司策这样的人吧。
    温蕊觉得有点对不起蒋雍,就耐着性子坐下来,跟他说了一些纪宁芝的近况。主要是他关心的身体情况。
    “她挺好的,反应不是很严重,吃得下睡得着,也没有感冒什么的。孩子……上次产检的时候暂时没有问题,至于别的我现在也不方便告诉你。”
    其实不是不方便,温蕊知道蒋雍想问的是什么。可孩子到底是去还是留,连纪宁芝自己都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所以她也没办法替她保证什么。
    蒋雍垂头丧气地听了温蕊的话,露出一丝苦笑:“她那天还说要打掉,我劝了半天没用。”
    “她要真有这个打算,你也劝不住。”
    “谁说不是,主意那么大一人。”
    蒋雍也没好意思再问下去,等司策那边的伤口处理好后,他便起身亲自送两人离开办公室。
    正要去搭电梯,突然蒋雍眼前一亮,用力扯了司策一把:“哥,有狗仔,那人我认得。”
    没等话说完就熟门熟路地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示意司策和温蕊快进去。
    温蕊来不及细想什么,只觉得手上传来一阵温热,下一秒已被司策拖入了门中。
    -
    一进到那扇门里,温蕊和司策两人同时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对视一笑。
    谁都没有想到,蒋雍随手推开的那扇门里,居然是这么副光景。
    这应该是一间杂物间,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清洁用品,一个个箱子撂到了天花板上,脚边也摆满了扫帚拖把之类的东西。角落里还塞了一辆清洁用品车,将本就不大的杂物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温蕊脚下一个没留意绊了一下,差点撞上了那辆车,好在司策手快搂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顺便就将她摁在了那些纸箱子上。
    箱子里撂得太高,被两人撞上的时候上面的几个便摇摇欲坠,一副要掉下来的样子。司策赶紧伸手推了那几个纸箱一把,随即在温蕊耳边示意她:“别乱动。”
    挺正常的一句话,搁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合适。可不知道为什么,温蕊就是莫名地耳朵红了下,尴尬得她想抠墙。
    传说中和前夫被困小黑屋的境遇,居然也叫她给碰上了。
    这间房真的又小又挤,灯光也很微弱,就头顶亮着一盏透着黄光的顶灯,还被纸箱们挡去了大半的光。说是小黑屋也不为过。
    更过分的是,司策那手不知道在哪里摸索了片刻,很快连那盏吸顶灯都被关掉,整个屋子没有窗户,瞬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温蕊跺脚轻声抱怨:“你关灯干嘛?”
    “怕人发现这里有人。”
    “可能吗?这里只有保洁阿姨会来吧。”
    司策的轻笑声在温蕊的头顶响起,温蕊只感觉一股微热的气息吹在她的头顶上,身体不自觉地便绷紧了几分。
    他们两个现在的姿势颇为尴尬。屋子太小不易挪动,未免不小心撞到纸箱发出响动,司策此刻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温蕊身上。隔着单薄的毛衣,温蕊能隐约感觉到对方健硕的胸肌正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下下地打在她的胸口。
    两人毕竟曾是夫妻,这样的姿势并不少见。只是从前贴得这么近的时候多半是在床上,并且在做那样的事情。
    温蕊一下子便想到了那些画面,又开始庆幸司策刚才关灯的举动。若是此刻屋里有光,对方一定能看到她红得发烫的脸颊和耳垂。
    明明不想去想,却还是不自觉地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分辨着是否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的腿上。越想脸就越红,燥热的气息让温蕊有点呼吸不过来。
    她轻轻推了对方一把,语气烦躁:“可以走了吗,到底有没有狗仔?别是蒋雍那家伙胡说八道吧。”
    “再忍忍。”司策扶着她腰间的手又用了几分力,“这医院常有明星光顾,娱记来得也多。蒋雍常跟他们打交道应该不会认错。”
    说完戏谑一笑,故意贴到温蕊的耳边开玩笑,“怎么,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累。其实我不该跟你进来的,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记者也不会拍我。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温蕊说着贴近到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想开门离开。手刚搁到门把手上,就有人从外面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中年女人略带皱纹的脸出现在了缝隙里,吓了温蕊一跳。还没等她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下一秒她就被司策拽了回去。紧接着人又被摁在了纸箱上,对方的唇也同时覆了上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温蕊来不及反抗,只能配合着承受。门外保洁阿姨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只扫了他们一眼便又默默地把门关了起来。
    温蕊清楚地听到门口响起了对话声,是阿姨和几个男人间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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